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五：大粽璨璨1
番五：大粽璨璨1
著一襲寶藍色錦袍的清俊少年剛抬腳踏進門檻，便聽得裡頭傳來一個清脆甜糯的聲音。
他嘴角微掀，此刻這手裡，正拎著兩個油紙包著的紙袋子。
屋內的嬤嬤和丫鬟們彷彿早就習慣了這位少年的到來，可見其年紀輕輕卻姿容不凡，也不敢怠慢，稍稍屈膝，恭敬行禮道：「榮世子。」
「恩。」陸琮點頭，旋即步態從容走了進去。
見黃梨木卷草夔紋羅漢床上，坐著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女娃。小女娃約莫四歲左右的年紀，生得相當精緻嬌憨。而身旁的嬤嬤，正在給這位小主子剝粽子。
眼下正值端午，家家戶戶都吃粽子，這小傢伙素來饞嘴，自然不會讓過任何一樣好吃的玩意兒。
陸琮看著她吃粽子時的模樣，肉肉的腮幫子鼓鼓的，越看越招人喜歡。
他過去，叫了聲：「璨璨。」
姜令菀吃粽子的小嘴一頓，一雙烏溜溜的眸子看向陸琮，頓了頓，才聲音含糊道：「琮……琮表哥。」
陶嬤嬤也立即行禮。
陸琮坐下，從懷裡拿出汗巾，抬手替她擦了擦小嘴。
瞧著這麼粉粉嫩嫩、白白胖胖的小女娃，陸琮一時有些恍惚，心下卻又一陣無奈。
他也不知為何，一覺醒來，就回到了九歲的時候。可好在如此，讓他能多留娘親一陣子。
目下，陸琮抬手捏了捏姜令菀肉嘟嘟的臉，還是覺得奇妙——面前的這個小女娃，日後會成為他的妻子，替他生兒育女，甚至在生下四個兒子之後，氣惱著和他說，這輩子一定要給他生個女兒。這女兒，他倒是沒瞧見，只如今看著她這副可愛的模樣，覺著若是生個女兒，大抵也是這般玉雪可愛吧。
陸琮低頭，看著碟子里的金紅油潤、香腴軟糯的肉粽，耐心道：「粽子不好消化，不宜多吃。」
姜令菀一雙大眼睛奇怪的看著面前的這位「表哥」，嬌氣道：「可是我想吃。」
陸琮伸手摸了摸她軟軟的肚子，語氣相當柔和：「璨璨還記得上回肚子痛嗎？若是吃多了，這回又會疼了。」
姜令菀抿了抿小嘴，頓時就猶豫了，不過彷彿是不相信陸琮的話，她側過頭看向陶嬤嬤。
陶嬤嬤笑笑，道：「六姑娘，榮世子說得對，吃多了會肚子疼。」
姜令菀素來相信陶嬤嬤的話，聽她也這般說，便是信了。
她撇撇小嘴說不吃了，陶嬤嬤才歡喜的將剩下的大半個粽子端了出去。
陶嬤嬤出去后，陸琮極為自然的將羅漢床上的女娃娃抱在了腿上。
他低頭，看著她粉嘟嘟的小臉，問道：「琮表哥這幾日沒過來看璨璨，璨璨都做了些什麼？」
頭一回陸琮抱她的時候，姜令菀是拒絕的，可這個對外人冷淡，獨獨對她熱情的表哥，特別黏著她。簡直比嶸表哥還要黏人。幾回下來，姜令菀自然也懶得在拒絕他了，所以這會兒被他抱著坐在他的腿上，也只是低頭自顧自的把玩這脖子上掛著的長命鎖。
姜令菀小嘴一張一合，說道：「和衡表哥和嶸表哥一起玩兒，衡表哥還送給璨璨一隻風箏，是大老虎風箏。」
周季衡和薛嶸。
陸琮眉頭一皺，顯然有些不悅。
其實，他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分明記得，上輩子璨璨雖和薛嶸的關係好，可同周季衡這個表哥來往極少。他曉得周季衡對她的心思，可她對周季衡不理不睬，他自然也沒必要放在心上。而且他記得，上輩子她小時候就格外的黏著他，四歲他娘親病逝的時候，他就在榮王府同她初見，雖說她剛出生的時候，他就抱過她，可嚴格意義上來說，二人真正相識的，確實榮王府那一回。
這輩子，他娘親尚在病榻，她也沒有理由來榮王府。
她不來，那他就去找她。
奈何她對他，不像上輩子那般黏人。
在陸琮沉默的同時，姜令菀這個名副其實的四歲女娃，也老成的蹙了蹙眉。
姜令菀雖然年紀小，可到底生的聰慧，幾次下來，就能察覺出，這位琮表哥不喜歡她提起衡表哥和嶸表哥。可是，她最喜歡衡表哥和嶸表哥了，至於這個琮表哥，在所有表哥之中，最多排到第三位。所以，如果他不喜歡衡表哥和嶸表哥，那她以後就不和他玩兒了。
姜令菀忽然想到了什麼，抬起小腦袋，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問道：「琮表哥給璨璨帶玉團酥了嗎？」
