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一世
西京市的冬天，總是被濃密的霧霾籠罩的嚴嚴實實。
從秦省電視台35層的玻璃幕牆往外看，只能看到一層烏壓壓的濃霧，壓抑的讓人無法呼吸。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西裝革履，身材雖然微微有些發福，卻依然俊朗不凡的男人。
皺眉一邊聽電話，一邊滿臉不耐煩轉頭看了一眼幕牆外灰色的天空。
電話那頭的人講完，他立刻坐正身子，不耐煩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恰到好處的討好笑容，畢恭畢敬的說道：
「是的是的，劉秘書，您放心，領導的意見，我們一定會充分尊重。
下一期『人生』，一定為思茜小姐做一個完美的特輯，讓全國所有觀眾看到一個積極向上、善良寬厚的思茜小姐。」
掛斷電話，男人煩躁的扯松領帶，解開西裝扣子，『蹭』一下推開真皮轉椅站了起來。
明明是近百平方的單獨辦公室，卻讓他覺得房間里的空氣比外面的天氣更壓抑。
男人喃喃自語罵道：
「媽的，明明是個女表子，卻要給她立貞節牌坊，當電視台是女表子清潔中心，艹！」
罵完之後，他長舒了口氣，心裡的鬱結之氣稍稍淡了些。
身在高位，一樣有若干種不得已，就像妓女被輪jian，明明他媽的受不了磋磨，還得嗯嗯啊啊的表示很爽！
『篤篤篤』，辦公室的門有力而急促的響起來。
還沒等他說請進，門推開，一個身穿Prade最新款，白色小立領及膝西裝裙的女人快步走了進來。
女人一頭齊腰的波浪捲髮，鬆鬆散散披在肩上，讓她典雅知性的氣質里，多了幾分慵懶。
男人坐回到轉椅上，嘴角勾出一個他自己也沒察覺的溫柔笑容，剛才滿屋的壓抑，隨著女人的到來消失殆盡。
「揚揚，你來了！」
卓亦揚很惱火，冷笑著把剛才監製給她得大綱『啪』一聲扔在寬大的辦公桌上，雙手撐著桌沿，居高臨下看著對面，坐在轉椅上的男人：
「首先，林台長，我再說第一百遍，哪怕我向你單獨彙報工作的時候，也請叫我卓亦揚，或者卓主任！
第二，請台長解釋一下，什麼時候我的節目，變成幫思茜那種沒下限的小三明星，洗白的洗衣機了？」
男人皺了皺眉，不過瞬間便舒展開：
「揚揚，多少年了，你這種眼裡揉不了沙子的性格還是沒變化。
思茜是什麼背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不想給她洗白，可我有什麼辦法？」
卓亦揚呼了口氣，懶得再跟台長糾結稱呼問題。
想了想，緩緩在皮椅上坐下來，長腿交疊，修長的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身子微微前傾道：
「林威，咱們也認識很多年了，我的性格你也了解。
這個特輯，確實不能做，我的節目，訪問的都是在各行各業有突出貢獻的精英。
影視界，上我節目的嘉賓，要麼是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要麼是潔身自好、奮發努力的中青年演員。
思茜現在千萬人唾棄，讓她上我的節目，會拉低節目整體的質感。」
林威坐正身子，微笑著堅持：「揚揚，我這個台長真的很難做，你就算幫幫我吧。」
卓亦揚垂下眼思考著。
她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小巧微厚的嘴唇抿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看的林威有些口乾舌燥。
幾秒后，卓亦揚抬眼，直視著林威那雙志在必得的眼睛，淡淡道：
「我有我的原則，這個節目我做不了，如果非要做，我辭職。」
說完，站起來轉身準備出去。
「可以，我可以幫你推掉這個特輯，不用你辭職，只要——你答應嫁給我！」
身後傳來林威幾乎是喊出來的聲音。
卓亦揚轉頭，眼尾稍稍上挑的鳳目，滿是不屑看著林威：「你以為，威脅我有用？」
說完勾唇一笑，轉身邁開修長的腿往門口走。
「你還是忘不了他，還是忘不了，是不是？」
身後的聲音聽起來帶著莫名其妙的猙獰。
卓亦揚腳步頓了頓，本想一走了之，想想還是轉過頭，看著林威那張有些扭曲的臉：
「你口裡的那個他，是我的老公。我是不是忘不了我老公，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林威『呼』一下站起來，臉上帶著幾分瘋狂，繞過寬大的辦公桌，走過來一把抓住卓亦揚的胳膊：
「忘不了又怎麼樣？他已經死了八年，你要為他守到老死嗎？一個大學的教書匠而已，怎麼能配得上你？
當年是我眼瞎，是我對不起你，可那幾年，每次看到你跟他卿卿我我，你知道我心裡有多痛嗎？
我跟你求婚，也已經求了八年，揚揚，往後的日子還長，讓我照顧你陪伴你一輩子好不好？
難道，要我把心剖出來給你看，你才會答應嗎？」
卓亦揚使勁兒想抽出胳膊，怎奈林威抓的太緊，她得掙扎沒有起到半點作用。
她放棄掙扎，勾唇笑了笑：
「林台長，這句話可不敢讓尊夫人聽到了，否則，小心她得眼淚河淹沒你們的別墅。」
「我說過，只要你答應嫁給我，我立刻跟她離婚！」
林威壓抑著聲音，雙眼中的執著卻沒有減低半分。
卓亦揚正要說話，身後辦公室的門『砰』一聲兒被推開。
身穿裘皮上衣，左手拎著LV包包，右手提一個男裝品牌紙袋子的女人大踏步走進來。
看著林威拉住卓亦揚的手，女人愣了愣。
瞬間眼中湧上一層熱淚，淚卻微微顫顫不流下來，只在眼眶裡盈盈閃動，讓女人本就看起來弱風扶柳的臉上，多了幾分凄然和隱忍：
「老公，你和揚揚......是在談工作嗎？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對不起，沒敲門就進來，實在有些無禮。」
女人身後，剛準備解釋幾句的女秘書一臉尷尬的看著眼前的場面。
她總不能跟台長說，您夫人一聽您和卓姐在裡面談事兒，不顧她得阻攔，直接推門就進來了吧！
隨著女人進門，林威臉上露出幾分尷尬，瘋狂執著的神色瞬間退了不少，有些不太情願的放下拽著卓亦揚的胳膊，嘴角抽了抽：
「於朵朵，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