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3)
「你覺不覺得大學里那幫傢伙目光都太短淺了?」耕二在電話那邊說道。今天天氣晴朗,透家裡的起居室在陽光照射下格外明亮。「怎麼說好呢?簡直都不可救藥了。」透向來都對耕二這一點特別中意。他總是因別人的事情而心痛萬分。「那也沒辦法呀。」透微笑著回答,「什麼人都有的。」耕二的腦海里浮現出幾個人的身影。有的傢伙每天早上必定會跳繩,有的傢伙吃午飯的時候則只跟女生坐在一起……。「那倒也是。」「算了,不說這個了。你最近怎麼樣?」透看了看座鐘。下午三點四十分。詩史就要給自己打電話過來了。「忙得手忙腳亂。寒假以來我又多找了份工打……」「是么,在哪兒?」詩史前段時間曾勸自己偶爾也聽聽音樂。她說朋友的女兒鋼琴彈得就很好。「百貨商店的倉庫。」「夠你受了。」詩史喜歡巴赫的曲子,去她那兒的時候,她總是放給自己聽。「上星期我跟由利去滑雪了。」「是么。」「不是很快就要到聖誕節了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從什麼時候起自己跟耕二通電話的時候竟也開始想詩史了。「你呢?透?最近忙嗎?」透說不忙,然後又看了看錶。三點四十五分。「也沒什麼可忙的,都放寒假了嘛。」「那你每天都幹什麼?」「……讀讀書什麼的。」讀書,這是自己和詩史之間眾多共同點中的一個。「對了,前段時間去看籃球比賽了。」「籃球比賽?為什麼?」「朋友叫去的……」誰都問自己去看籃球比賽的理由。透用肩膀夾著無線話筒,把水壺放到火上。「以前我們學校不老是輸嘛。」透所在的大學在體育比賽中從沒有得過什麼名次。「還有就是每周去當兩次家庭教師。」透是從兩年前開始給中學生輔導英語和數學的。「聽起來很清閑嘛。」「確實挺閑的。」透一邊回答一邊把速溶咖啡倒進杯子里,然後衝上水。咖啡特有的濃郁香味立刻撲鼻而來。「詩史還好嗎?」「嗯——。」透喝了口咖啡,第三次看了看錶。他不想跟耕二談起詩史,因為說了他也理解不了。畢竟他跟自己不同,是故意挑了比自己大的女人取樂的。「怎麼不說話了。」耕二問道,「別像不高興的孩子那樣嘛。」透一下來了火。「我不想談論詩史的事。」「為什麼?」「不為什麼。」戀愛是理智控制不了的,是非理性的。這是透從詩史那裡聽到的。而且,一旦墜入愛河,就會難以自拔。耕二屈服了,「我再給你打電話。」「好吧。」透說完掛斷了電話。差不多了。詩史該打電話來了。下午四點。透抱著膝頭,把頭埋在膝蓋上,閉著眼靜靜地等著詩史的電話。掛了電話以後,耕二一下子躺在了床上。「東京塔?」「嗯。我挺喜歡的。」耕二努力學習考上高中,並且適應了坐電車上下學以後,便開始發現高中原來也不過如此。就在那時,他結識了透,並且放學后常常一塊回家。他真是個怪傢伙。東京塔。耕二一直認為那是鄉下的中學生修學旅行時才去的地方。自己當時也一次沒去爬過,即使是五年以後的現在,也仍然沒有爬過。「還有呢?」耕二接著問道,「你還喜歡什麼?」透想了一會兒回答說,「沒有了。」「我沒有什麼特別喜歡或者討厭的東西。」真是個奇怪的傢伙,耕二在心裡又說了一遍。透總是那麼沉靜。好像從沒有過讓他生氣或者悔恨的事情。當然,也從沒有因為意外的收穫而得意忘形過。起床以後,耕二到洗手間洗了個臉,然後用水把頭髮打濕,噴上摩絲,又用梳子定了定型。今天晚上照樣要到撞球場去打工。要想生活快樂,沒有錢是不行的;而倘若不能快樂地生活,活著也就失去了意義。耕二向鏡子里看去。一副精悍的臉龐,還算可以。自己的膚色根本不用去曬日光浴,原本就是恰到好處的古銅色,更幸運的是,自己的五官還挺端正。真臭美呀!耕二好像聽到喜美子正在身邊取笑自己。耕二你老是自戀,真讓人受不了。喜美子經常愛說粗話。她總是說一和自己在一起就被帶壞了。耕二很愛聽她這麼說。他覺得最後肯定是自己先甩了她。到現在為止如此,今後還是這樣。耕二在鏡子前面上下抬了抬下巴,把頭頂上的頭髮理順。「沒說的!」耕二認為鏡中的自己無可挑剔,轉身穿上了夾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