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在鎮國公府里,奴才想要出頭,就得選好主子,周沫兒幾人的第一步走得不錯,鎮國公世子可是未來的鎮國公,能做他身邊的大丫鬟,對這些奴婢來說,已經算是最好的去處,前程似錦也不為過。

不過大丫鬟都是有定例的,只能四個。對於蘭兒來說,想要往上爬,就得有人下去,所以她才格外留意周沫兒幾人。

周沫兒大概能猜出蘭兒的想法。

到了房門前,門開著,周沫兒目不斜視,她知道現在的江淮岳已經重生,最討厭她們這些前世的女人對他的窺視。

「進來。」江淮岳疏離的聲音傳來。

周沫兒面不改色,其實她很疑惑,江淮岳這麽大的變化,難道沒有引起別人的懷疑?隨即又想到,最熟悉他的就是四個大丫鬟,丫鬟本就沒有人權,要是主子出了事,丫鬟肯定是陪葬的,所以等那三人反應過來,反而會幫著遮掩。

周沫兒輕手輕腳的擺好早膳,這個過程中江淮岳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

終於擺好了碗筷,周沫兒不自在的動了動,任誰被這樣盯著,都會不自在的,再說,她一直讓自己盡量像初夏一些,她可沒有江淮岳的身分,萬一到時候被人發現不對,拉出去燒了才真真冤枉。

周沫兒正準備退出去,退了兩步就聽到江淮岳的聲音。

「我記得你不是家生子?」

周沫兒低著頭,看不到江淮岳問這話的神情。

家生子是奴僕所生的子女,一家子世世代代皆為鎮國公府的奴才,比如初秋和初春。初冬不是,所以她沉穩懂事,而且心思隱藏得極好。

「奴婢不是,奴婢是老夫人買來的。」

「哦,那你記得自己是哪裡人,又是為什麽被賣的嗎?」

「奴婢不敢勞世子記掛。」周沫兒福身行禮,知道他這是試探自己來了。

「你說說,我隨便聽聽。」江淮岳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端起粥,彷佛真的是拿周沫兒的故事當配菜。

「奴婢大多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家裡的房子雖然沒有鎮國公府這麽富貴,可跟一般的小官好像差不多,至於怎麽會被賣到鎮國公府,奴婢就不知道了……」說到這裡,周沫兒心裡一動,隨即跪下道:「奴婢求世子幫忙……」

這一番動作下來,江淮岳手裡的勺子頓了頓,問道:「什麽事?」

言簡意賅,這樣的態度本來就已經是拒絕,按大丫鬟的規矩和伶俐來說,這時候就該收回這些話,周沫兒卻跟不懂事似的,繼續道:「小時候的事情奴婢只記得一點點,那時候不懂,現在奴婢還是懂的,那樣的家世雖然說不上富貴,卻斷然不會賣兒賣女的,所以奴婢懷疑自己是被人拐賣的。雖然鎮國公府對奴婢很好,奴婢不該如此,但奴婢就是放不下,想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家裡有什麽人,是不是有年邁的雙親等著奴婢奉養?」

周沫兒低頭說著,聲音聽不出什麽異樣,從江淮岳的角度卻看到她面前的地毯上有水漬一點點暈開。

「你下去吧。」

疏離的聲音傳來,周沫兒心裡沉了沉,有些失望。她其實是在試探江淮岳對初夏還有幾分情誼,如今看來,就是有也不多了。

周沫兒出門後,想著小說里說江淮岳對這些前世給他生下孩子的丫鬟是有點厭惡的,畢竟就是因為這些人,那個人才鬱鬱而終。他雖然厭惡,卻沒到要她們命的地步,不過,等世子夫人過了門……

周沫兒嘆氣,本來想著江淮岳要是對初夏有幾分情誼,有他幫忙,她要做的事能更快達成,現在看來還是得自己想辦法正月里去一趟京郊的慈善庵才行,希望一切順利。

那日過後,初春等人都知道江淮岳確實不喜歡她們了,以前還要幫忙穿衣,現在完全不用丫鬟伺候,都是他自己親力親為。

這樣一來,能做的事情更少了。以前周沫兒她們一天本來就不忙,要是江淮岳出門,她們就閑下來,如今江淮岳在府里,也不用她們伺候。

周沫兒還好,她甚至有些慶幸活兒少一點,現在她天天在家琢磨著綉荷包,上次給福來的那個就是她一開始繡的,簡單得她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才隨便給了出去,這有記憶跟實際操作還是有區別的。

