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捕頭(二十三)墜崖
林楓雖然心裡暗嘆夏舒影的分析能力,但是他此時更擔心的是一個最明顯的事實,那就是真如夏舒影分析的那樣,江湖傳聞的神醫綠茶公主就住在這獅子涯懸崖下的深淵霧隱處的話,那他和夏舒影該如何下得去?這樣的懸崖陡壁,就算是一個身體狀況正常的武林高手要下去都難,更別說現在夏舒影還是身受重傷奄奄一息,而他自己之前與那麼多殺手和塞外斬狼拼殺那麼久也早就傷痕纍纍,體力不支!
夏舒影似乎看出了林楓的擔憂,她強撐著半閉著的眼皮,安慰著林楓:「林哥哥,別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先把我放下來吧,咱們一起想辦法,哥自己都累得很了,還這麼抱著我,太辛苦了!」
林楓此時確實很累,想想夏舒影說的也真沒錯,先把她放下來,然後好好的想想辦法,說不定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他和剛才在上山時半途中喂夏舒影喝清泉時一樣,輕輕地將她放至地上。不同的是他這回沒有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她當枕頭,而是用自己的胳膊摟著她的肩膀處,讓她斜靠在自己的胸口。而他自己卻是仰靠在背後的一棵大松樹下。
也許是他真的體力消耗太大,他靠在這顆松樹上睡著了!
「哥,咱們睡吧……!」她也閉上了雙眼!
獅子涯上,
鳥兒為他們催眠,微風為他們輕撫……
偶爾一兩片尚未枯萎的綠葉翩翩而落,似乎是害怕他們涼著,為他們蓋上一條破碎的薄毯!
睡著了,他們在這個獅子涯上,看起來是安全的。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因為——
山腳下,馬蹄揚塵呼嘯至,兵將喊殺吆喝聲!
「他拐了太子妃就逃往這座山上,探子看得清清楚楚!太子有令,誰活捉林捕頭,帶回太子妃,重重有賞!」
「來,跟上跟上……」
「探子來報,林楓拐了太子妃就在這座山上……」
「這邊這邊,快,誰抓了林楓帶回太子妃重重有賞……」
……
領頭士兵一連重複了好幾遍一模一樣的命令。
寧靜和安逸,總是如此短暫!它們瞬間溜走,不願多停留!
林楓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閉目養神!
如果,時間可以停留!這份清風帶來的安逸和寧靜不會遛走!
如果,他可以不用握刀——
如果回到小時候,他會選擇多讀四書五經,多練琴棋書畫!
如果,人世間不會有這麼些刺耳的喧嘩聲——
他握緊配刀的右手又鬆開了……
其實,只是他自己不願相信這樣的事實,這樣一個殘忍的事實——
馬蹄聲越來越近,他感受到了即將來臨的殺氣!
他在笑自己,握緊了配刀又能怎樣?就算他自己面對著這些兵將的廝殺免強能自保過關,那麼夏舒影呢?任由他們再把她帶回皇宮?帶回那個幽深的牢籠?他絕對做不到——
他翻開那個手絹——瓊樓寒宇殿,
深宮玉女心。
卻望天涯處,
暗思晚楓林!
他記得五年前臨走時他曾暗自下過決心,如果幾年後她厭倦了深宮牢籠的生活,他會回來帶她走……他做到了,現在!
所以——
他側過臉來看著夏舒影,她微閉著雙眼,伴隨著的是她勻稱的呼吸聲!他感受得到她沒有睡著,只是很累,該是也在閉目養神!
馬蹄聲越來越近——
林楓身體雖未動,但他腦海中已略過無數個應對之策!
只是——真的無計可失!
該來的比林楓預計的來得快得多,馬蹄聲雖離此還有些距離,但此時的獅子涯上對他們威脅最大的不是那些騎馬追殺的兵將,而是一個林楓相當熟悉的人。他左手反握刀柄,右手袖子里空空如也,一看就知此人失了右臂,他用左手刀。而他左手所握緊的刀林楓再熟悉不過了,那便是斬狼刀,血圓彎刀!
斬狼,沒錯,就是他!也算得上老對手了!從林楓一刀反剁他的右臂時開始算到現在,有多久?斬狼能在這麼短短時間內恢復體和癒合傷口,而且又神不知鬼不覺的追殺他們至此。更讓林楓吃驚的是斬狼他還左手用刀?他能習慣嗎?他既然敢如此神速的前來挑戰,想必左手用刀也臨時練習了一番。林楓真的感覺此人越來越可怕!且看他斬狼雙眼冷冷地盯著林楓……
懼怕,他林楓何曾有過這感覺?可是此時,他確實不知該如果抉擇!夏舒影就在他懷裡,而且後面還有太子手下的追兵,這一戰他不能應下,真的不能!可是——
逃?往哪逃?
只想求得半刻安靜,卻總是那麼難!對於山腳下的追兵,他暫時假裝了他們不存在,可是這斬狼,是真容不得他喘息片刻。
回頭,死路一條!往前,萬張深淵!
其實林楓不怕,他林捕頭多少也算大半個江湖人,刀山火海,油鍋地獄若真逃不過,大不了縱身一躍,生死聽天由命罷了。可是?夏舒影呢?他帶她逃離了深宮牢籠,難道現在卻要帶她墜入這萬丈懸崖深淵?那說到底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
「林哥哥——」微弱的聲音,「我不怕——」
林楓的思緒被夏舒影的說話聲帶回。她說不怕?是走投無路的無奈之言?還是一個無可奈何的自我安慰?不怕?真的不怕?放棄了求生?
「別想多了林哥哥——傳說中的神醫綠茶公主就住在這霧隱深之中,帶我下去吧!哥抱著,我相信,到哪都安全!」她總是這樣,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能給他安慰和自信,都能讓他看到希望和光芒。哪怕是假的,哪怕是猜想,哪怕是施捨,哪怕是——安慰!都足以讓他在手足無措的情況下變得毫不猶豫!
「抱緊,小影!」他抱著她,縱身一躍……
他們飄飄然地落入了這個霧隱深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