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兄弟姊妹
梁宜貞審視半刻,心中一瞬瞭然。
梁南清這小子,定是看她買的東西奇怪,自己又瞧不出端倪。遂將她引到鄢凌波那處,讓鄢凌波去查。
滑頭小子!
但,也很聰明。
她喜歡的。
梁宜貞順水推舟,遂裝傻道:
「凌波哥那樣好的人,怎會生氣?小弟做什麼這樣問?」
梁南清討好笑道:
「關心二姐嘛!」
「哦?那要多謝小弟。」梁宜貞湊上前,勾唇一笑,「二姐真是越發喜歡你了!」
梁南清一愣,對著她的笑只覺心下發麻。他訕訕笑笑,極力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梁宜貞憋笑,收回目光不再逗他。
梁宜萱看了看她,心下暗自鬆了口氣。她沒因自己受罰受訓斥,倒也放心了,省得跟欠人似的。
梁宜萱撇撇嘴,起身道:
「行了,沒事就好,兩兩清靜。小弟,咱們回去!」
「大姐關心我呢?」梁宜貞仰面看她,一臉朝陽滿滿的笑。
「少自作多情!我是不想欠人!」梁宜萱哼道,又轉向弟弟,「小弟還磨蹭什麼?」
梁南清托腮坐著,似黏在凳子上不動。
只見他鼻尖微聳:
「二姐這裡有乳鴿湯?」
梁宜貞詢問的眼神看向穗穗。穗穗雙手緊握,五官都快湊到一處。
「沒有!」她別過頭去。
此地無銀三百兩,梁宜貞撲哧一聲笑了:
「想來是有的,小弟好靈的鼻子。」
她抬頭看一眼窗外,夕陽西下,黃昏的暖光在窗欞間浮動流連。
「正飯時了,」她笑道,「大姐與小弟不如一同享用這乳鴿湯?」
「甚好!」梁南清一瞬坐直身子,等待開飯,「多謝二姐盛情!」
梁宜萱狐疑看他,又扯扯他的衣袖,低聲道:
「作甚麼蹭飯?你也不愛吃乳鴿湯。」
他卻不避人,高聲道:
「誰說的?二姐的飯,愛吃的!」
與此同時,穗穗亦小聲朝梁宜貞嘀咕:
「這可是凌波少爺與老夫人特意吩咐給小姐的,作甚麼便宜他們!也沒見給他們送!」
梁宜貞輕捶她,嗔道:
「哪裡學來的小家子氣?還不快擺飯去!」
她既開口,穗穗再不情願也只得去了。誰叫小姐是神仙呢?神仙總是沒錯的!
梁宜萱望一眼穗穗的背影,酸道:
「誰家也不缺一口吃的,既受白眼,我走就是。」
梁宜貞忙上前攔,一把抱住大姐往桌邊拖:
「大姐與丫頭計較作甚?咱們是姐妹,同吃同睡自是情分。」
「呸!誰要與你同睡?」梁宜萱白她一眼,又偷笑一聲。
梁宜貞掩面:
「好!只同吃就是,日後尋個姐夫同睡!」
梁宜萱唰地一瞬面似火燒。她性子再厲害,到底是閨閣女子。
只一面打一面嗔:
「不正經!吃你的去!」
夕陽的餘暉漸漸溜下軒窗,一時飯食齊備,湯糜俱全,興起之時,又喚人燙了兩壺青梅子酒。
姐弟三人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不覺竟到了掌燈時分。
梁宜萱有些微醉,面色淺紅,扶著桌角起身:
「不行了,這酒恁醉人。月上柳梢頭,我們也該告辭了。」
梁南清忙起身相扶,還不忘再吃一盞:
「二姐的酒好喝,記得給弟弟留著啊!」
「這是自然。」梁宜貞笑道。
眼見接人的嬤嬤已至,梁宜貞不再挽留,遂親自送至院門。
春夜的風乍暖還寒,吹動重重燈火忽閃忽閃,似星光璀璨。
「阿嚏!」穗穗打了個噴嚏,揉揉鼻頭,「小姐回吧,起風了。他們兩個還麻煩你親自送?」
梁宜貞望著姐弟二人搖晃的背影,笑了笑:
「不麻煩啊!他們很有趣,活人很有趣。」
從前原主自持身份,傲氣非常,很不屑與兄弟姊妹們打交道,便積下了長年的疏遠誤會。
可在梁宜貞看來,這些都是小事。孩子的事說破天,也大不過生死。
還有一桌知心酒解決不了的誤會么?如果有,就兩桌!
她舒展雙臂,含笑回房。有兄弟姊妹的感覺,真好!
而微醺的姐弟二人執手前行,風一吹,倒去了幾分酒意。
跟二人的嬤嬤皆低著頭,面有憂色。晉陽侯府雖是武夫之家,可教養極嚴,孩子們吃酒多也只在年節下。今夜的境況,還不曾遇到過。
況且,他們與梁宜貞吃酒……真是活見鬼了!
梁宜萱捻著手帕按壓太陽穴,只道:
「小弟,咱們這是……與梁宜貞吃酒了?」
梁南清倒沒怎麼醉,只是被姐姐倚靠著,難免跟著晃。
他笑道:
「不錯啊!不想,二姐在酒桌之上倒是個爽快之人。」
「呸!」梁宜萱白他一眼,「一桌酒就將你收買了?你快說,適才為何執意留下用飯?我才不信什麼乳鴿湯!」
梁南清嘿嘿兩聲:
「大姐醉了還這樣聰明呢?實不相瞞,我覺得她很厲害,人也不壞,真心要認她這個二姐!」
梁宜萱驚得猛頓住,什麼酒也都醒了。一雙圓眼難以置信地望著梁南清。
這傢伙,從前不整梁宜貞就罷了,還認姐?!
他接著道:
「大姐可記得,那回我同她上街,她買了些奇奇怪怪的工具。」
梁宜萱點頭:
「你不是還故意引她去凌波哥那裡,讓凌波哥瞧出端倪么?」
「我想,今日凌波哥單獨帶走她,就是問這個。」梁南清道,「不過,她什麼事也沒有。那隻得兩種可能。」
梁南清頓了頓,湊上前耳語:
「一是她厲害到讓凌波哥也發現不了。」
梁宜萱一把打他的頭:
「呸!凌波哥什麼人?你都能發現,他還不知?」
「你聽我說完!」梁南清護住頭,「那便只能是第二種可能……凌波哥有意替她隱瞞。至少,瞞著我們。」
梁宜萱緊抿著唇,一時不知言語。凌波哥向來說一不二,能讓他幫著隱瞞,那是很厲害的人啊!
「況且,」梁南清接著道,「上回西亭設機關的事,是她幫咱們兜著,此番又替你解圍。就連這些日子教我機關術,也並非敷衍行事。我想,大姐那一棍是真把她敲轉性了!她很厲害,我惹不起,也不想惹了。」
梁宜萱輕點下巴,狐疑看向小弟。能讓他服軟,真難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