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惡勢力!(1)
又是一個失眠的夜晚。三更半夜我牽著小狗飛碟在住家附近散步。原本只想走到對街的便利商店買瓶鮮奶,但大概是基於慣性因素,我下意識便提著購物袋朝柳丁男居住的公寓方向行進,恍恍惚惚的,彷彿浮遊在夢境的邊緣。柳丁男原本居住的單位仍是漆黑一片,在他決定逃婚的同時,就已迅速搬離這個充滿兩人回憶的地方。那天,即使我在接到電話后馬上飛車趕來,還是無法趕上第一時間逮住他問明逃婚的原因!和柳丁男之間,的確有過一段甜蜜幸福的戀愛期,但長期下來,或許我們早已太習慣對方了,熱戀過後我們的感情一直呈保溫狀態,既沒冷淡到一碰面就狂泄肚子的程度,也沒沸熱到親吻時足以燙傷對方舌頭的熱力。事實上,當時毅然決定結婚的人是我,原以為我們之間需要另一種生活形式,才能跳脫可能隨時跳電冷卻的感情,於是我趁某個月黑風高的深夜大膽向他求婚,沒想到卻適得其反,造成今日形單影隻的後果!我坐在路邊階梯上遙想起從前的種種。被強迫陪我走了整夜的飛碟大概已筋疲力盡了,正蹲在腳邊呼呼大睡,還不時發出噩夢般的囈語。世界真是太沉靜了,我突感焦慮起來。「柳丁男你這個豬頭!」我突然轉身朝他公寓的方向吶喊,卻驚醒幾隻流浪狗。深沉的街道上,精神亢奮的狗叫聲此起彼落。被嚇醒的飛碟只象徵性地悶叫了兩聲,便繼續打起盹來。柳丁男如果還存活在地球上,那他現在會在哪裡呢?在這段時間裡,雖然努力在共同的好友間做調查,但關於柳丁男的行蹤仍舊毫無線索,就連夢也沒有,彷彿他突然從人間蒸發掉似的。「算了,我們回家吧!」我繼續鞭策累到快癱平的飛碟往前走。如果寵物也有勞動法的話,我想我大概會以強迫寵物超時加班的名義,被判刑或罰金。深夜寬敞的馬路上別說是車輛,就連鬼影都不見一隻,整個停止呼吸的城市,好像只有我和飛碟還存活著。因為懶得過馬路,我循著道路逆向行走,決定霸佔由柳丁男的公寓通往我住所之間的這條道路。原本空寂的道路彼端,突然駛進一輛汽車,過於刺眼的車燈,扎得我眼睛差點病變成白內障!我張開手掌企圖擋住前方的視線,然而那令人張不開眼睛的強烈光芒,還是從指縫間透進來。車子就在我身旁停下,正擔心自己是不是碰到變態殺人狂時,那名車主卻突然搖下車窗來。「啊!」我感到吃驚。簡直活見鬼了!三更半夜裡居然這麼倒霉,會遇到阿德這傢伙!所謂的冤家路窄,原來一點都不誇張!「你這女人還真是無藥可救了,就連散步都堅持逆向行走!」阿德端正的臉上浮現略帶嘲諷的笑容。「那你要不要考慮去當交通部長啊?」我厭惡地瞪了他一眼,繼續朝前走。惡男阿德以慢跑般緩慢的車速跟隨著我。為了擺脫這個討人厭的傢伙,我於是拖著飛碟加快腳步。「上車吧,我送你回去!」阿德的話聽似慈悲,其實歹毒。「我可不想明天看報時,發現你被棄屍的消息!」我萬一真被殺了,你不是正中下懷嗎?我斜睨著他暗想。更何況,說不定這傢伙就是那種衣冠楚楚的變態殺人魔!一想起白天時這傢伙趾高氣揚的模樣,我就恨不得能立刻換上釘鞋或是冰刀之類具有強效殺傷力的鞋,給他一記飛踢!「歹徒要真想撂倒我還沒那麼容易,最起碼我還帶著狗。」我企圖讓他知難而退。當我信心十足低頭去看飛碟時,期待它至少能佯裝兇悍配合我,沒想到那條不爭氣的狗,居然邊走邊閉眼打瞌睡。我突然意識到要將這條狗當成攻擊武器使用,簡直是太苛求它了,萬一真碰到歹徒,說不定還會被這條笨狗給拖累!「呵,就這種小型狐狸狗能嚇倒誰啊?」看過飛碟的蠢樣之後,惡男阿德果然不禮貌地笑出來。「就算狗不小心睡著了,我還隨身攜帶著傢伙呢!」我由牛仔褲口袋裡亮出一把美工刀恫嚇他。「喔?還有其他武器嗎?」阿德仍是一派嘲弄的語氣。我又掏出一罐防狼噴霧,還有幾枚縫紉用的大頭針,那傢伙只好甘敗下風地笑了。他吹了聲口哨說:「防範措施真是準備周到。」「總之,我暫時很安全。拜託你快離開我的視線,我不想被你這惡劣的傢伙,破壞我原本愉快的心情。」我一臉不耐。惡男阿德又笑了。坦白說,他的笑容真的很欠扁!「依我看歹徒不敢接近你的原因,倒不是因為你雄壯的小狗,也不是因為你那一堆嚇人的工具。」阿德語帶雙關的說:「是你周圍自然散發一股足以令歹徒自動退避三舍的磁場。」「什麼意思?」我一時反應不過來。「那麼,路上小心了。祝你散步愉快!」惡男阿德的車,果然不消幾秒鐘,便迅速消失在黑夜裡。「靠!這傢伙根本就是在影射我長得很安全嘛!」我在那傢伙離開之後才恍然大悟,因此不禁為自己比雷龍還慢半拍的反應生起悶氣來。回家之後吃了兩顆安眠藥仍然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滾去,腦袋裡想的都是關於柳丁男的事,凌晨四點多,於是索性換上休閑服上街晨跑,希望身體的疲勞,能換來充足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