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趕著不是買賣
半個時辰后,一個身穿灰色長袍,頭戴草帽的老人,從別莊後門出來,往明溪山寺廟而去。
寺廟名「雙佛寺」,因同時供奉著佛祖和觀音而得名。
龍元大陸的人都拜龍神,極有少有人信佛,故佛寺不多,在東海郡,雙佛寺算是比較有規模的寺廟。
因信佛的人少,平常來的人就不多,幾個和尚不急不徐地打掃著積雪,臉都凍的青白。
菩薩像前,郡守夫人韓氏雙手合什,虔誠地拜著:「觀音菩薩保佑,讓我家老爺快快好起來,我願一生吃齋念佛,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說罷磕下頭去。
龍神也拜過了,各路神仙也拜過了,老爺的病還是好不起來,她真是走投無路了。
「菩薩只在人心中,治病救命,還要找大夫。」
身後忽然有蒼老的聲音響起。
「誰!」韓氏嚇了一跳,猛地回頭,「敢問老人家,你是……」
還以為是哪裡來的無賴在胡說八道,原來是個鬚髮皆白的老人,頗有些仙風道古,應該不是一般人。
她雖是郡守夫人,身份高貴,可這個老人卻明顯不是那種尋常人家出身的,有種自內而外的威嚴,讓人不自覺地就尊敬起來。
不用說,這老人,當然就是安雪凌假扮的。
郡守之所以要娶她,就是為了沖喜,換言之,如果他的病能好起來,憑著她「天煞孤星」的命格,他就不可能再娶她。
既然病了這麼久,那郡守的病肯定非同一般,普通的大夫都治不得,她只有自己出手了。
如果她以本來面目示人,郡守夫人別說讓她去給郡守治病了,還不知道要怎麼羞辱謾罵她呢。
她本事是不小,可總不能把郡守夫人揍趴下吧?
所以,打扮成這樣,是最好的選擇。
「老朽乃方外之人,家中世代行醫,雖是救人無數,然不足掛齒。」安雪凌捋著鬍子道。
前世為了執行任務,要各種喬裝打扮,模仿各種聲音,所以裝一把老人,對她來說,不在話下。
身份上騙過韓氏不難,關鍵是要對方相信,她醫術高明,能救郡守一命。
「原來是大夫,失敬了。」韓氏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再拜了拜菩薩,即起身準備離開。
大夫她已經見多了,雖說這老人看上去有些不同,但連宮裡的御醫都治不好老爺的病,走方郎中更不可能。
安雪凌就知道她不信,不急不徐地道:「老朽觀夫人氣色不佳,近來必是血虛勞損,胸腹煩滿疼痛,臟虛不受谷,氣逆不得食,對否?」
韓氏驚了一下:「老先生何以知曉?」
最近她的確因為憂心老爺的病,時常胸腹疼痛,食難下咽,跟老爺的癥狀都十分相似,還以為自己也要隨著老爺一道去了呢。
「老朽行醫無數,夫人這點病症,還是能看得出來的。」安雪凌微微一笑,「夫人不必驚慌,這病症不難治,只需補中理血的方子即可:乾地黃三兩,乾薑、甘草、麥門冬、黃芩各二兩,厚朴、乾漆、枳實、防風、大黃、細辛、白朮各一兩,茯苓五兩,前胡六分,人蔘五分,虻蟲五十枚,治成藥丸,加蜂蜜調味,每日三丸即可。」
她捋須侃侃而談,韓氏卻愣怔著說不出話來。
這老先生不但不用替她診脈,不用「望聞問切」這些看病的方法,連藥方都是隨口就說來,還很有道理的樣子,難道他真是個不出世的神醫?
「夫人還有什麼疑問嗎?」安雪凌看她神情有鬆動,就知道她已經有些相信自己了。
「老先生醫術高明,我很是佩服,」韓氏猶豫著,「我有一事……」
也不知這老先生是什麼來歷,要不要請他回府,給老爺診診脈?
萬一他是居心叵測之人,可怎麼辦?
可說的不好聽點,老爺已經眼看要支撐不住了,就算不用害他,也活不長久,誰閑的沒事,要來害老爺?
再說的難聽點,現在她就是死馬當活馬醫。
「夫人可是有何難處?」安雪凌並不急著表現出要上門的意思,「老朽遊歷四方,替人看病無數,一來為替世人解除病痛,略盡綿薄之力,二來也是為增長見識,若夫人知道有誰受病痛之苦,請告之,老朽不收診金。」
韓氏苦笑搖頭:「診金的事,倒是好說,若有人能治好我家老爺……」
還是說出來了。
「原來如此,」安雪凌點點頭,非常自然地接上話,「夫人是否需要老朽前往貴府一趟?」
都到了這份上了,郡守夫人總不會再想七想八吧?
這麼說吧,根據這段時間,她讓桃葉打聽來的情況推斷,除了她這個現代神醫,沒人能救得了郡守。
「這……」韓氏想了想,到底還是搖頭,「我家老爺用著葯,就不勞煩老先生了,請。」
「如此,夫人請。」安雪凌沒再堅持。
上趕著不是買賣,她要是非去不可,人家更會懷疑她的用心。
「老朽會在東海郡停留幾日,夫人若有需要,就遣人到桃林找我。」安雪凌適時開口。
韓氏本要拒絕,卻鬼使神差般地點頭:「多謝。」
隨即離去。
她一走,安雪凌看看裡外沒人,一屁股就坐到了蒲團上,痛的吡牙。
這傷處才癒合,真心不能太勞累,她今日上山,又站了這麼久,早撐不住了。
緩過來之後,她慢慢起身,眼角餘光在暗處一瞥,不動聲色地甩著衣袖出去。
暗處跟蹤她的人也不知有何目的,好多天了,也不現身,也不動手,應該沒有惡意。
可她整天吃不飽,穿不暖,身上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跟著她,想得到什麼?
找個機會,試探試探再說。
料定郡守夫人不可能很快讓人來桃林找人,安雪凌即打算先回別莊,休息一下再說。
出了雙佛寺,她慢慢下著台階,可右腿疼的厲害,不能著力,腳下一滑,往旁就摔。
雖然事出突然,她卻並不慌亂,一個擰身,去抓旁邊的樹。
身體忽然撞進一個冰冷而硬實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