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和信仰，不可辜負

幸好，他都知道。

明知道一切真相，卻因為軍人天職，偏偏不能開口解釋，想必這兩年來，冷雋睿所承受的痛苦，不會比她少。

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葉羽晨勉強能看清他的大概輪廓，抬手將針筒朝他扎去，為他注射腎上腺素。

葉羽晨是多麼希翼他能活著，她自己的傷情，應該是等不到救援人員趕到的那一刻——她快死了。

「別在我身上浪費藥品！」冷雋睿竭力抗拒，「好姑娘，你要活下去，我只能陪你到這裡了。」

他的情況很糟，全憑著對她的關切和軍人意志在支撐。

不要！

葉羽晨心神俱裂，她生氣了，用手指用力彈他的耳垂，一如兒時。

不許放棄！

「還是不肯原諒我嗎？」他低嘆著問，彈耳垂，說明她很生氣。

冷雋睿字字清晰，盡量保持氣息均勻，「我這一生，唯有你和信仰不可辜負。我不後悔當初接了那個任務，那是我的軍人天職，捨我其誰？

我只後悔自己沒有處理得當，讓你受到了傷害。

如果能重來一次，我不會再讓他們有機可乘，更不會讓你因為我而受委屈。」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到底受了多少煎熬，「沒有你的這三年，我步步艱難卻從未放棄。我愛你，從來不曾改變。

羽晨，好好活下去……哪怕恨我也沒關係，只要你能活下去。」

這三年裡，發生了太多她意想不到的事兒，只是來不及細說了。

葉羽晨的心尖苦澀不堪，他們剛剛重逢，就要……而她，又何曾真正怨怪過他？

在她的心中，又何嘗不是唯你和信仰不可辜負？

他為了職責，有口難辯，而她也是從不追究，隱忍配合。

為的不過是信仰和你。

血泡從她的口中湧出，身體的疼痛遠遠比不上心中的遺憾更錐心刺骨。

她是多麼想告訴冷雋睿，她愛他，她躲在異國他鄉櫛風沐雨，卻從未放棄過期待他的出現。

她想他，真的好想他，想得心都快要疼死了。

如今，縱有千言萬語卻無法吐露一個字。

最後，她只能捏住他的耳垂，輕輕拉了三下。

這是他們的暗號，代表——我愛你。

冷雋睿想起他第一次吻她之後，她也是這樣羞澀地拉著他的耳垂，表達她的喜悅。

原本乾涸忐忑的心臟，終於被久違的喜悅填滿，只可惜，他沒時間了。

「羽晨，活下去……如果能夠活下去，我一定不會放開你的手……」他的生命正在飛速流逝，太多的遺憾和不甘心，來不及訴說。

如果能重來一次，我不會再讓他們利用你的身世迷霧，作為脅迫我的籌碼，只可惜，我無法向你解釋，當初我為什麼不能給你一個暗示。

放你遠離，其實是想保護你，你的身世，尚無定論，絕不能成為你人生的陰影。

這個秘密，就讓它隨我而去。

他的脈搏越來越微弱，葉羽晨急得四處找繃帶，想為他做點什麼——你要是不在了，叫我如何繼續前行？

說好的同生共死呢？！

「羽晨，你還好嗎？為什麼不說話？」

迷離間，冷雋睿氣息漸弱，卻還在關切她的情況。

他捨不得，捨不得啊！

她的生命，就像他的眼睛一樣珍貴，可是他還是沒能保護好，真是遺憾啊……

葉羽晨的手幾乎抬不起來，她不放棄地給他包紮——我不要和你共死，我要你活著！

我還沒能親口說聲我愛你，我的思念還沒能向你傾訴……

但是，絕望再次襲來，她感覺不到他的脈搏了！

顧不上其他，她嗚嗚地嘶鳴，嘴裡更多的血泡湧出，卻喚不回他。

很快，她的生命體征也消失了，一切都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