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她是良家妾,就是自殺上吊,總是一場麻煩。而且她要是這麼死了,沈書君看不到她,江氏總有幾分說不清。所以至少要等到沈書君看到她,給她定罪,江氏才能脫的了身。林姨娘自覺聰明,卻不知道自己是最蠢的那個,這個後院里,誰都鬥不過江氏。
「砰」的一聲,正房門被踢開了,吳姨娘漠然的抬起臉,看向怒火攻心的沈書君,淡淡然站起身來,行禮道:「大爺來了。」
沈書君幾乎要氣炸肺,此時哪裡還管如此禮數,上前掐住吳姨娘的脖子,怒吼著道:「你進門這麼久我自覺沒有哪裡對不起你,你為何要如此害我。」
沈書君本來酒勁就有點上頭,現在又在氣頭上,直掐的吳姨娘臉色發紫。江氏,沈書嫻後頭追了過來,上前一左一右硬把沈書君拉開。幸好來的快,不然沈書君真敢直接把吳姨娘掐死。江氏勸著道:「大爺消消氣,吳姨娘身子弱,哪能下這樣的手。」
「哪裡還是什麼吳姨娘,馬上打發人尋了當日的媒婆來,領吳氏出去發嫁。」沈書君怒氣未消的打斷江氏的話。
江氏見沈書君脾氣上來,知道一時間半會扭不過來,雖然天色己經晚了,還是對婆子道:「去叫夏婆子來。」當日吳姨娘進門是夏婆子當的媒人,一事不煩二主,現在要打發吳姨娘走,還得要夏婆子過來。
婆子趕緊領命去了。
沈書嫻接過丫頭的茶碗遞給沈書君道:「哥哥消消氣。」
沈書君卻是沒接,氣喘吁吁的看著吳姨娘,衣服首飾,爭寵鬥豔,凡事都可以包容。現在是子嗣上算計他,尤其在他一直無子的時候,那比背後桶他一刀還要嚴重。真叔可忍,嬸都不能忍,雖然被江氏和沈書嫻拉開,他還是恨不得上前掐死吳姨娘。
吳姨娘被丫頭拉著,順順了胸口,那口氣也緩了過來。便站起身來,對著沈書君跪了下來,流淚道:「我對不起大爺,辜負了大爺。」
沈書君怒瞪向吳姨娘,道:「你進門這麼久,吃的穿的用的全部都是上上等,你住的院子也就比大奶奶的差些。你妹妹以前行事那樣的不妥,那日你跪求,我還是把她留下來了。你到底哪裡不知足,非得在子嗣上算計我。」
吳姨娘的眼淚一直往下掉,卻是一點哭聲都沒有,緩緩道:「大爺可曾計算過,從去年開年算起,到今年今日,足足一整年的時間,大爺來過我房中幾次?」
沈書君被問的怔了一下,他本來就是商賈,外出行商也是平常事,年前又上京一趟,一年能在家半年就算不錯了。就是在家裡,交際應酬也是免不了的。他又不是只有吳姨娘一個,又有林姨娘進門,他真是分身乏術。
吳姨娘流著眼淚道:「十三次,整整一年時間裡,大爺就進我的屋門十三次。我是對不起大爺,但我……我只想有個依靠而己,新人一個接一個進門,我正值花期年華,大爺一年就踩我門十三次,再過幾年,新人越多,我怕會連我是誰都忘了。」
她不是沒愛過沈書君,那樣美貌的男子,但是……她是妾室,隨時都可以被取代被丟棄。就是她一直不犯錯,忍隱小心過活,萬一哪天惹沈書君不高興了,她的結局也是被主母隨意聘嫁。若是沈書君走到她前頭,她就更慘,要麼被嫁出去,要麼給江氏當丫頭。所以她需要孩子,有了孩子在這個家庭里她才能長長久久。
