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城往事

聽到韓永平的話，胡存善驚疑不定，對韓家這小子老胡也算有所了解，別看還是個學生，卻算交遊廣闊，雖然平常也惹是生非，但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應該不會胡說。但這樣的重要信息，自己卻毫無聽聞，不免有點狐疑。

韓永平看到胡存善陰晴不定的神色，也大致明白鬍存善的想法，輕輕放下碗筷，推拒了周玉香還要給自己添飯的意圖，溫和的說：「嬸嬸，我吃完碗里的就夠了，中午吃的晚。」頓了一下看著胡存善說：「胡叔，這消息我也是去一個朋友家裡玩的時候偶爾聽到的。」

胡存善還是不能釋疑的說：「哦。」韓永平笑了笑「胡叔，你也知道我朋友滿雜的，有個初中的同學王文寬，我們一直關係不錯，他爸爸就是我們的王縣長，前兩天我去他們家也是想打聽一下他高考的情況，在他們家呆了一會，剛好有他爸爸的下屬去彙報工作，我和王文寬雖然在客廳，也大概聽了一點。」

端起碗盛了碗湯，喝了一口接著說：「新來的書記對我們縣現在的城區環境提出了新規劃，我們這一片一部分要劃撥到公園的範圍，對公園的景觀和面積都進行一定的提升，一部分是要退出街面，把我們這條街拓寬，現在已經向地區上提交了報告，據說下半年就有財政撥款下來，我們這條街現有的老房子全部都要拆除。」

胡存善有點遲疑的說：「不大可能吧，那這條街這麼多商戶都沒地方做生意了，政府就沒考慮？」

「這個我聽到的內容也不是很多，大概就是會在農貿市場邊上的修起一些商鋪來，這邊的商戶大部分會遷到那邊去吧。」韓永平裝作不是很確定的說。

胡存善對農貿市場新修鋪面的事情倒有所耳聞，說道：「那邊要新修了商鋪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不過沒聽說是修起來是為了安置我們這邊的商戶的消息。」

「那就對了，這消息肯定要遲一兩個月才會傳出來，因為拆遷的話政府是會有補償的，就怕大家知道消息早了都開始把自家的房子加蓋起來，因為補償的依據就是房屋的面積，我們這邊大多是按照一千塊每平米來補償的。」韓永平說。

胡存善沉吟了一下，說：「我明天去打聽一下。」韓永平點點頭道：「也對，這消息我聽到的信息不是很詳細，胡叔你找人打聽一下更穩當，如果是真的也好早作打算。」

胡存善就稍稍驚訝了一陣就平靜了下來，又端起碗接著吃飯，一邊夾菜一邊說：「那你媽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沒有答應賣房子給我？」

「那倒不是，這消息我是在她出門以後才知道的，說起這事情我還要跟胡叔你解釋一下，」韓永平把何蘭芝的打算說了一下，飯也吃的差不多了。

韓永平接過周玉香遞過來的紙擦了擦嘴，接著說：「現在這情況，我媽那邊生意還不穩定，要是開起鋪面來，到時忽然拆了這邊的房子，前面的功夫都白做了，所以等她回來我想跟她商量一下，我們這邊鋪面也要先弄出來，因為以後補償的話，鋪面和住房的標準是不一樣的。」

胡存善若有所思的點頭說：「嗯，要是沒多久就要拆的話，新開鋪面上的老客戶也不會太多。」

韓永平附和著說：「是呀，但是為了今後的補償我們也要把鋪面弄起來，我媽這次去進的貨應該大多數都聯繫好了下家，剩下的東西也不夠在鋪面上賣，這樣的貨鋪面空置也是一種浪費。」

胡存善聽出了韓永平說的話有點言外之意，失笑的看著他說：「你這小子，有什麼話直說，別兜圈子。」

見被看破了韓永平也不尷尬，呵呵笑著說：「我想的是鋪面弄起來就先租給胡叔你們用，這樣也能把裝鋪面的錢找補回來，等你那邊落實好消息不拆的話，我就動員我媽把房子賣給你，如果確實要拆的話到時候我們也能按照商鋪的標準拿補償，豈不是兩全其美？」

