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顧家小歡喜

「是個小姑娘，瞧著五官極好，漂亮的很呢！」接生婆出了屋子，對著門口的男人說道。

男人憨厚老實，抿嘴一笑。

忙給了喜錢，牽著六歲大的兒子進了屋子，看著床上的婦人，又是抿嘴一笑，「辛苦了！」

羅氏搖搖頭，看著懷裡的孩子，也抿嘴笑了起來，「她爹，一會去上房，讓爹娘給咱們女兒取個名字吧！」

本就漂亮的眉眼，這會子都是喜意。

顧老實應了一聲，上前把小閨女抱在懷裡，便捨不得放手。

「爹，給我看看妹妹！」顧安忙道，夠著脖子。

「安兒，你輕點，別嚇著妹妹！」顧老實小聲。

他不太會說話，但是一直想要個女兒。

他在縣城幹活，看見主人家有個女兒，粉雕玉琢的，可愛的很，便做夢都想。

老天爺保佑他，真給他送了個千金來，真好。

「我不會！」

顧安說著，小心翼翼的看著襁褓里的小娃娃，「爹，我以後對妹妹好，保護妹妹，跟爹一起去縣城幹活，掙錢給妹妹買花戴！」

顧老實笑。

羅氏也笑。

對於女兒的到來，顧家上上下下都歡喜萬分，顧家當家很快給取了名字，顧歡喜。

一年後，顧歡喜一歲兩個月，臘月二十三。

一家子坐在一起，就是商量四房顧安、五房顧琦明年去學堂的事情，顧安七歲了應該去開蒙，顧琦是實在聰明，早些去也是可以的。

所以兩個人都跟著去了學堂，感受一下氣氛，傍晚才能回來。

顧錢氏抱著一歲的顧歡喜，拿著撥浪鼓逗她。

顧歡喜實在是不想玩撥浪鼓，但老太太真心疼她，她也不是白眼狼，奶聲奶氣喊了句，「阿奶，糖！」

顧錢氏打開一邊的抽屜，拿了一粒糖出來，喂到顧歡喜嘴裡。

「慢慢吃，別噎著！」

顧歡喜咧嘴一笑，小米牙包不住口水，頓時就流了出來。

顧錢氏也不嫌棄臟，忙拿了帕子給插嘴，才問道，「老三、老四、老五，你們怎麼說？」

「都聽娘的！」

三兄弟齊齊應聲。

顧錢氏頷首，把早準備好的銀子給了顧老實，顧老五，「既然要去學堂，先生的禮節也別忘記了準備！」

「是，娘！」

顧老實連忙應聲。

他會一手木匠活，在縣城也叫得上名號。

手裡也攢了不少錢，本來是不打算要的，但是家裡三個兄弟，娘也說了，等考上童生，她就不管了，也是管不了。

畢竟家底就那麼一點。

顧家如今就顧歡喜一個孫女，大大小小都稀罕的很。

顧老漢在一邊抽旱煙，伸手逗顧歡喜，「來阿爺抱！」

顧歡喜連忙縮到顧錢氏懷裡，「阿爺，臭臭！」

把屋子裡幾個人都逗笑了。

顧老漢也笑了起來，把煙杠子往邊上一放，抱著顧歡喜，「走，阿爺帶你去看殺年豬，過兩天咱們家也殺了，給歡喜吃豬腦髓，吃了聰明！」

顧歡喜抱著顧老漢的脖子，「阿爺吃！」

「阿爺老了，吃了也聰明不起來，給咱們小歡喜吃，讓小歡喜更聰明！」

豬那麼笨，吃了腦髓，真能變聰明？

顧歡喜覺得絕對不是這樣子的。

不過這有什麼關係，這個家都疼她的很呢。

三伯家兩個哥哥，自家一個哥哥，五叔家一個比她大四歲的哥哥，她是家裡的幺妹。

別人家的女娃兒還丟在炕上隨便爬，她卻像沒長腳一樣，去哪裡都是被抱著！

想到前世的孤苦伶仃，臨死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穿越來在羅氏肚子里待了十個月，生下來被家裡人捧在手心裡，前世的事情她都不願意再去想了，認認真真過好現在才是！

顧歡喜抱緊了顧老漢脖子，「阿爺，吃肉肉！」

「好，咱們一會買肉肉！」顧老漢笑著。

顧錢氏忙道，「給歡喜把帽子戴上，等我拿點錢，去割兩斤肉，再買根骨頭煮湯，讓城兒他們幾個補補身子！」

又讓三個兒媳婦去準備晚飯。

拿了老虎帽給顧歡喜戴上，才一前一後出了家門。

顧歡喜知道這叫顧家村，村子里，家家戶戶都姓顧，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顧旺財，又抱著你家歡喜去買豬肉啊！」

