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管,就是要蛐蛐(二)
「江面下波濤洶湧,可底下卻是水流平緩,魚蝦蟹應該能夠到達。」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雷衡聽得連連點頭,可(神聖勸化)還有十七天的充能時間,萬一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自己可就追悔莫及咯。這事還得落在這隻大白鵝身上,令它去擊敗些魚蝦蟹,自己再伺機馴服。
一隻不行就十隻,十隻不行就百隻,百隻不行就千隻。
本少爺缺人缺糧,還真不缺這點時間。
雷衡趁大白鵝不備,一把將它抱起:「商量點事兒唄……」
「亢亢……你又想幹什麼?快放開本王!」大白鵝拚命掙扎,「都跟你說了,鵝是沒辦法潛入水底的……」
「不……不……不……不是要你親自潛水。」
「那你抓我做什麼?」
「還得你去給我抓些魚蝦蟹來!」
「本王又不是你的奴僕,找你那個小婢女去!」
「去不去?」雷衡手勁用力。雖是少年,力氣還未長成,卻足夠疼得大白鵝「亢亢」亂叫了。
「本王跟你拼了……」
好一場決鬥。
雷衡扯掉了大白鵝許多鵝毛,大白鵝戳青了雷衡幾處皮膚。一陣雞飛鴨跑后,雷衡與大白鵝精疲力盡的癱坐在地上。
「本王不跟你一般見識。」
「來啊,再來啊。我打到你服,打到你願意!」
……
「要多少?」
「越多越好!」
「一隻魚蝦換一隻蛐蛐。」
雷衡疑惑不解:「你要蛐蛐做什麼?」
「那是本王還小的時候,某日閑逛發現一隻蛐蛐。本王正要拿它裹腹,可惜沒能搶過隔壁村那隻惡鵝,還被啄得遍體鱗傷……」
雷衡頓時無語:「這就是你死皮賴臉要蛐蛐的理由?」
「本王就是要讓它們看看,如今我要多少蛐蛐就有多少吃!」
「德性!」雷衡覺得不能慣著這貨,不然以後還不翻天了。再說,臘九寒冬的上哪兒去給它捉蛐蛐。
「要不一隻魚蝦換一把稻穀吧,可以撐死你!」
「不,本王就要蛐蛐!」
「寒冬臘月的,你讓我上哪裡捉蛐蛐去!」
「我不管,就是要蛐蛐!」
「再這樣不如咱倆再干一架!」雷衡有些火了。
「沒有蛐蛐,本王死不瞑目!哪怕抓到一隻,本王就給你抓一千隻魚蝦!」
雷衡無奈,只得默認這個結果。
「好吧,你帶你的那些後宮去抓魚蝦吧。我再想想辦法……」
「亢亢……本王辦事,你放心。絕對個大味美……」
「嗯?」
「亢亢……身強體健,身強體健!」
大白鵝搖搖晃晃走出亭子,雷衡也拾起陶碗,準備回石屋看看小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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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好吃。」
「這個真會是少爺做的嗎?」
「少爺以前不是只知道讀書么?
「難道是被什麼髒東西附身了?」
小荻將剩下的蛋炒飯吃得乾乾淨淨,一邊吐著小舌頭舔舔碗底,一邊自個兒在那裡胡思亂想。連雷衡進屋都沒有發現。
「小荻,你知道哪裡可以找到蛐蛐么?」雷衡突然開口詢問。
「啊?」小荻像看怪物一般,盯著雷衡看了半晌,忽地驚叫一聲,衝出了石屋。
至於嘛?小荻的反應令雷衡莫名其妙。一見沒法問到,雷衡只好自己動手。
找來鋤頭,尋一塊像樣的地點,雷衡便開始了搜尋大業。
「也不知道能不能挖到。好像蛐蛐又名蟋蟀,每年發生一代,以卵在土中越冬,產在雜草多而向陽的田裡。希望運氣好,還能碰見幾隻冬眠的吧……」
笨重的鋤頭對一個瘦弱少年來說確實費勁,雷衡挖了不到一刻鐘便氣喘吁吁。
「亢亢……接著挖啊!沒吃飯么?」
猛然響起的叫聲把雷衡嚇了一跳。
「你不是該去捕魚捉蝦么?」
「本王還沒吃到蛐蛐呢。再說,池塘小魚小蝦入不得江河,一個浪花就沒影了。得去江水裡捉……」
「那你去啊……」雷衡聲調不由得又拔高几分。
「沒眼力見兒!江水如此遙遠,叫我如何取回。你要死不要活?」大白鵝滿是輕蔑的語氣。
「也是。還得你我一同前去。」雷衡一拍腦袋,心裡忍不住感嘆,這奇葩鵝雖說傲嬌、好色、自戀、狂妄,但辦事還算靠譜。自己手中無兵無將,還得把它籠絡好。
一鵝都擺不平,何以平天下?