聽說盛國的姑娘嫁人,綉工也是抬高姑娘身價的一種,荷包帕子這些東西,只要上面沒有特意綉有含義的花紋,流出去也沒關係,如果綉工好,還能傳出美名來。比如周沫兒的那個荷包,要是盛國的風氣是不能隨便送,或者送了就是表達什麽特別的情誼,她才不敢拿出來就這樣送出去。

畢竟她一個人可沒有挑戰社會風氣的勇氣,甚至她以後還會嫁人,不求夫妻情深,相濡以沫,只求相敬如賓,互相敬重就行。

想要被人敬重,周沫兒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做到,目前能做的就是把綉工練好,要是還是隨便幾片葉子的模樣,大概是沒辦法得到敬重的。

周沫兒淡定的練綉工時,初春幾人卻急得不行,不明白好好的主子怎麽變成了這樣。

不要她們貼身伺候,一兩天還行,時日長些,被外人知道了,特別是老夫人和夫人知道……世子倒是不會怎樣,在老夫人和夫人眼裡,錯的自然是下人,肯定是她們幾個不會伺候才會這樣,到時候她們幾個說不定會全部被換掉,這可不是小事,對她們來說這是關係著身家性命的大事。

初秋稍微淡定些,她娘是鎮國公夫人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鬟,信任有加,她就算被換,也會有個好去處,大不了回鎮國公夫人身邊就是。

初春是最著急的,她能到清暉堂伺候,已經是他們家想盡辦法的結果,她的家人在鎮國公府都是下層奴才,全家就她的活計光鮮體面,家裡的兄弟還等著靠她的身分說個好點的丫鬟,要是她更進一步就更好了。如果真的被換掉,不說夫人和老夫人,她自己的爹娘就不會放過她。

這段日子江淮岳的反常讓她心慌,經常找藉口不停在江淮岳身邊晃悠,希望他能想起來以前的情誼。

明明前些天世子也算是暗示她了,她馬上就能再近一步,這些日子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不知道,越是這樣,江淮岳看她的眼神越是冷淡。

周沫兒冷眼看著,初春簡直就是自己找死,江淮岳沒有把她們貶成粗使丫頭,就已經是看在上輩子生兒育女的分上。

至於初冬,她一向沉穩,這些日子卻也有點坐不住,見周沫兒淡定的天天綉荷包,懷疑她有好去處,明裡暗裡打聽了好幾次,在江淮岳面前也沒少出現。

這幾個丫鬟的動作自然瞞不過江淮岳的眼睛,他現在最喜歡的反而是初秋和周沫兒的伺候。

都說無欲則剛,周沫兒沒想到自己的不作為,居然得了江淮岳另眼相看。

不過她沒有在江淮岳身邊留下來的想法,這幾日的日子過得不錯,不代表以後都會這樣,男人和女人的關注點是不一樣的。

將來世子夫人進門,她要是還留在清暉堂……想想都知道自己是在找死。

如今還有一個周沫兒樂見的改變,就是趙如萱現在也得到了江淮岳的漠視,經常連清暉堂都進不來。

從臘八那天起,來清暉堂拜訪的女客一律要先稟告過江淮岳才能放進來,如此一來,趙如萱經常被江淮岳以「不方便」為由攔在院外。

當然,前提是周沫兒不要是那個擋她的人,就比如這會兒……

「表小姐,世子說不方便,您不要難為奴婢。」周沫兒內心嘆氣。

趙如萱沒說話,她邊上的盼兒冷笑道:「初夏姊姊,你到底稟告世子沒有?我們家小姐親手做的點心,世子一向是最喜歡的,怎麽可能不讓小姐進去!」

周沫兒在心裡翻翻白眼,餘光看到趙如萱神情滿是不耐,嘴上道:「奴婢不敢欺瞞表小姐……」

「盼兒,我們走吧,過幾日就是外祖母壽辰,表哥可能忙著為外祖母準備壽禮,太忙了才沒空見我。」趙如萱這話說得意味深長,既警告了周沫兒,又為自己找了台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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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命丫鬟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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