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為你寫詩
《詩刊》正式上市之前，網上流傳的《熱愛生命》的作者叫「拈花一笑」，大家自然知道這是筆名，也沒有深究，只是記住詩中那幾個經典的句子，能時常拿來引用一下就夠了。
等到《詩刊》出來，《熱愛生命》的熱度也已經過去，加上現代詩在現代日益小眾，影響範圍有限，因此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拈花一笑」已經變成「葉寒」。
葉須歡也沒有太在意這件事，把新得的詩歌發給姐姐。
斷章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短短四句，寥寥34個字，意境、趣味以及哲思全囊括其中，最難得的是，這小詩語言極為樸素平實，淺顯易懂，正是簡約中出智慧，平淡中見奇韻。
葉須歡自己讀完，也嘖嘖稱奇了老半天。
胡迦葉那邊收到之後，回了一句：「我現在開始相信你能溝通繆斯女神了……讓她多發幾首唄。」
這當然是調侃，更是表揚。
葉須歡回道：「我回頭跟她說（摸下巴表情）。」
胡迦葉回了一個攤手錶情，然後把《斷章》發給蘇夢雲，這次她沒有走郵箱，直接微信貼過去，讓她先做評估。
正在開「求索杯」詩歌大賽選題會的《詩刊》女編輯看到這首詩，怔了半晌，然後默默舉起手：「我，我打斷一下……」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她，主編余冕問：「夢雲，你想到什麼好點子？」
蘇夢雲搖搖頭，道：「不是選題的事情，是那個葉寒又投了稿子過來。」
「哦，念來聽聽。」余冕調整了一下坐姿，饒有興緻地說道。
蘇夢雲便把《斷章》念了一遍，念罷，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下來，沒人說話，片刻后，余冕問：「就這四句？」
蘇夢雲點頭，「嗯。」
「那還真是斷章。」余冕搖頭笑了一聲。
「老大，你覺得這詩……怎麼樣？」蘇夢雲問。
余冕沉吟不答，過了好一會，輕輕敲一下桌子，做出決定：「放在上半月吧。」
大家聞言，都是面露訝色，彼此交換眼神后，又全部點頭贊同，無人提出異議。
一首《熱愛生命》，一首《斷章》，皆呈現出極高水準，堪稱形神兼備，卓然已有大家氣象，即使是放在上半月刊，與那些名家之作並列刊印，亦毫不遜色。
「另外，夢雲，等我們這次大賽的選題敲定之後，你再就選題向他約個稿，」余冕邊說邊思考，「若水準能夠保持，到時可以把他跟另外幾位大家的作品一同當做範例放出去。」
蘇夢雲點點頭，微笑問：「老大，你說要不要約束一下他的篇幅和字數？」
「你千萬別這麼做！」余冕連連擺手，「他這四句就能頂人四十句、四百句。如果他能用更短的篇幅更少的字數創作出同樣讓大家無話可說的作品，我拍手歡迎。」
又聊一會，話題回到選題上面，幾番爭辯，最終少數服從多數，確定了「迷茫的一代」這個主題，該選題將聚焦80后這一代人的成長與奮鬥歷程（因為編輯大都是80后），關注他們工作與生活的現狀。
「與其說我們80后這一代是『迷茫的一代』，不如說是『背鍋的一代』，我們錯過了義務制教育，錯過了畢業分配，卻迎頭趕上房價暴漲的新時代……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下面壓著的可不是鋼鐵混凝土，而是我們這一代人的夢想！」
一個身材瘦瘦的男編輯開始吐槽，顯然是曾被現實無情打擊過，激成了一肚子的憤憤不平，聽他繼續說道：「對個人價值的追求啊，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啊，全被一股腦丟進攪拌機，攪成殘渣，砌進牆裡，再標出天價……你要跟我談理想嘛，對不起，3萬一平起，這還是地段偏遠的哦，若稍微稍微靠近市區或者地鐵站，沒有5萬您甭開口，至於學區房這些，更是想都不要去想！」
眾人聞言，都苦笑點頭，似頗有感觸。
余冕道：「也不必這麼悲觀，每一代人都有自己要背負的東西和承擔的責任，像我們這一代人，叫70后吧，年輕時候所經歷的那些東西，你們就無法想象。換句話說，你們願意回到20世紀20年代嗎？那個時代的年輕人被提得最多，被當做榜樣，但你們願意跟他們交換嗎？」
大部分人都是笑著搖頭。
「所以說，任何一個時代都自有特殊性，是最好的也是最壞的，是最光明的也是最黑暗的，關鍵還是在於個人選擇。」余冕道。
大家紛紛點頭贊同。
散會之後，蘇夢雲正式回復胡迦葉過稿，順便把約稿函也發過去，並做了簡單介紹：「這次『求索杯』詩歌大賽是由國家文學研究院、《詩刊》編輯部和燕大、人大、華清、復旦、南大、武大等多所高校聯合主辦，也是華夏規模最大、含金量最高的詩歌大賽，如果您那邊能提供一份水準不減的稿子，到時會被當做宣傳詩稿大範圍掛出去，獲得全國性乃至國際方面的影響力，所以希望您能好好考慮一下。」
胡迦葉很快回道：「我會好好考慮，儘快給您答覆。」
然後……
胡迦葉便把相關信息原原本本轉發給葉須歡，並叮囑道：「這次詩歌大賽是天賜良機，雖然說現在詩歌式微，影響力有些被誇大，但主辦單位的的確確都是重量級的，所以你無論如何要寫一首。」
葉須歡先回了一個笑哭的表情，然後道：「我的好姐姐，你真把我當李白大大啦，斗酒就能詩百篇？」
胡迦葉：「若這次你的詩能被選上，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
葉須歡：「什麼事都可以？」
胡迦葉：「什麼事都可以。」
葉須歡：「那好，我現在就開始把我的臭襪子留著，等你五一過來，全交給你手洗，喔哈哈……」
胡迦葉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葉須歡趕緊亡羊補牢：「我怎麼捨得讓姐姐洗襪子？況且姐姐做這件事是在幫我，為什麼還要反過來答應我一件事？這明顯不合理嘛，所以這個條件我不同意，其他木有問題（乖巧表情）。」
過一會，胡迦葉回道：「我說過，你這是在為我寫詩。」
「為你寫詩……」葉須歡剛打出這幾個字，突然愣了一下，腦海中有幾個句子竟跟著順出來，好像是靈感乍現，又像是觸發關鍵詞。
為你寫詩，
為你靜止，
為你做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