雷衡加把勁,重新一鋤一鋤的翻土。
「看著點,盯緊咯,尋摸是個蟲子就得了。大冬天的,都不容易……」
「亢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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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雷肅聽了婢女小荻的稟報,與張紘坐著馬車朝著別院趕來。
一路上,張紘綳著臉,既不主動言語,也不搭理雷肅,讓人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雷肅見此場面,一時間也不敢多言語,假作小憩,腹中趕緊思索對策。
小荻頭一次坐馬車出行,本該慶幸歡呼,卻被這壓抑的氣氛嚇得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一口。
「吁~~老爺,到了!」車夫的叫喊驚醒了三人。
「小荻,去喚少爺出來迎接!」雷肅趕緊搶先吩咐,又趁張紘看不見的空隙,沖小荻猛使眼色。
「小荻明白!」小荻冰雪聰明,一下子明白雷肅的意思,趕忙起身往車外走去。
「慢著。都在這兒,不許通風報信!」張紘眼睛微睜,輕吐一言。
小荻只得回過身來,沖雷肅傳去一個無可奈何的神情,雷肅則還以靜觀其變的暗示。
兩人短暫的眼神交流后,齊刷刷的退到張紘身後,靜候他先行下車入院。張紘也不矯情,當先步入雷府別院。
雷肅、小荻一前一後跟了上去。
行至中庭,小荻找個空隙,借著頭前引路,趁機搜尋雷衡的蹤跡。
廳中無人。
書房無人。
內室無人。
張紘臉色更差。雷肅只得拿小荻出氣,喝問道:「少爺呢?」
「興許在……在……後院……」
張紘不待雷肅解釋,便搶先開口道:「走吧,處道兄!」
雷肅無奈,只得引著他,三人直奔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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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抓啊!吃飽了就得幹活!」雷衡挖到了幾隻大蛐蛐,滿足了大白鵝的條件,一下子底氣十足,理直氣壯的催促起來。
「還有沒有鵝權了!一個時辰不讓上岸,本王腳都軟了!」
雷衡既是想多抓魚蝦增加命中率,也是有心整治大白鵝,便提出在池塘試抓一些作實驗。
吃人嘴短,大白鵝氣勢上便遜了幾分,只得遵命行事,只不過不斷在心中埋怨:「畫個圈圈詛咒你!畫個圈圈詛咒你!」
奇葩鵝的詛咒竟然立馬應驗了……
「孽子,你幹得好事!」雷肅一進後院,看見花園被挖得亂七八糟,又發現雷衡身上髒亂不堪,完全沒有書香子弟的樣子,不由得勃然大怒。
老子費盡心力給你求取名師,你小子竟敢出這麼多幺蛾子,讓我如何在師友面前抬頭。我不痛打你一頓,實在難以消氣。雷肅上前就要揍雷衡一頓。
若是從前的雷衡,三綱五常入腦入心,自然逆來順受。可這會兒可是穿越后的卡爾主宰這副軀體,對雷肅沒有太多感情,更沒有綱常敬畏,自然不會白白受這頓打,連忙躲閃到一旁。
雷肅見一向乖巧文弱的兒子還敢反抗,火氣更盛了不少,呵斥道:「逆子站住!」
「傻子才站住呢。再說,你憑什麼打我?」
「父為子綱!我打你,天經地義!何況你荒廢學業,沉迷嬉戲,不該受此責打?」
「無憑無據,怎的冤枉人!」雷衡大呼冤枉。
雷肅又要動粗,卻被張紘一把拉住。他冷冷問道:「那麼,此情此景你又作何解釋?」
這人誰啊?雷衡前世今生的記憶中都沒有這個人的印象。不過既是和雷肅年紀相仿,應該是其友人,可算是長輩。雷衡只得隨意找個理由搪塞。
「求學。」
「哦。」張紘眼眸中閃過一絲差異,忍不住追問道,「如何求,又求的哪種學?」
這人好煩,沒完沒了了,懶得理你。雷衡沉默著,當做回答。
「逆子,還不快來拜見師傅!」張紘一打岔,雷肅的怒氣削減不少,猛然醒悟諸事的初衷。
「先緩緩……」
「先緩緩……」
雷衡與張紘竟然異口同聲的反對。
「呵呵,沒想到你們已是如此默契,實乃天作之合!」雷肅哈哈大笑,開始推波助瀾。
這比喻咋這麼彆扭!他又有什麼資格作我的師傅?雷衡心中不滿,不過還是略作一揖,「小子雷衡,見過先生。未知大名,還望惠賜!」
「廣陵,張紘,張子綱!」
什麼?竟是江東二張之一的張紘!雷衡當然知道他的大名。他既是東漢末年文學家,名士,又是經略天下的謀士。
成語「小巫見大巫」便是說的他。張紘在許都時和建安七子之一的陳琳見過一面。張紘稱陳琳的文章寫得好,陳琳說道:「我的文章比起你的來,就好比小巫見到大巫一樣。」
元初名儒郝經評價「文理意正,繾綣縝密,贊襄孫氏,使中州人士見推,亦昭之亞也。其建計請權都秣陵,屹為江左京邑而傳繼六代,有奉春君之識焉。」
不是張紘有沒有資格為師,是自己夠不夠資格請為弟子!雷衡心態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
雷衡朝著張紘恭謹俯身相拜,主動解釋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讀書為靜,行路為動,書中知識有限,只有行路眼觀耳識才能補其不足。衡囿於書房苦讀,亦當身體力行以為補充。」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張紘反覆默念品味,心中悄然一喜,此子似乎有些意思。他面色如常,繼續問道:「動靜結合而求,也不失為一種方式。那麼即以此鵝為題,七步之內賦詩一首,看看你別院求學成效如何……」
子綱還是糾結玩鵝斗蛐之說啊?雷肅苦笑,限時即興賦詩,衡兒他能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