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田家事
田學仁的大女兒田秀芸成了京都的大學生,這個消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傳遍了整個靠山村,一時間整個村子都激動了,大學生啊,他們村子還沒有過呢。
至於這個消息的由來,似乎是寒天的時候,一個曾經的知青,名叫韓映雪的,當時回來探望老鄉時,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這年頭大學生意味著什麼,恐怕沒人不懂,早些年內亂的時候,雖然中止了高考,但是依舊有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不管什麼時候,大學生那都是相當牛的存在,而且只要一畢業,那都是國家包分配的鐵飯碗。
只可惜,田學仁家的這位大學生,早被他們為了幾百塊錢給賣掉了,如果當初沒有賣掉,那麼以後田家人只要扒著田秀芸,一輩子都比在這靠山村裡強。
面對村裡人明裡暗裡的嘲諷和同情,田家人卻並不這麼覺得,就算當初田秀芸相當於的被他們賣了的,可是那又如何,就算是賣了,那田秀芸也是他們田家的女兒。
於是,在從那女知青嘴裡打聽到了關於田秀芸的消息后,田家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他們打算去京都找田秀芸。
既然田秀芸有錢考大學,那麼肯定是過的很好,而且男方家能出錢給買回去的媳婦上大學,想來是不差錢的,只可惜他們找不到田秀芸的夫家,那麼就只能去大學里找田秀芸了。
「依我看,咱們就去她學校鬧,學校肯定不能幹看著,到時候咱們就讓她出錢,出那個什麼養老費。」趙春梅覺得自己能生出一個大學生女兒很厲害,說話都不自覺的有了底氣。
「對,咱們田家辛辛苦苦的把她養大,也該她為咱們家做點貢獻了。」田大伯眼中精光閃過,雖然田秀芸不是他的女兒,但是也是田家人,只要是田家人,那一切就都好辦了。
滿懷期待的田家人,商量了一個晚上,終於商量出了對策,最後決定就讓田秀芸的父母,田小叔,田大伯還有田老太太上京,至於其他人,就在家裡等消息。
當一行五人終於找到了京都時,都被眼前的繁華給迷了眼,甚至田秀芸的父母,還在想象著他們從此以後就留在京都里生活,那時候不僅不用做農活,還有吃不完的大米飯,好看的衣服也是年年都有,總之就是幻想著從前地主老財家的美日子。
只是京都太大,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田秀芸所在的醫大時,卻又犯難了,該如何找到田秀芸呢?
不過也沒讓他們苦惱太久,就遇到了曾經下放到他們村的那個女知青韓映雪,驚喜之下雙方互相認出了對方。
韓映雪更是熱情的帶他們去了招待所,並表示一定幫他們找到出嫁的女兒田秀芸,這一下,當即讓五個人喜笑顏顏。
高興了一晚上的五人,到了第二天,在私下裡討論后,他們便打算去鬧一鬧田秀芸,最好是能利用輿論的壓力,讓田秀芸從此再繼續為田家當牛做馬。
只可惜,這五人的一頓鬧僵,不但沒有達成目標,更是徹底惹怒了田秀芸,在田家人眼中可以被任意欺凌的小丫頭片子,竟然成長為能反抗他們的存在。
田家人這次來的五人,無一例外都被田秀芸餵了可以控制生死的毒藥,這種非常人所能擁有的能力,直接將一行五人嚇傻,心驚膽戰的逃回了靠山村后,以為能夠平安無事了,卻不知道這只是開始。
隨著時間的變遷,整個靠山村的農家,就算沒有全部富裕起來,至少再也不像前些年那般,吃不飽穿不暖,可是在這些富裕起來的行列里,卻並沒有家大人多的田家。
「遭瘟死的賤人,都是你害得我們全家。」已經垂垂老矣的田奶奶,原本有些上挑的三角眼,如今因為年紀太大,已經聳拉的十分厲害。
一大家子圍在一起,都冷眼看著田奶奶對著趙春梅喊打喊殺的,每一個人想要上前勸阻。
已經五十多歲的趙春梅,唯唯諾諾的縮在牆角,自從那一年從京都回到靠山村之後,一切都變了,原本田家的日子就不怎麼好過,結果他們一行五人回來沒多久,就更加的難過了。
所有人都知道,田家這些年遇到的問題,無一不是和田秀芸有關,可是儘管他們知道了,又有什麼辦法呢?他們的小命都還攥在田秀芸的手上,沒人敢忘記當初吃下的毒藥。
和趙春梅一樣在田家越發沒有地位的,還有田學仁,沒辦法,誰叫田秀芸是他倆的女兒,這些年為了能好過一些,剩下的兩個女兒,也被他們換了高彩禮,至於兩個小女兒未來日子會過的如何,田家人沒人關心。
田家人無時不在後悔,他們都在想,如果當初對田秀芸好一些,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了,眼看著靠山村各家各戶都漸漸的蓋上敞亮的大瓦房,更有起了兩層小樓的,田家卻一直縮在從前的院子里。
每天田家都在鬧騰中渡過,沒一個不想要分家另過的,可是深知一旦分家,他們老兩口定然沒人照顧的田奶奶老夫妻兩個,一直是拽著一大家子不放。
可惜,曾經的惡人也有老的一天,等到田奶奶和田爺爺相繼去世,原本被強行牽扯在一起的田家一大家子,也都開始分崩離析了。
那些抱著幻想覺得走出靠山村說不定就能過的好的田家人,最後無一例外的有灰頭土臉的跑了回來,一時間,整個靠山村的人都在說,這是田家的報應。
知道彌留之際,趙春梅躺在床上,眼睛無神的盯著前方,身上的衣服是一層補丁累一層,唯一的兒子早就帶著媳婦出去打工,很多年都不回來了。
而她的那三個女兒,如今每一個願意回來看她的,到了這時,趙春梅終於知道後悔了,後悔當初為什麼那麼對大女兒,可惜現在後悔也沒有用,她再也沒有機會重來了。
趙春梅的死,如一粒沙落在沙漠,沒有引起一點波瀾,到了這個時候,田家的人走的走,死的死,最後留下的也不過是苟延殘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