「你只知道我進房的時候少,那你知不知道我一年總共在家多少天。你抱怨我不進你門,那你怎麼不看看你身上穿的,還有你平常吃的,我天天在後院里守著你,銀子就能從天下掉下來了嗎?」沈書君大聲反駁著,又道:「我是沒到你屋裡去,但我缺你吃了嗎,我少你穿了嗎?這幾年在你身上花的錢我拿去喂條狗,他都不會背後咬我!!」
江氏看沈書君火氣又上來,想勸又不敢勸,只是看向沈書嫻。沈書嫻會意,便輕聲道:「哥哥,你消消氣,夏婆子馬上就來了,打發走了,眼不見心不煩,何苦這時氣壞了自己。」
沈書君長長嘆了口氣,沈書嫻見狀又把茶遞上去,沈書君倒是接過來喝了一口。沈書嫻又道:「哥哥也別在這屋裡生氣,到了嫂嫂院里再慢慢合計。」
沈書君點頭,隨即站起身來,繼續在這屋裡看吳姨娘哭,他弄不好真敢過去掐死她。吳姨娘一直跪著,此時只是看著沈書君起身往外走,眼淚掉的更凶,卻是一點哭聲都沒有。
林姨娘一直默然跟著,此時見沈書君走了,自然也要跟著走。一行人回到江氏正房,沈書君摔碎的茶碗早就被丫頭打掃乾淨。火發了出來,沈書君雖然還怒氣沖沖,但己經冷靜了許多。
江氏這才道:「雖然說是讓媒婆領走發家,當日吳氏進門有兩個箱籠,一頂轎子抬進來的。此時要走了,這些斷不能少了她的。」不管妾室還是正妻,來時帶多少,走時一樣也要帶著走,不然只把人趕出來,東西卻是扣下不給,不夠被人罵的。
沈書君胡亂的點點頭,道:「你做主就好了。」
江氏猶豫一下又道:「吳氏這回行事是大大的不妥,但跟大爺總是四年夫妻,總不能一情份不念。我想著,這幾年給吳氏做的衣服,打的頭面也都由她帶去吧,吳家那樣的貧寒,她身子又不好,總不能真讓她空著手走,只怕每月葯錢都付不出來,惠姐又才落了胎。」
沈書君又是一聲長嘆,情份,情份……他自覺得對吳姨娘不錯,為什麼吳姨娘會這樣。停了一下才道:「你做主吧。」
夫妻兩個正說著,婆子就來報夏婆子過來了,沈書君發了那麼大的脾氣,派出去的婆子機伶的很,夏婆子正吃著飯,硬拖她過來的。
沈書君起身道:「我不想與她說話,你打發她吧。」說著起身進了內屋。
一時間夏婆子進來,見了禮讓了坐,丫頭倒上茶,閑話幾句之後,江氏就笑著道:「叫媽媽過來,也是有件事,當日吳姨娘進門是媽媽前後張羅結的契書。本來想著我身子不好,圖吳姨娘年輕好生養,結果進門這幾年,三災八難的,看病吃藥錢花出去不少,卻不見她有孕。我和大爺商議過了,襯著她年輕,就勞煩媽媽領她出去,自吃過活也好,還是由聘嫁也好,都隨她去了。要是有人娶了去,聘金也不用送過來了,只給她自己過活吧。」
夏婆子當這麼多年媒婆,一聽這話就知道吳姨娘這是在沈家犯了不得說的事,所以江氏用這樣的理由打發。當即笑著道:「奶奶說的是,納她進門本來就是圖生養,不見孩子只花錢不大好。但她進門時……」
江氏笑著道:「進門帶來的箱籠全部帶走,這幾年她在這裡的衣服頭面也都帶走。」
夏婆子拍手笑著道:「奶奶寬厚,那我今日把吳氏帶走?」
江氏稍稍猶豫了一下,笑著道:「今天天晚了,箱籠也沒收拾,就勞煩媽媽明天午後再來一趟吧。「
跟夏婆子敲定,江氏又讓冬至拿五錢銀子給夏婆子當車馬錢,夏婆子歡天喜地的走了。沈書嫻事情料理的差不多,時間也不早了,也起身回去。江氏忙吩咐婆子挑好燈籠,又讓丫頭小心侍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