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茹則領了衛蘅的兩個表姊妹,何蔓、何芝一道兒走,衛櫟則同衛蘅的表哥何致一同騎馬。
到了靖甯侯府,瑞雲堂的老太太早就等著了,連大夫人木氏也沒有託大,親自迎到了二門。
木老太太進門,張老太太就起身迎了過去,「老妹妹,咱們有十幾年沒見面了吧,上回還是珠珠兒出生的時候見的。」
「可不是嗎。」木老太太笑道。
張老太太讓了木老太太一起在正堂紫檀木雕螭虎靈芝紋三屏風攢邊羅漢榻上坐下。
張老太太抬眼就看到了何致,對著木老太太道:「這是致哥兒吧?」
木老太太笑著點點頭,「你記性可真好,就是老二家的致哥兒。」
何致上前給張老太太見了禮。
衛蘅這時候也才有功夫細細打量自己這位三表哥,她在杭州的時候,成日里就跟著這位三表哥玩,因為他對她極和氣,而且最會玩。
如今再看,只覺得當日的少年已經長成大人了,個子比何斌都高,他的容貌是典型的何家人,十分俊美,只可惜皮膚黑了一點,不過正是因為這樣,反而顯得格外硬朗挺拔,十分有男子氣概,這和京城滿大街的書生及紈褲子弟相比別有一番味道。
其實陸湛的俊美也是硬朗而挺拔的,不過陸湛有如蒼松,不失清俊,而何致卻如古樸的岩石,沉穩剛強。
衛蘅想著,何致如今這樣黑,肯定又是跟著何斌去海外跑了商,當時她之所以能偷偷跑上何斌的船出海,全是靠何致的功勞。
小時候不管衛蘅做什麽,何致都依著她,幫著她說話,幫著她善後,簡直比親兄妹還要好。
何致的母親羅氏沒有生女兒,所以也拿衛蘅當親生女兒看待,衛蘅在杭州的日子過得是十分暢快如意的。
衛蘅看何致的時候,木老太太這邊已經說起,何致也是考了秀才的,不過後來沒有再念書。
「他天生就是個猴兒,喜歡跟著他爹海北天南的跑,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拐棍都打折了三根,還是沒用,只好由得他了,這兩年杭州的事情都是致哥兒在打點,他爹也算省了不少心。」
張老太太點頭道:「這孩子,各有各的出息,我瞧著致哥兒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
王茹對何蔓和何芝遞了遞眼色,兩個小姑娘齊齊上前給張老太太見禮。
張老太太一手拉了一個,嘖嘖讚歎道:「你們何家人就是長得好,瞧這兩個小姑娘,把我們家這兩個都比下去了。」
她的這話當然是誇張,但何蔓和何芝的確生得十分漂亮。
何蔓今日穿了一件葡萄紫牡丹菊花紋緞面夾襖,下面是藕色百褶裙,顯得富貴端方。何芝穿了件鵝黃水仙玉竹紋緞面夾襖,配碧綠湘裙,活潑又可愛,最難得的是,兩個小姑娘氣質端雅,看得出教養極好。
張老太太又拉著她們問︰「可念書了?」
得知兩個小姑娘都在白鶴書院念書,功課也是極好的,張老太太愛得不得了,送了她們一人一對上好的羊脂玉鐲子。
衛蘅在杭州時與何蔓及何芝玩得也不錯,這麽會功夫已經交換了好幾個眼神,還向何芝眨了眨眼睛。
「讓兩個孩子就在侯府里住吧,同珠珠兒住一塊,她們姊妹幾個難得見面,一塊下棋作畫才有意思。」張老太太道。
木老太太看了看何蔓和何芝兩姊妹,笑著點了點頭,「那就叨擾了。」
何蔓和何芝也高興萬分,拉著手挨著衛蘅坐了。
木老太太看著衛萱道:「這位就是萱姐兒吧?」
衛萱上前兩步,朝木老太太行了禮。
木老太太朝張老太太道:「但凡見過萱姐兒,又從京城到過杭州的那些夫人們,沒有一個嘴裡不贊她的,我早就想見見這孩子了,這樣天地靈氣集於一身的姑娘,也就老姊姊你養得出來。」
