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094.人格
一瞬間,杜蘅忽然茅塞頓開。
換一種思緒去了解問題。
也就是說,這幾種人格,就連思考方式都是不一樣的,她們有些是從感性的角度出發,有些則是理性的角度。所以,她們才會這樣的截然不同!
叛逆,有時候並不是為了什麼目的。
或許有些人就是尋求刺激,有些人則是為了引起父母親的注意,有些人就是純粹覺得這樣很「酷」。
對於主人格來說,柳煙這樣的「叛逆」其實是她嚮往的「自由」的存在!
但對於柳煙來說,她可能就是懷抱著某種中二的想法,想要與眾不同,想要讓別人都發現她的不一樣,想要獲得別人的崇拜。
主人格和柳煙這兩種人格,想法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明白了!
杜蘅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她可以成為柳煙了。
不是主人格林瑞音,就只是柳煙而已。
柳煙這個獨立的,個體。
而海棠這個角色也是類似的。她勾引男人,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嗎?是為了嘲諷男人不過是下半身思考的低等生物,她隨隨便便就可以操縱嗎?
或許兩者都是,亦或許兩者都不是。
玫瑰俱樂部。
李少爺今天仍然來了。
「你怎麼什麼都不和我說啊!」剛一走進包廂,李少爺就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又捨不得徹底轉過頭,只用眼睛餘光瞧著杜蘅。
李少爺生氣了,後果十分嚴重。
杜蘅勾唇一笑,托腮望著他,也不說話。
只是她那一雙眼睛,盈盈地一眄,就彷彿有萬千話語都蘊藏在那雙眼眸里,實在是難以形容它的美麗。
李少爺哪裡還捨得同她生氣太久。
只一分鐘,就已經生不起氣來了。
她好像更美了。
那種勾人心魄的美麗不再那麼張揚,反而變得內斂,但這樣的內斂,反而更令人神往。她愈發像是藏在霧裡一般,令人捉摸不透。但這樣的捉摸不透,就是令人心痒痒的,想要去探個究竟。
李少爺痴痴地望著她,不由自主地開口說道:「我,我是說你被人欺負這件事。」
「我不會被人欺負的。」杜蘅笑容弧度勾大,眼尾輕輕勾起。那一點兒內斂的魅惑,有如香水,從暗香的前調,變成了漸漸濃郁蔓延的中調。
她的手臂豐腴白皙如玉,手腕纖細似柳條,映襯著一枚血一般鮮紅的紅玉鐲,那種美人的風韻,油然而生。
任誰都無法將她與好學生左陽,叛逆少女柳煙聯繫在一起。
她就是她,獨一無二的海棠。
她已經完全地成為了另外一個人。
「有英浩在,誰會欺負我呢。」杜蘅聲音幽幽的,音尾習慣性地帶了些許柔軟的氣音,像一把小鉤子,令人心痒痒的。輕靈似空谷幽蘭,又似勾人的海妖。
李英浩只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要酥了。
杜蘅雙眼朦朧,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迷濛像是在看他,又像是沒有看他,令李英浩的心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
在看不見她的日子裡,他像是丟了魂似的,只想著見她。但真的見到她了,又覺得像是夢境一般,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李英浩忍不住想要問她,你到底在看誰,你看的到底是不是我?
但看到她的臉時,又忍不住將這個問題咽了下去。
李英浩被她的目光引誘,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想要吻她,卻被她一根手指輕輕錯開。
她手指纖長,抵在他的嘴唇上,貼著他的唇肉。
他下意識地想要含住她的手指,杜蘅輕輕地貼近了他,將臉頰湊在了他的身邊,輕輕地咬住了他的耳垂。
「現在可還不行,李少爺。」她的聲音溫柔,卻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氣勢。
李英浩下意識地鬆開了她的手指。
「真乖。」她誇獎地揉了揉他的頭髮,從他身邊起身,渾身像是帶著一股花香,夾裹著風,從他身邊掠過。
他伸手下意識去抓,她卻離開了他手指範圍,她歪著頭看他,笑靨如花。
「要去拿酒呢,李少爺。」
他看著她邁著輕盈的步子離開了包廂的門。每次總在以為離她近了的時候,她卻總是越來越遠。
他以為她對他有感情的時候,然而杜蘅卻依舊那樣的,若即若離。
讓人想靠近,卻又覺得那麼遙遠。
李英浩並不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看見海棠了。
