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新廷
清晨。
京城菜市口。
「你這消息準不準啊?」
「我也是道聽途說。聽說,當今皇上根本不是崇德太子之後!」
「怎麼可能?晉陽侯府世子親自從火海中救出,晉陽侯老夫人一手拉扯大,這還能弄錯?」
「弄錯是不可能弄錯的,就怕晉陽侯夫狼子野心。真天子沒救成,弄了個假的來糊弄!」
「幾個意思?那當今皇上…」
「說不定本就是晉陽侯府的孩子,魚目混珠呢!」
「可皇上很好啊!」
「皇上再好,假的就是假的,名不正言不順啊!這樣能當皇上,你我豈不是也能了?」
「快別說了,大街上,也不怕隔牆有耳!」
「莫談莫談…散了啊散了!」
……
皇宮中,卻更加緊張,,每個人都懸著心,火燒眉毛。
「媽的!究竟是哪裡傳出的謠言!」蘇敬亭破口大罵,「明國公,你那裡可查到確切消息了?」
鄢凌波搖搖頭。
柳春卿接道:
「好在,知道后的第一時間進行了消息封鎖。不過,謠言這種東西,說不好的…如今,只怕是…」
梁南渚端然坐在上位,沉默不語。氣氛壓抑又沉重。
鄢凌波緩了緩,遂道:
「皇上,如今好幾位大臣等著求見,皇上您看…」
「那禍害回來沒?」梁南渚打斷。
出了這樣的謠言,擺明了有人故意動搖梁南渚的皇權。她身為未來的皇后,此時不在宮中,這很危險啊…
「凌波派人去接了。還好是在大理寺,皇上且自寬心。」他說罷,自己也舒一口氣。
當知道梁宜貞不在宮裡時,魂都快嚇沒了。
「不行。」梁南渚忽起身,「我去看看。」
還不及舉步,梁宜貞便披著春絲斗篷衝進來,急切慌忙,風塵僕僕。
「怎麼會有這樣的謠言?」她邊沖邊道,「進宮時,我見外面等著好多大臣,都是為著此事吧?」
梁南渚迎上去,將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番:
「他們有沒有攔你的車?有沒有受傷?」
梁宜貞搖搖頭:
「我沒事。車倒是攔了,還好逢春在,大臣們攔不住的。」
她微微凝眉:
「只是,最好的做法,應是與他們解釋幾句。不過,事出突然,沒有跟你商量過,我什麼話也不敢說。」
萬一口徑稍微不統一,被人揪住,只怕又是一番猜忌。
梁南渚捏住她的肩,頷首:
「阿貞,你做得很好。快坐下,近日不要出宮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梁南渚默半晌,才道:
「謠言的存在,一定有它的目的,不可能僅僅是傳謠那麼簡單。況且,此番謠言來勢洶洶,不像是小打小鬧。
很快,他們會有下一步動作。」
梁宜貞雙手竄拳,一張小臉煞白煞白:
「北蠻,是不是?」
梁南渚沉重頷首。
「你怎麼知道北蠻?」柳春卿道,「不是說瞞著…」
話音未落,他猛地閉嘴。
蘇敬亭道:
「她近日去大理寺,就是看卷宗的。我猜,我走之後你偷偷去看過秋容娘吧?」
梁宜貞點頭:
「敬亭兄,抱歉。但我將是大楚的皇后,有權知道一切。也有責任,與他一起承擔這一切。」
梁南渚握緊她的手:
「阿貞,你很聰明。但我怕…怕很多事會連累到你…我…」
「你我之間,沒有連累。」梁宜貞深深望著他,正色道。
她又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
「我想,像秋家一樣,在大楚紮根幾代人的北蠻細作還很多。他們底子深,不好查,這些謠言,一定是他們放出來的。
北蠻耗費幾代人的心力對付咱們,這不是一般的野心。」
梁南渚點頭:
「謠言…壓是壓不住的。不過,既是謠言,他就算傳播再廣,慢慢也就散了。
要讓謠言變成事實,只有不停採取行動去印證謠言。咱們不如等等看,看看他們究竟想幹什麼!」
「那宮外的大臣們…」柳春卿凝眉。
「你出宮時,讓他們回去,朝廷可沒錢給他們發補貼。有甚麼事,明日早朝再回。」梁南渚道。
鄢凌波聽了一陣,很是贊同:
「舉重若輕,這才是皇上該有的態度。若咱們都把謠言當個事,豈不更引人猜測?皇上說的對,且看看吧。」
幾人又合計一番,便也散了。
…………………………
夜裡,梁宜貞剛洗了頭,與梁南渚在院子中散步。
長發披散,隱隱幽幽飄著桂花頭油的香氣。
他輕輕攬過她,下頜遞上她的長發:
「讓你擔心了。」
梁宜貞笑了笑:
「矯情!」
梁南渚亦笑:
「其實,明日我都不知要如何應對呢。光是謠言便罷了…」
梁宜貞緩緩仰頭:
「你在擔心,他們的后招?」
梁南渚不語。
她看他一陣,抿了抿唇:
「你猜到了?很嚴重…對不對?」
故而,適才他說不知如何應對。
原來根本不是指今日的謠言,而是可能明日就放出的后招!
梁宜貞深吸一口氣,握緊他的手:
「你是個好皇帝,大臣們看在眼裡,百姓們亦是。你放心,天地之間是有桿秤的,人心之內也是有掂量的。」
梁南渚頷首:
「只是,委屈你,在這種時候嫁給我。
北蠻不是那麼好應付的。但你放心,咱們的婚禮,一定是最完美的婚禮。」
梁宜貞含笑望著他:
「只要是你,一切就是完美。」
她緩緩垂眸,靠上他的胸膛。
…………………………
次日。
早朝。
「空穴來風的事,你們動動腦子好不好?!」
蘇敬亭已記不清是第幾次說這話了。
那官員一驚,忙道:
「皇上,微臣哪敢質疑?只是,這件事若不解決好,以後還會有人以此做文章的!」
大臣們一個個焦頭爛額,又開始爭論。
又說放任不管的,又說殺一儆百的;更有甚者,只說寧肯錯殺不可放過!
莊嚴肅穆的大殿,還從未如此喧鬧過。
梁南渚只掃過眼前的每個人。人心啊…總是各懷鬼胎的。
「皇上,急奏!」忽聞騰子的聲音,四下瞬間安靜。
梁南渚抬了抬手。
騰子滿腦袋熱汗,遞上奏摺。
梁南渚平靜看過,乍一聲冷笑,只將奏摺輕輕一扔:
「看吧,前腳有謠言質疑朕的正統;後腳,就有人打著朕的身份稱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