張老太太自豪地道:「這孩子可不是我教的,打小兒就沉靜,她娘帶她去上香,庵里的姑子都說她靈氣足。」張老太太最是護短,別人誇衛萱和衛蘅她最是高興。至於誇衛蘅,她還總謙虛幾句,說別把孩子誇壞了,但是換成了衛萱,那便是怎麽誇也誇不壞的。
木老太太點了點頭,送了衛萱一隻帝王綠的翡翠鐲子,那顏色綠得通透晶瑩,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便是張老太太這樣見慣了好東西的,也不由動容。
「太貴重了些。」張老太太道。
木老太太搖了搖手,「只有這樣的鐲子,才襯得起萱姐兒。」
話說到這個分上,張老太太自然不好再拒絕。
中午,木老太太留在侯府用飯,用過飯,她和何氏母女自然有一番重逢之情要述。
衛蘅則領了何蔓和何芝去衛萱的舒荷居串門子。
何氏望著頭髮已經灰白的木老太太道:「娘怎麽老了這麽多?」
木老太太道:「年紀大了,自然就老了。」
何氏又問:「娘怎麽想著這時候上京來?」
木老太太道:「過了年是親家公的六十大壽,本來就該來的,我又想著珠珠兒這會兒不是要及笄了嗎,索性就年前動身,再說……」木老太太瞧了羅氏一眼笑道:「再說你侄兒致哥兒也該說親了,杭州城的姑娘雖然多,可我都瞧不上眼,想著若是能在京里尋一個就好了。」
何氏笑道:「我就說呢,你怎麽肯過來,往年一直寫信給你,你都懶得動身。放心吧,致哥兒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一定尋一門你們都滿意的親事。」
「那我就先謝過姑奶奶了。」羅氏笑道。
「那蔓姐兒和芝姐兒呢,也是想在京里說人家嗎?」何氏又問。
「蔓姐兒定了親,這次帶她來主要是長長見識的,咱們家的姑娘可不能沒見識,芝姐兒的親事,如果京里有合適的最好,不成的話就嫁在杭州也不錯。」木老太太道。
何氏點點頭,「我知道了。」看來重點還是何致的親事。
衛蘅滿十五歲,女孩子的及笄禮是要格外隆重的,不過張老太太的意思是,越是這樣的時候就越是該低調,不然別人會以為靖甯侯府因為世子立了大功,就忍不住開始蹦躂了。
衛蘅的及笄禮雖然沒有請太多賓客觀禮,但請來的正賓和贊者都是京城裡德才兼備又有福氣的夫人。
所以衛蘅的及笄禮辦得既低調又風光,這才是世家女的派頭。
在衛蘅的及笄禮上,還爆出了一個極為讓人詫異的消息,那就是周月娥訂親了,對方卻不是陸湛。
周月娥是今年女學結業禮的第一人,一時才名簡直到了頂點,比起衛萱也不遑多讓,眾人都以為她會和陸湛訂親,好幾次眾人問到,周夫人都是一笑而過,並沒有否認,卻想不到悄無聲息地定了另一家。
周月娥訂親的對象正是錢閣老家的嫡長孫錢秀。
錢秀是京城有名的紈褲子弟,成日里就知道走馬章台,京城的琴台衚衕里的姑娘都是他相好。誰也沒料到周月娥會被定給這樣一個人。
衛蘅和衛萱聽了,心下都一陣唏噓,還好自家的大人都不是那用兒女的親事拉幫結派的人。
不過周月娥的事情,衛蘅聽過也就算了,她和周月娥本來就不親近,便是春雪社開詩會的日子,她們也幾乎不說話的。
衛蘅的這個新年過得實在是太快樂了,何蔓和何芝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處處都得跟著衛蘅,加上彼此身分的差異,兩個姑娘都捧著衛蘅,饒是衛蘅心裡頭通透也忍不住有些飄飄然。
不過這些都不是衛蘅最高興的地方,她最高興的是何致來了。
衛蘅的兩個哥哥,衛櫟只顧著讀書和葛氏還有權哥兒了,衛楊即使在家也是個三天兩頭往外跑的傢伙,他們這兩個哥哥,說實話都沒有陪衛蘅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