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此話一出,沈大夫人的笑容僵了僵,沈老夫人的面色更是霎時轉冷,一旁夏家眾人則是一臉尷尬,心中羞惱卻又不敢表露,還得賠笑。

片刻靜寂中,旁邊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早就聽說夏姊姊最是謙遜,今日見了果然如此。就這綉圖,哪怕是十之一二,也足見功夫之深,平日里我見過的各家姊妹們少有能及的了。先前聽說夏姊姊準備這綉圖也不過準備了月余,剛剛我還在想,就算綉技再出眾,點燈熬夜也是難以完成的,不想姊姊就這般坦誠,真是可愛可敬。」

這聲音輕柔舒適,讓聽的人都不由自主放鬆下來,亦覺得以宓這壽禮半分問題也沒有,反而十分難得。

以宓看過去,是沈大夫人的幼女,沈鐸的妹妹沈安如。

沈安如見以宓看過來,便溫柔友好的對以宓笑了笑,靠在沈老夫人身邊有些愛嬌地道:「平日里我給祖母、母親綉些東西,或者姊妹們之間送些小玩意,也多是丫鬟準備,自己不過是畫個樣子描上一些,卻從來不好意思直接承認呢。」

沈大夫人也已調整了神色,笑看了一眼女兒,「你呀,以為個個都似你一樣這般憊懶又無賴?」說完又溫柔的召了以宓上前,誇了她兩句,便把牡丹賀壽圖一事揭過去了。

但沈老夫人到底對以宓,甚至對夏老夫人神色都更冷淡了幾分。

沈鐸站在窗前,聽著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鬟回報,面色陰晴不定。

他都不知道,原來前面還有這麽一小段插曲,隔了那麽久,很多瑣碎的事情他都記不得了,卻是記得後面發生的那些事情。

她為了不嫁給自己,倒真是費盡心思。沈鐸冷笑。

小丫鬟退下後,便另有一個著了綠色坎肩的丫鬟進來,行了禮後低聲道:「三公子,事情已經安排妥當。」

見沈鐸目光沉沉的看著自己,她頓了頓,補充道:「先前在廳中,夏四姑娘不小心打翻了身邊的茶盞,弄污了自己和她身邊夏三姑娘的衣裳,五姑娘見狀就陪了夏三姑娘和夏四姑娘去了荷院換衣裳,四公子……也去了荷院那邊。」

這四公子和五姑娘是沈家二房庶出的兄妹,沈銘和沈安柔,今日宴會,沈安柔也被安排了照顧各家來的姑娘小姐。

丫鬟簡要的回報著,她沒說的是,看夏三姑娘那樣子似乎早有防範,她受了吩咐一直留意著那邊的動靜,看得出夏三姑娘其實是可以避開那茶水的,卻故意擋了下,沒完全避開,反倒拖了夏四姑娘一起。

沈鐸點頭,命其退下。

看著外面明媚帶著清新暖意的春光,打在水面上,泛起串串的粼光,和著滿園子的青綠色,眼前浮現出他第一次見她時的情景,哪怕已是隔世,他仍是記得很清楚。

那時也是這樣的春日,她才初到湖州,還是個小姑娘,大約是偷偷帶著丫鬟在清水湖畔遊玩,而他卻因著某些原因正帶著個花魁游湖。

他記得她瞪著漂亮的大眼睛,好奇打量自己的模樣,還有……後來那不知為何俏皮中帶著些小小得意和戲謔的笑容。

就是那個笑容,讓前世的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從那時起他便費盡了心思想娶她,知道她在夏家不受待見,他曾自信滿滿的以為只要她嫁給自己,便會過得很好。

可是他覺得自己大約只是喜歡她的模樣,卻從來不曾真正了解過她,所以她只稍一動手腳,他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碎片。

前世,就是在今日,他表妹謝心嬋和堂弟堂妹想暗算她,結果最後那日被人撞見衣衫不整在一起的,卻是沈銘與夏以珠。

最終夏以珠嫁給了沈銘。

那些算計並不複雜,或者說她為了掐斷嫁到沈家的可能,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根本就無意遮掩,祖母和父親很容易便查出了事情的始末。

不管最開始是誰想算計誰,但她反算計了她的親妹妹不說,而且一出手就害了夏四姑娘的終身,這點在自己祖母和父親眼裡都太過毒辣,自然不允許他娶這麽一個蛇蠍心腸的女子回來。

