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各懷鬼胎
正月初三，赤狗之日，不宜外出。
然而，林春歸一大早就出門了。畢竟是明日要訂親的人，倘若今天還能清閑，那才叫做不正常。
龍吟峰閑來無事，便隨便找了根釣竿在人工池旁垂釣，一來為了打發時間，二來此處正好對著狐不惑暫居的遲思居，剛好可以瞧見正在積極排舞的某人。
輸人不輸陣，既然應了舞娘這份差事，狐不惑定是要打上十二分精神應對，畢竟狐媚子正在覬覦自己的准相公，自己明天一定要壓得對方抬不起頭來，最好從此銷聲匿跡。
排舞這件事情對於狐不惑來說輕而易舉，畢竟也是有過兩次盛大演出經歷的人，熟練著呢！
舞低楊柳，歌盡桃花，婆娑清逸，盤桓輕盈，好一派仙姿縹緲的架勢。
「大仙女，好棒！跳得好好看！」
唐小逑始終是狐大教主粉絲團的第一把交椅，無時無刻不在迷戀著自家教主。看到興頭處，她也在旁邊學著舞姿跳了起來，可惜沒一個姿勢學得標準。
半天的功夫不到，狐不惑已排出了令自己頗為滿意的一曲新舞，效率可謂極高，她高興之餘不免唏噓，就憑這一曲舞，若是留在慶典上表演，不知道能賺多少銀子回來，明天一旦露了臉，等到慶典之時自己還得想別的花樣，怎麼想都覺得有些虧。
林春歸啊林春歸，你可知道你請了有史以來最值錢的一個舞娘！
「龍公子！釣到魚了嗎？」
她自然知道此時的自己是對面垂釣之人眼中的風景，但她對龍吟峰並無惡感，由此並不覺得介意。
龍吟峰沒料到對方突然發難，持著釣竿的手一抖，兩頰飛起紅雲，勉強答道：「尚未。」
「小女子有一件事想要拜託公子。」
狐不惑直接開門見山，這句話明明是一句請求，但自她嘴中說出時有種不容抗拒的意味。
「但言無妨。」
龍吟峰絲毫沒覺得這名初識的麗人冒失，反而高興這一句話化解了自己剛才的囧態。
「公子明日可願為我伴奏一曲？」
狐不惑輕輕淺淺笑著，自自然然站著，完全沒有請求被拒絕的擔憂，一則是自信，二則是龍吟峰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像一個不同音律之人。
豈料，龍吟峰面上起了難色，沉吟半晌之後給了一句話。
「在下……恐怕不便露面。」
狐不惑眼光向來穩准狠，龍吟峰確實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只是他身份實在特殊，答應明日觀禮已是冒險，如在武林群雄面前露面，恐怕會給林春歸帶來不可預知的麻煩。
是討佳人芳心，還是顧全兄弟情義，兩相權衡擇其重。
「何不問我？」
一襲青衣無聲出現在二人身後，手中提著一個兩尺長的錦盒，正是林春歸辦完事歸來。
「你明天不是會很忙？」
狐不惑似嗔似怒地剜了他一眼，唐小逑喜歡翻白眼的習慣一定是跟自家偶像學的，簡直一模一樣。
「什麼曲子？」
林春歸向來惜時如命，惜字如金，對於沒有營養的蠢問題一向選擇略過。
「驚鴻曲，沒有改動，笛簫皆可。」
若林春歸執意要伴奏，自己還是非常樂見其成的，估計要將那個狐媚子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琴可否？」
琴！狐不惑頭上數道黑線，大哥，你當眾掏出一根笛簫也就罷了，居然還要大張旗鼓擺出一把琴？
「可以，可以，琴更好！」
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一旁的龍吟峰顯然被雷到了，微張著嘴完全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話。
雖然他早已知曉林春歸的率性敢為，但也正因為自己對他的了解，他才斷定這件事情絕非表面上那麼簡單，林春歸做事風格跟他下棋路數一樣，最愛設伏，一環套一環，讓人防不勝防。
他又打量了一下狐不惑，這個女子雖說貌美無雙，但並未見其他過人之處，如何值得林春歸如此費心？
她，到底是誰？
「說來冒昧，還未詢問姑娘名諱？」
龍吟峰目光灼灼，一派君子坦蕩蕩的正氣凜然。
「龍公子不也未曾道破真身？明日自會相告。」
狐不惑蹲下身行了個萬福，正欲逃之夭夭，卻被一件物品擋住了路。
林春歸將手中錦盒遞在她面前，擺明了是要她接著。
狐不惑用看燙手山芋的眼神盯著那個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錦盒。
「這裡面裝著什麼？給我的？」
「舞衣。」
林春歸鳳眼微挑，嘴角的那抹笑容或許可以解釋為不懷好意。
狐不惑正愁沒有合適的演出服裝，這就有人巴巴地送了過來，還是親手相贈，狐不惑本就不是神經大條之人，這會兒心下瞭然對方很可能已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
知道又如何？你既然不戳破那層糊玻璃紙，自己怎麼著也得好好陪著玩下去。
「林公子有心了，小女子卻之不恭。」
狐不惑雙手接過包裹，向林春歸施了一禮，領著唐小逑大搖大擺問李叔要吃的去了。
自己盡忠職守練了大半天的舞，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龍吟峰見兩人如此默契地打著啞謎，原本清凈的性子也被勾出幾分好奇之心。
「狐-不-惑。」
林春歸這次沒有再賣關子，而是一字一句吐出這個琢磨了很多年的名字。
「是她！」龍吟峰頓時覺得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居然神一般出現在自己眼前，還願意在林家堡做一個小小的舞娘，但轉瞬想到狐不惑那世上罕見的天人之姿，又覺得理所當然起來，苦笑著嘆了一口氣，「也只能是她。」
「她，是來搗亂的吧？」
隱藏武功和身份潛入林家堡，怎麼都不像只是來觀個禮。
「歡迎之至。」
林春歸落下一聲清揚淺笑，瀟洒拂袖而去。
明天，明天就要來了。
龍吟峰終於明白了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滋味，望著水面憂心忡忡，魚兒咬鉤了也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