第十三章 天空的門

杜卡達看了李沐一眼，很快就有了動作，他一步跳出了腳下的坑，又一步一步地往李沐走了過來。

也許是因為受傷了，這次他走得很慢，卻氣息凝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臟上。

李沐看了他一眼，轉身就一瘸一拐地往懸崖處奔跑。

他對受傷不是很有經驗，但還是知道大腿上的傷對自己的行動力有影響，而且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咳！！」

杜卡達咳嗽幾聲，馬上就往李沐追了過來，雖然他的手中已經沒有刀，但他的手掌邊緣卻微微閃著光，血肉呈半透明狀。

偶爾有雪花從他的手掌周圍經過，還沒有靠近，就無聲無息地消失。

李沐自然也注意到了，於是他跳的就更快了，雖然他傷了一條腿，但要論起速度，還是比大部分人要快得多。

唯一有點讓他困擾的就是，大腿骨上似乎卡了一塊東西，一動起來，就鑽心的痛，在這種情況下，李沐很快就滿頭大汗。

杜卡達一聲不吭，腳下像安裝了推進器一樣，噔噔地就往前跑，這次他也不在乎風度了，雪不斷在他的背後拋飛，地面幾乎被他踩出了一條小道。

當李沐再一次回頭時，正好看見杜卡達在空中，像一隻大鳥一樣，雙臂展開，對準他撲了過來。

他趕緊往前一跳，躍出幾十米，就在他以為不會被追上時，卻感覺背後一涼，一股寒氣不由自主地從脊梁骨升了起來。

沒有辦法，李沐只能轉身，他看見杜卡達的一隻手，兩隻手，都往自己抓了過來，手掌邊緣是汩汩流動的光。

快速地，李沐低頭，俯身，想要躲過這一抓，但他的所有動作在杜卡達面前就像小孩子一樣可笑。

杜卡達只是把手掌下壓，嘴角帶著譏諷的笑，就已經對著李沐的胸口扇了過去。

「嘭！嘭！」

兩個響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杜卡達的單掌拍到了李沐的胸口，李沐的拳頭則是往上打到了杜卡達的肚子。

杜卡達身體搖晃了一下，就看不出來什麼事了。

李沐卻被杜卡達直接拍飛，他爬起來吐口血，繼續往懸崖邊上跑。

他離崖邊只有幾十米了。

杜卡達在原地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追了過來。

李沐離懸崖越來越近，杜卡達離李沐越來越近，終於，李沐到了懸崖邊上，他轉身看了一眼緊隨其後的杜卡達，什麼都沒有說，直接跳了下去。

「不要！！」

杜卡達失控般地大叫了起來，也毫不留力的往前一跳。

他想要抓住李沐，把李沐拉上來。

對杜卡達來說，李沐的生死從來都不重要，他殺的人已經足夠多了，多李沐一個，少李沐一個都沒關係。

他想要的是真相，他多年曆練出來的敏銳直覺告訴他，李沐身上有他需要的東西，就算李沐要死，也得被他先榨取完所有利用價值再死。

面對杜卡達伸過來的手，李沐並沒有躲避，他只是一把抓住杜卡達的手，然後用力往下一拉，面帶微笑看著杜卡達和自己一起墜入懸崖。

雖然杜卡達想要救下李沐，但李沐卻只想殺了杜卡達。

杜卡達對李沐來說，是一個意外因素，他根本不想知道這種意外是如何產生的，意外往往代表著危險。

意外因素就應該被消弭！

握住了李沐的手時，杜卡達先是心中一定，但馬上他就感覺到了李沐手上猛然出現的拉力，還和山體挨著的腳也微微一松，沒有站住，最終和李沐一起墜下了懸崖。

但杜卡達的臉色同樣很平靜，他開口說道：「沒有用的，在我完成我的使命之前，任何人都殺不了我。」

雖然身體在急速下墜中，但李沐同樣一點都不擔心。

他只是回答：「我想試試。」

說完，李沐鬆開了手，他在空中盡量擺動身體，很快就和杜卡達的距離足夠遠，手腕一動，一條蛛絲射了出來，慢慢給他的身體減速。

杜卡達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切，他往後揮了一拳，空氣中出現了呼嘯的風聲。

借著這一拳帶來的衝擊力，他的身體往山體靠得近了些。

杜卡達又從腰間拔出了一把短刀，狠狠插進了岩石之中。

隨著短刀和岩石劇烈摩擦，生出火花，他下墜的速度也在急速下降，很快就停了下來，抬頭一看，李沐正在懸崖上方靜靜地看著他。

「你到底還藏了幾把刀？」李沐問。

「想知道嗎？」

杜卡達笑了笑，他用嵌在岩石中的刀支撐著身體，把身上的沉重鎧甲和護具都摘了下去。

他又從腰間抽出一把刀，插進了岩石中，說道：「只要你能打敗我就行了。」

說完，杜卡達用兩把刀像插豆腐一樣插進山體，一左一右地作為支撐，快速往上攀爬。

他急速地往李沐沖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李沐用力掰下手邊一塊突出的岩石，對準杜卡達的頭就砸了過去。