沈家花園裡,沈安如正陪著以宓說著話。

沈安如知道自己兄長喜歡以宓,便處處對以宓照顧有加,此舉饒是以宓對沈鐸無意,對沈家亦沒啥好感,卻對沈安如討厭不起來。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夏以宓!」

她們一回頭,便看到神情慌亂,滿臉通紅,眼神裡帶著壓都壓不住的恨意的夏以珠,她死死瞪著以宓,像是要撲上來吃了以宓一般。

以宓皺眉,她看了一眼夏以珠身側急慌慌想拉住自家小姐又不敢的大丫鬟茜碧,心中詫異,但隨即就道:「四妹妹,你這是怎麽了?我們如今是在沈家作客,可不是在家中,不可無狀。」

夏以珠嘴唇抖了抖,她先前實在是被嚇著了,她受了沈安柔的蠱惑,想算計以宓,卻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差點毀了自己清白,但稍微思索了一下前後,便知道必是被以宓給反算計了,她這個三姊向來詭計多端,心中恨極,剛剛才有些失態。

她捏緊拳頭,忍著全身的顫抖,咬牙壓了好一陣,才勉強壓下去內心翻騰的情緒,對著沈安如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行了一個淺淺的致歉禮,才對以宓道:「三姊姊,我剛剛身體不適,想尋了你一起去找母親和祖母,看可不可以先回家去。」

以宓定定看了夏以珠半晌,微微點頭,便轉身和沈安如致歉道:「沈姑娘,舍妹身體不適,容我跟祖母和母親稟告一聲,送舍妹先行回府。」

沈安如是個聰明的,看夏以珠這情狀,便知先前她去荷院更衣期間必是發生了什麽,尤其是夏以珠主僕倆身後跟著的沈府丫鬟,那是她們大房的人,見自己看過去,迅速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去,沈安如心念轉了幾圈,便猜此事怕和她三哥脫不了關係。

她立即笑著對以宓道:「夏四姑娘既然身體不適,夏姊姊便先送她回府吧,令祖母和母親那裡我會派人說上一聲的。」

夏以珠此時心情惶恐驚怕,她極想見自己的母親,卻也知道自己此時這個樣子並不適宜出現在眾人面前,若是剛才的事傳了出去,自己的名聲可就毀了。

因此聽以宓和沈安如這般說,她又急著想和以宓算帳,便依言跟著以宓辭了沈安如,先行離了沈府。

出了沈府,一上馬車,夏以珠勉強才能維持的表面鎮定便再也兜不住,伸出手一巴掌就向以宓打去。

「啪」的一聲,被打的不是以宓,而是夏以珠的胳膊被重重拍開。

以宓的力道很大,再加上馬車突然跑動,夏以珠的胳膊直接撞到車壁上,劇痛中,委屈、害怕、怨恨等各種情緒讓夏以珠再也忍不住,眼淚刷刷刷就落了下來。

她按著自己的胳膊,哭著尖叫道:「賤人!你這個蛇蠍心腸的賤人!是你對不對?你竟敢、竟敢算計我的清白,我必告訴祖母,讓她活剮了你!」

以宓看著她,輕蔑地哼了一聲,冷笑道:「讓祖母活剮了我?祖母總說我們夏家是書香世家,女子需得賢淑良德,溫柔和順,道我是半途回夏家,未能自幼受夏家的家規教養,得靜心修習夏家的規矩禮儀,只是不知祖母口中的典範可是你這樣的?」

夏以珠胳膊火辣辣的疼,看著以宓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氣得一口氣都快喘不過來,恨不得撕碎她那張臉。

她嘴唇顫抖著,瞪著以宓,可是除了破碎的「你你你」之外,其他的話竟是再也說不出口。

以宓轉過頭去,不再看她,冷冷道:「你就試著讓祖母活剮了我吧,不過你要記住,沒有那個本事,就不要整天想著算計別人,就跟你剛剛的巴掌一樣,最後疼的也只是你自己而已。你當知道,造孽總是要還的,因果報應罷了。」

其實她不介意這因果報應由她來掌控。

夏以珠剛剛說她算計她的清白?

以宓並不是神仙,今日之事,是她的丫鬟察覺到沈安柔和夏以珠鬼鬼祟祟說話,心覺不對稟報給她,但以宓並不知道沈安柔和夏以珠私下到底在算計些什麽,只能自己格外小心,所以夏以珠想要弄髒她的衣服,她便順勢拉了她一起,然後在更衣時略施手段調開了沈家的丫鬟,自己暗自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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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冠天下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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