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真與假
下午時分，沉浸在學習中的慕岩抬起了頭來。
經過了整整一個早上加中午的折騰，他留在小於根身上的那縷精神力印記終於開始向城外移動。
站起身來，慕岩將這本沒有名字的黑皮書塞入口袋中，化作一道黑煙飛出了窗口。
……
不久后，丘卡山峰下方，兩個獵人拿著武器在入口處來回巡邏。
幾個小腦瓜從不遠處那處茂密而扭曲的草叢中冒了出來。
遠處的兩名獵人眼角跳了跳，但都假裝沒看見，繼續自顧自的巡邏。
「騙人根，我說你還是不要去了吧！」長得最高最大的威廉蹲在草叢間看著遠處巡邏的獵人舔了舔嘴唇道。
「我以後都不叫你騙人根了，我們現在就回去怎麼樣？」
周圍的小夥伴都有些擔憂的點了點頭。
小於根也看著遠處那一隻腿就有他一個人粗的獵人咽了口口水，心中有些打退堂鼓。
被這些獵人發現，管他是誰的兒子，鐵定是要遭一頓打的。
但馬上他又想到了今早的情景，一咬牙道：「不行，今天我一定要爬上去！」
「你會死的，於根！」後方的一個小夥伴道。
「會被餓狼吃掉！」又一個竄出來，張牙舞爪。
「會被吃肉的植物吊起來餓死！」威廉伸過頭來兩隻手故意將臉擠長。
「會從山上掉下來摔成肉餅！」還有一個捂著胸口直翻白眼。
……
遠處的兩個獵人臉皮抽了抽，有種想過去將這些小屁孩兒拎起來一人屁股上摔一巴掌的衝動——那麼大聲，當這兒站的兩個人是聾子啊！！
就站在兩個獵人不遠處，給自己施加了隱身咒和消除氣味等咒語，隨時準備出手的慕岩皺了皺眉，隨即又立刻舒展開來，笑了笑，退回了陰影中。
「看來已經有人將目光放到這裡來了！」他在心中暗道。
這些獵人這樣的作態顯然是有人提前打過招呼了，除了那些巫師已經將目光放到這邊來，沒有別的解釋了。
如果他猜的不錯，接下來這兩個巡邏的獵人就會找個理由離開，給小於根流出足夠的時間。
到時候，就是小於根的表演時間了！
……當然，對那些躲在背後觀望的巫師來說，這個表演時間，是慕岩的！
果然，過了一會兒，實在裝不下去的兩個獵人拉著臉走入另一邊的樹林。
已經被眾人嚇得眼淚水打轉的小於根立刻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跟小夥伴們打了聲招呼就沖了過去。
一時間，小夥伴們呼聲四起，兩個還沒完全走進樹林的獵人頓時臉一黑，腳下的步子快得就差跑起來了。
另一邊，小於根最後還是沖了進去，就像一隻不撞到牆就不會回頭的小野豬，一群小夥伴站再鐵質的圍欄外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幹什麼好。
在他們後方，依舊保持著隱身狀態的慕岩從他們身邊繞過，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一直烏鴉從遠處的樹林飛上了天空。
也是在這同一時間，丘卡山上的所有樹木草葉都微不可查的震了一震……
……
快到吃飯時間時，在小夥伴們焦急的目光中，衣衫襤褸，滿身是傷的小於根踉踉蹌蹌的從山上走了下來。
迎著一眾小夥伴，小於根高高舉起了手中的紫色果實。
——孩子們稚嫩的歡呼聲一時間充斥了整個山腳！
他們衝上去圍著小於根又蹦又跳，彷彿是自己完成了這個壯舉一般。
而小於根則是在眾人的注視下將這個每年都只有幾戶人家才能吃到一顆的紫泡果送給了威廉。
然後也不管威廉口中「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的豪言壯語，迫不及待的跑向了他與慕岩約定的地方。
在他身後，一眾小朋友自然是跟著他的屁股後面追去。
對於孩子們來說，有沒有邏輯本身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如果非要說有的話，那麼開心或許就是最重要，也是唯一的邏輯！
在他們後方，空氣輕微的扭曲，一聲疲憊的嘆息隱隱傳來，空中無端的掀起了一陣微風。
不久后，一隻烏鴉從天而降，落在了附近的樹枝上。
扭曲的樹榦上浮現出了一張蒼老的臉，口中傳出了阿爾博的聲音：「得出結果了嗎，盧卡爾？」
烏鴉低著頭，看著一眾孩子遠去的方向，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還想再看看……」
蒼老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去吧！」
低頭頓了頓，烏鴉振翅遠去。
周圍迅速安靜下來，不久之後，兩個腿都蹲麻了的獵人從樹上跳下來，走回了自己的崗位。
一邊走，前面的一個還扭頭問后一個「全部記下來了沒」。
后一個一邊拿炭筆在自己衣服上寫寫畫畫一邊獰笑著道：「都畫好了！」
聽到這話，前面一人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咔的脆響，也是獰笑一聲，伸過頭來看了看，
然後看到了滿衣服的火柴人……
大部分獵人其實都是不會寫字的……
「誒！畫的不錯啊！比我畫得好！」前面的獵人咧著嘴拍了拍後面獵人的肩膀。
後者得意的笑了笑，拍了拍胸脯吹噓道：「我這可是跟大長老學的！」
周圍的某棵大樹渾身一抖，一節粗壯的樹枝對準了這個方向……
……
「準備好了嗎？」
同樣和上次一樣的地方，一樣的陣法，一樣的問題，但小於根表現的比上次還要緊張許多。
在一眾小夥伴好奇的目光中，小於根擦了把頭上的汗，聲音有些顫抖的道：「我可以再準備一下嗎？」
面對丘卡山這樣對於預備役獵人來說都算是危險的地方都能做到毫不猶豫的衝上山去的小於根此時緊張得全身冒汗。
「其實不用準備什麼。」慕岩輕聲的安慰道，「該做的準備你之前已經做好了。」
小於根睜大了琥珀色的眼睛愣愣的看著慕岩，似乎在尋求著肯定。
慕岩向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於是小於根終於下定了決心，雙手按在了陣法上.....
劇烈的白光衝天而起，比起之前那次還要濃烈，周圍的小夥伴都驚訝得張大了嘴巴，看向小於根的眼神中充滿了崇拜！
但小於根現在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緊張的注視著眼前的白光，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稍微一分神這抹白光就會如早晨一般消散在眼前。
被刺痛的淚水從他的眼中不斷流下但他卻毫不在意，他在心中瘋狂呼喚著科拉的名字，聲音一遍勝過一遍，一遍高過一遍，最後終於無法控制的叫出了聲來！
「爸爸！」他大聲哭喊道。
隨著他的這一聲哭喊，白色的光柱突然一震，砰的一聲炸碎！
在那飄飛的點點白光中，一把老舊的獵人短刀安靜的插在了陣法中間。
小於根看著那把短刀愣了愣，下一瞬間猛的撲上去死死將之抱住，哭聲響徹了整片樹林。
精神力掃過口袋中那把嶄新的獵人短刀，慕岩走過去坐在小於根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肩膀，仰頭看著漫天飛舞的白色光點，輕輕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