顧老漢笑，「是嘞，這孩子喜歡吃骨髓，去買一根回家煮了給她吃！」

「你可真疼你孫女，你家這幾天也要殺豬了吧？！」

「就這幾天了！」

顧家日子好過，養了六頭豬，賣掉五頭，留下一頭自己吃。

平時想吃新鮮的直接買。

顧家三兄弟守望相助，也會從縣城買一些帶回來。

「那感情好，到時候來給你摁豬！」

「好嘞，來我家吃殺豬飯！」顧老漢笑，顧歡喜也抱著顧老漢脖子笑。

顧錢氏走在後面，一起去買了幾斤豬肉，買了兩根骨頭，回到家裡放在鍋里煮著。

顧歡喜坐在炕上，吸了吸鼻子。

「香，阿奶，香！」

顧錢氏點點顧歡喜的鼻子，「小饞貓，一會煮好了就給你吃！」

「阿爺吃，阿奶吃，哥哥吃，爹娘吃，三伯、伯娘吃，五叔、五嬸吃！」顧歡喜把家裡人都說完，倒在被子里嘻嘻嘻笑了起來。

顧老漢笑著，「那大黃不吃了？」

「大黃……」

大黃是家裡養的大黃狗，顧歡喜半歲的時候生病，去縣城的時候，跟著跑回來的，然後顧歡喜就好了，顧錢氏覺得是緣分，也就養了起來。

大黃本來在角落裡睡覺，一聽到喊它，立即跑過來，搖頭擺尾，看著顧歡喜。

「大黃也吃！」

顧老漢笑，摸摸顧歡喜的頭。

這孫女啊，他怎麼都稀罕不夠。

剝了花生米讓顧歡喜吃著，叮囑道，「慢著點吃，別噎著，要細嚼慢咽！」

這邊還在說話，大黃已經跑了出去，很快就聽到了笑聲，是三房顧城、顧俊回來了，顧安、顧琦也跟著去學習了一天。

一下子進了屋子，顧歡喜便站起身，要抱。

「一會再抱，你哥哥他們身上冷的很，暖和就抱你啊！」顧錢氏拉著顧歡喜，讓顧老漢看著些，起身去廚房看看，晚上準備好了沒有。

幾個哥哥實在是喜歡胖嘟嘟、白嫩嫩的小妹妹，圍在一起逗顧歡喜。

顧歡喜知道，這幾個哥哥逗自己是假，想吃花生才是真。

所以她一把一把抓了給，把幾個哥哥的荷包都裝的鼓鼓的，才嘻嘻嘻笑了起來，去打開抽屜，拿糖給他們吃。

顧老漢搖頭失笑，也由著顧歡喜來。

一家子坐在一起吃晚飯，顧歡喜坐在小椅子上，下面鋪了厚厚的棉墊子，等著吃肉沫沫拌飯。

肉沫沫是羅氏剁碎的，和骨頭湯一起拌飯實在是好吃，顧歡喜能吃一碗。

顧老漢去拿了斧頭把骨頭敲碎，把骨髓用筷子掏出來，讓羅氏餵給顧歡喜吃，餘下的骨頭便丟給了大黃。

飯後一家子坐在堂屋的里，一個大火盆子。

顧安、顧琦說著學堂的趣事，很明顯是喜歡學堂的。

「去了學堂后要好好讀書！」顧老漢說了一句，見顧歡喜打著哈欠，才讓羅氏抱著顧歡喜回去。

「小心些，拿被子給她蓋好，別染上風寒！」顧錢氏吩咐道。

她倒是想把顧歡喜留在屋子裡，只是霸佔了孫女一天，也得讓羅氏抱回去稀罕稀罕。

羅氏連連應聲，把女兒抱在懷裡，顧老實抿嘴笑著，跟兒子走在後面，一家子回到四房的屋子，羅氏才親親顧歡喜的小臉蛋，「心肝肝，快睡吧！」

顧歡喜打了個哈欠，很快睡了過去。

羅氏打了熱水給顧歡喜洗臉洗手，又看了看顧歡喜手上的銀鐲子。

莊戶人家，能有個銀鐲子，又是女孩子，那可是很稀罕了，也怕顧歡喜小，掉了都不知道，所以每天晚上都要檢查一遍。

顧安看了好一會，才回屋子去睡覺。

顧家是臘月二十七殺年豬，來殺年豬是一個中年男人，身邊跟著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

那男孩子倒是高大，興許是殺豬吃的好，瞧著體魄也不錯，又機靈的很，殺豬匠喊他做什麼，就做什麼。

速度快的很。

「田園，把這豬腦髓給主家拿去！」

「是，師父！」

豬腦髓被開出來，顧錢氏便拿著進了廚房，煮了端出來餵給顧歡喜吃。

田園打下手的時候，就看見顧老漢抱著顧歡喜在一邊看著，顧錢氏喂顧歡吃腦髓。

愣在原地。

彷彿，似乎也有人這般抱著自己，在看什麼，有人喂自己吃東西，邊上都是歡聲笑語。

他知道，那是他的家人，但是他找不到回去的路。

不過因為顧歡喜，他想起了一些過往，所以對顧歡喜多看了兩眼。

真是一個粉雕玉琢、白白嫩嫩又十分討喜的女娃娃，臉上兩個酒窩窩，一笑就露了出來，難怪被這一家子當成了寶。

豬都還沒弄好，就先煮了豬腦髓喂她。

回去的路上，師父對他說，「那是顧家的小孫女，叫顧歡喜，顧家的心肝肝！」

「師父，我們明年還來殺豬嗎？」

「來！」

田園哦了一聲，跟在師父後面，朝田家村走去。

然後回了家。

家裡還沒熄燈，田李氏迎了出來，「回來了，讓你大嫂給燒了熱水，去洗洗早些睡吧！」

「哎！」田園應了一聲，把今天幾家給的賞錢大概三十幾文全部交給了田李氏，去洗臉洗腳回屋子睡覺去了。

炕燒了起來，不算暖和，但是比外面好多了。

田園躺在炕上，沒來由又想起了顧家的顧歡喜。

他是撿來的，也沒多少記憶，只記得自己叫田園，其它的一概不知道，好在爹娘收留了他，讓他去學殺豬，也算是一門手藝，以後總不會餓死。

這家上面有四個哥哥，三個姐姐，如今都已經成家，出嫁。

總體來說，日子還算是可以的吧！

田園想著，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夢裡又是顧歡喜笑眯眯吃豬腦髓的樣子。

兩個酒窩窩討喜的很，還有粉嘟嘟、白嫩嫩的小臉，他真想捏一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