無論他之後再怎麼瘋狂地尋找,海棠都如一滴水一般消失在了玫瑰俱樂部,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好像她的存在只是個幻覺。
好像她只是他的一個夢境。
從玫瑰俱樂部走出來,褪下「海棠」的面具,杜蘅鬆了口氣。她剛剛是真的想要和李少爺滾床單的,但她分離出來的一縷意識在告訴她,不要被「海棠」給侵佔了。
不要被這個角色佔領,做出一些有悖道德的事情。畢竟,像「於姮」這樣危險的角色,她要掌握,可不是要通過殺人才能得到的。她要有能夠控制角色的能力。
經過剛剛和李少爺的那一番對白,杜蘅覺得,這個角色她已經把握住了。
在沒有目的性的勾引下,她變得天真純粹,勾人妖媚,這兩種氣質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竟然這般自然。
李少爺被她引誘,成為了墮入她網裡的獵物。
然而海棠只是動情地、又冷漠地看著他。
之所以動情,是因為起了性/欲,之所以冷漠,是因為李少爺並不是她唯一的獵物,只是她眾多獵物中的一個罷了。
海棠的種種勾引行為本來就是沒有目的性的,根本就不需要去研究她行為的邏輯,因為她沒有邏輯。
她是為了歡樂而生的。
是為了主人格未曾體會過的歡樂,是為了主人格懼怕的兩/性的歡樂而生的。
她是代表「性」而生的。
所以,剛剛杜蘅差點陷入到海棠的情緒里,和李少爺睡了,還好那一絲清醒的屬於杜蘅的意識讓她懸崖勒馬。
林瑞音,左陽,海棠,柳煙,這四個角色在她的體內已經逐漸孕育成型。
只剩下最後的那個人格了。那個最危險的,最聰明的,同時也是最極端的人格——於姮。
姮在中國古文里是嫦娥的意思,在於姮看來,嫦娥是個美貌且富有心機的女人,她為了成仙的機緣,偷走了後裔的靈藥獨自服下,飛升成仙,然而故事的最後,卻被關在了廣寒宮,一人孤獨的活著。
在於姮看來,這個結局只不過是影射了人們對「善良」這種品質的無限嚮往罷了。
好像一切關於善良的反面詞語都是不可取的,好像心機、謀划這些詞語,都是最後會得到懲罰的。
於姮卻偏偏不信邪,像那種垃圾繼父都沒得到他應有的懲罰,那她,就偏偏要試試看,自己會不會得到被關在廣寒宮裡這樣的懲罰。
不知道為什麼,杜蘅總覺得這個角色和自己有點像。
只不過他們兩個人的差別在於那一念之差。
兩個人都是善謀的類型,但於姮因為畸形的家庭環境,自己的思維也變得十分的極端鑽牛角尖,一念之差就走向了偏激。正因為她成功地「處理」了繼父這個障礙,嘗到了甜頭,行事愈發不忌,以自我為中心。而與她行事的極端和猖狂相對應的,則是她擁有縝密的邏輯思維能力和冷靜細膩的行事風格,信奉實施完美的犯罪,並且有足夠的自信成為能夠逃脫罪責的「嫦娥」。
最後的結局也是相當戲劇性的。
還正應了她的名字,於姮最終被關進了監獄,也就是她隱喻的「廣寒宮」。
不知道那時候她的心情又是怎樣的呢。
兩三個月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杜蘅的角色揣摩也只能到此為止。
A國第一站的目的地就是C國,畢竟C國地廣人多,優秀的女演員多如竹筍,是需要大量時間好好挑選的。
接下來則是K國,J國,亞洲各國基本上都是要去一趟的。
「馬上就要開始試鏡了,緊張嗎?」董英問她。
杜蘅目光輕飄飄地瞟了董英一眼,嘴角一勾,十分嘲諷,「我看是你比較緊張吧。」
董英咽了口口水,看向杜蘅,「怎……怎麼?很明顯嗎?」
「你滿頭都是汗。」杜蘅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斜他一眼,「我還以為你已經見過很多大場面了,怎麼這麼把持不住。」
董英心裡苦啊。他太久沒帶演員這一波了,帶的多是沖流量的小鮮肉,這種選國際女演員的陣仗他還真見得少。再說了,杜蘅這一個選角可是關係到他的未來啊!
想到還有那麼多K國、J國的優秀女演員,董英就給生生要嚇出一身汗來。畢竟杜蘅這三個月沒有接戲,都是為了這個角色做準備,之後的行程也專門給空出來了,就為了這部戲。
可以說得上是孤注一擲了。
可是,如果沒有選上……
那不就全部都是白費功夫嗎?
而如果沒有選上,在國內又沒有接的戲,根本就沒有接檔。杜蘅作為一個女演員,最忌諱的就是沒有作品,而且杜蘅是放下話來絕不參加綜藝的,那沒有戲,不就等於沒什麼曝光度嘛。
董英怎麼能不緊張。
杜蘅只遞給他一張紙巾,語氣淡然:「盡人事,聽天命。該做的事情都做了,放心,我很有自信。」
董英擦去額頭上的汗,覺得自己真不能因為太緊張影響到對方。
「Number1098.」
「該你了。」董英話音剛落,杜蘅站了起來。
她一步一步地,走進了那扇象徵著國際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