衛國公府的廚子也會做玉團酥，可這味道，是遠遠及不上榮王府的廚子做得玉團酥。
姜令菀這小舌頭可是金貴，若要吃玉團酥，自然得吃最好的。
為著這一點，當初姜令菀才勉強肯叫他一聲「琮表哥」。
陸琮說：「帶了。」他見她一副嘴饞的模樣，也明白這般年紀的小孩子最貪吃，便道，「不過現在剛吃完粽子，待會兒再吃，省得撐到了。」
姜令菀小臉一跨，覺得這個十歲的表哥，簡直比娘親還要羅嗦。
她道：「如果是衡表哥，璨璨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陸琮就這麼靜靜看著她，一雙黑眸含著些許不滿。
姜令菀一雙小肉手托著下巴，沒說話，可明顯是不開心了。
到底是陸琮先妥協。
陸琮將擱在几上的紙袋子拆了開來，裡頭是一個個完整無缺，雪白鬆軟的玉團酥。
他看著坐在腿上，晃著倆小短腿的小傢伙眼睛都亮了，這才戳了戳自個兒的手指。
又來。
姜令菀心裡氣鼓鼓的，可她生來是個為五斗米折腰的性子，便將小嘴湊了上去，在陸琮的臉頰上「波」了一口。
陸琮滿意，這才眉目含笑的將玉團酥遞給了她。
他瞧著小傢伙雙手捧著玉團酥，斯斯文文啃著的模樣，頓覺好笑，而後才抬手揉了揉她的花苞髻。真小。
姜令菀正啃著，便聽得頭頂傳來少年的聲音：「……璨璨，明日隨我去看看我娘親吧。」
唔。
姜令菀雙手一愣，緩緩抬眸看著陸琮，小臉茫然。
……
姜令菀年紀還小，加上姜伯堯和周氏都這般疼愛女兒，按理說是不可能放心讓女兒跟著十歲的陸琮一道去榮王府的。
可偏偏，不曉得陸琮這傢伙使了什麼法子，竟然說服了姜伯堯和周氏。
次日，陸琮就過來領人。
姜令菀邁著小短腿，被陸琮牽著手，就這麼出了衛國公府的大門。
馬車上有些悶。
自打陸琮欲接近著小傢伙開始，他就隨身帶吃的，眼下更是變戲法似的從身後變出幾顆粽子糖。
姜令菀驚呼一聲，聲音稚嫩道：「琮表哥好厲害啊。」
陸琮往她嘴裡放了一顆。
不過這粽子糖，吃多了會壞了牙齒，所以陸琮平日里他不敢給她多吃。
姜令菀吃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就到了榮王府。
陸琮直接領著人去了榮王妃的住處。
五歲的陸寶嬋，正陪在榮王妃的床榻邊。
雕花架子床上，榮王妃的身上蓋著厚厚的錦被，面色蒼白，羸弱楚楚。
榮王妃雖是病人，可這屋子裡除了葯香味兒，還要一股淡淡的馨香，窗戶的門是打開著的，屋內的味道並沒有想象中那般的難聞。自然，若是味道難聞，榮王妃也不會捨得讓自己年幼的女兒待這麼久。
陸寶嬋看見哥哥進來了，才開心的跑了過去，音色清甜的叫道：「哥哥。」
陸琮面色淡然，小小年紀，就是個不愛笑的。不過了陸寶嬋到是習慣了，而且她知道哥哥是疼她的。
姜令菀就站在陸琮的身後。
因為人太矮太小，屋裡頭的人都沒注意。
之後，小小的腦袋才從慢慢陸琮的身後探了出來。
肉嘟嘟的小臉，粉撲撲的臉蛋，配上一雙大大水水的眼睛，當真讓人眼前一亮，直呼可愛。
陸寶嬋也是歡喜，難得見到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小妹妹，忙道：「你是璨璨吧，我經常聽哥哥提起你。」
姜令菀年紀雖小，確實懂禮貌的，聽著她的稱呼，立馬就知道了她就是娘親告訴她的表姐——榮王府的小郡主。
姜令菀叫了聲「嬋姐姐」。
陸琮瞧著姑嫂二人初次見面甚是投緣，欣喜之餘，心下也有些失落。為何她偏偏對自己，沒有上輩子那般的熱情？
陸琮牽著她的小肉手，走到榮王妃的病榻邊。
清俊的少年，朝著榻上美貌女子喚道：「娘親。」
榮王妃笑笑。
她看著兒子身旁穿一襲粉色衣裙，梳花苞髻，帶長命鎖的小女娃。這小女娃生的漂亮得緊，玉雪雕琢一般。
榮王妃一眼就認出這是姜伯堯和周氏的閨女。
可不是嘛，這這小臉，同周氏小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瞧著卻更加活潑靈氣些。
陸琮側過頭，看著姜令菀時，表情才溫和了一些。他捏了捏她的小肉手，柔聲提示道：「璨璨，叫娘親。」
哦。
四歲的小女娃，就這般靜靜的看著榮王妃，揚起小肉臉，乖巧的喊道：「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