「嘭！」

雖然杜卡達快速低頭，但他現在的動作畢竟不方便躲。

再加上也受了點傷，反應也不再那麼靈敏，他抬起頭時已經滿臉是血，只是往上爬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李沐見到有效，又往杜卡達的頭上扔了幾塊石頭，杜卡達雖然被砸的滿頭包，但他也不說話，就是悶頭往上爬。

眼看著杜卡達離自己越來越近，李沐也只是笑了笑，他忽然放開自己的手腳，身體後仰著倒了下去。

眼看著李沐往下墜，這回杜卡達雖然也只是看著，但他的心裡已經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了。

就在李沐又往下跌落了一段距離，已經到了杜卡達的下方時，他的手中快速又射出了一根蜘蛛絲，目標是杜卡達。

杜卡達單手抓住短刀身體往左側挪動，他躲開了蛛絲。

但馬上，又是一根蛛絲射了過來，杜卡達又向上一翻，又躲開了。

不過，這回緊隨蛛絲其後的還有一張兩人大的網，這次他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后，沒有躲，只是快速拔出了兩把短刀插入了腰間。

李沐在下面，杜卡達的猶豫他看得清楚。

雖然想不明白杜卡達為什麼沒有再躲，但劍在弦上，不得不發，他還是用力一拉，把杜卡達拉了下去，又用力狠狠一甩，被蛛網包裹的杜卡達就快速往下墜。

杜卡達掉下來時看了李沐一眼，瞳孔中是冰一樣的冷漠。

李沐被這一眼看得膽戰心驚，但他還是輕舒一口氣。

就在李沐打算繼續往上爬時，他的耳邊忽然傳來細微的聲音。

回頭看時，一把短刀『噗嗤』一聲，毫無阻礙地穿透了他的黑色鎧甲，剛好插在了他的胸口正下方。

下面，透過雲霧可以看到，杜卡達在對著李沐微笑。

他的微笑讓人捉摸不定，他的口型是：我會回來的。

李沐抬起頭，他往胸口下面摸了摸，血液還沒有來得及流出來，也許是杜卡達的手法特殊的原因。

他沒有再關注這些，開始全力往上爬，但隨著時間過去，力氣彷彿也在逐漸離身體遠去，一起離開的還有溫度。

因為知道傷勢不能拖延，不到幾分鐘李沐就離開了懸崖，他並沒有在那裡停留，而是快速下山，用盡全身力氣。

有懸崖李沐就直接往下跳，有雪地李沐就直接往下滑。

雖然上山時，為了防止別人暗中的觀察，他吃盡了苦頭，但現在下山了，他也就沒有再掩飾的想法。

因為上山時，一路肯定有人沿途查看，否則杜卡達等人怎麼會知道他要什麼時候過來，還專門等著。

但現在，那群忍者被打散，再加上傷勢嚴重，李沐就顧不了那麼多，一路快速往下。

大雪在飄，寒風在吹。

李沐一路狂奔，想要尋找生路。

會死嗎？

李沐感覺不會，否則那把短刀就應該是刺入胸口的心臟了，而不是偏下。

但這些是誰都說不準的事情，他也只能儘力而為。

當李沐再次看到山下牧民的木屋時，他想要往前，想要出聲，但他倒在了救命的路上，他既沒有力氣往前走，也沒有力氣發出聲音。

他倒下了。

趴在地上時，他又在短刀周圍摸了摸，這次也沒有血液流出來，因為傷口被凍住了。

他昏倒了，他的世界陷入黑暗。

再睜開眼時，床前守著一個乾癟的老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木杯里熱氣騰騰的東西，雙眼發直地盯著他。

「你不該來的。」老頭張著一張樹皮一樣的老臉說道。

「嗯？」

李沐剛剛醒來，還有點迷迷糊糊的，他有點不太明白老頭的意思。

「你的背後，黑暗一片。」

老頭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用一根手指指著李沐緩慢說道：「那些追逐黑暗的人會像豺狼追逐鮮血一樣地盯著你。」

李沐這回聽懂了，他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已經不是李沐第一次疑惑了。

老頭放下木杯，指著天空，說：「這裡是離天空最近的地方，有一天，天空里的一扇門被打開了，有人闖了進來。」

「這事不光我知道，肯定還有人也知道。」

老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從旁邊端起來一個餐盤，上面有一些用火烤的餅，還有些用火烤的肉。

他把餐盤遞給李沐，說道：「吃完就趕緊走。」

李沐一愣，下意識地點頭，老頭慢慢轉身離開。

他一邊不知滋味地吃著，一邊想著老頭的話。

「離天空最近的地方，一扇門打開了，有人進來。」

李沐想了很多，當他摸向胸口時，發現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不止如此，其他地方的傷口也被人處理過，好的差不多了。

於是他趕緊吃完，趁著夜色離開。

再回頭時，李沐似乎看到了一雙明亮的眼睛，但那雙眼睛轉瞬間就消失不見。

他嘴裡喃喃道：「應該是錯覺。」

但李沐心裡卻不這麼想，豺狼的鄰居未必是獅子，但卻一定不是小白兔，小白兔既沒有勇氣也沒有實力。

離影武者聯盟那麼近，也許老頭不是一般人，當然也可能他想錯了。

最重要的是，這些和他沒關係，有關係的是老人的那番話，已經被他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