胡存善略想了一下就豪邁的說：「那也成，不過這不是小事情，還得等何大姐回來在跟她商量一下。」

韓永平忙回復那是當然的，稍坐了一下，就回到了自己家裡。

一晚上還是牽挂著事情太多，翻來覆去折騰到凌晨三四點才睡著。早上，習慣了早起的韓永平照例七點就醒了過來，感覺腦袋昏沉沉，還是鼓勁起了床，洗了個頭清醒一下。

意識到再這樣糾結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幫助，韓永平覺得自己應該去找個能放鬆自己的環境舒緩一下才行，想起重生前自己很少回老家，自己學畫的老師和一些畫室的同窗都有好久沒見了，決定去一趟畫室看看。

說走就走，從衣櫃里翻了一下，找了一套以自己現在的審美還看得下去的藍色T恤衫，一條灰白的牛仔褲，一雙不知道啥品牌的旅遊鞋穿上。

在鏡子里看到現在自己青澀的面容，97年還是很流行的三七分頭，自己的發質還不錯，不過這樣的髮型現在看起來就很彆扭了，找個時間要去修理一下。

韓永平的兩條眉毛很濃密，呈刀狀，兩頭微微上揚，眼睛不是純正的黑色，微微有點褐色，臉龐略瘦，膚色也很白，不過整體還是呈現陽光健康的形象。

韓永平揉揉臉，苦笑了一下，回身走出了家門。

韓永平所在的縣城是雲省東北部的一個縣城，縣城面積不大，人口卻是在省里首屈一指的大縣，面積不到370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活著一百多萬人口，境內居住著苗族、彝族、白族等少數民族，光小小的縣城裡據不完全統計就有十多萬常住居民。

這個地方多為山地，縣城也是呈現南低北高的地勢，從南往北走一直都是上坡，高差很大，不亞於國內著名的山城，由於這個地方屬於邊遠山區，而且地少人多，沒有什麼工業，交通落後，在全國都是排在前列的貧困縣。

不過雖然經濟欠發達，這個地方卻難得的文教昌盛，為了擺脫貧困的學生把脫離這個地方當成脫貧的一條最靠譜的捷徑，每年通過高考走出這裡的學子比比皆是。

因為藝術考生對文化分的要求不高，所以記憶中從97年以後，各種文化成績不太理想的同學們就把藝考當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過這時候縣城能系統培訓美術類考生專業的只有兩個地方。

位於文化館的這裡是一位齊姓的老師，畢業於雲省藝院的美術系，編製在文化館，由於平常沒什麼具體工作，工資也不高，所以辦起了這個培訓班。

不過搞笑的是這齊老師是一個很隨性的人，整個培訓班二十多個人，這位老師卻從沒收取過任何一個學生的學費，反而不時的把學生邀約到家裡吃飯喝酒，也沒把自己當老師，跟學生稱兄道弟，打成一團。

但這兩年能通過美術藝考的學生都基本出自這裡，記憶中從自己這一屆離開以後，在這裡培訓的學生更多了，年歲更長的齊老師也慢慢跟學生有了距離，迫於生活的壓力也開始按照市場標準收取學費了。

文化館位於公園的北側，和公園只有一牆之隔，不過得順著公園外圍南側到西側轉上大半圈才能到，當然縣城的小公園也沒多大，步行也就十多分鐘的事情。

進文化館這裡是一條小巷子，一進巷子右側都是公園飽經風霜斑駁的紅牆，小巷子的盡頭是縣工會，左側是縣城唯一的圖書館。

文化館緊挨著圖書館，大概佔地有五六畝的樣子，外圍大概兩米高的圍牆上頭零零散散的插著碎玻璃，進門右手邊有個小小的池塘，池塘中央建了一座八角亭，小時候韓永平有兩個同學就住在這個院子，所以經常來玩。

小小的池塘滿池是綠色的水，因為是死水，水體顯得有點渾濁，散發著淡淡的腥味，池塘邊圍種著一圈垂柳，在以前沒有公園的時候也算大家休閑的一個所在。

畫室就建在離池塘三十多米的小樓一層，這是一棟四層的小樓房，韓永平也不清楚這小樓以前是什麼用途，不過房間都蠻大的，齊老師利用這間閑置的房間前後送走了約上百個美術高考生，也算為小城的文化教育做了不小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