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司（二）(6)

崔聯以為，事情終於有了一個圓滿的結果。灰村工作的不協調局面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可是，事情遠沒有崔聯想象的那麼簡單。從崔聯後來給荷鎮政府的兩個工作彙報能看出些端倪來。一個工作彙報是7月25日的《關於通過批准村委會成員辭職報告的申請》。申請中寫道：6月25日，工作組指導村委會成員向村委會寫了辭職書。6月26日，本人與村支書商談及時召開村民會議，宣布通過辭職書一事。村支書不同意，想免掉這一程序。本人很及時的向鎮民政局的負責人反映了這一問題。6月30日，工作組決定再次召開村民會議，重新投票表決村委會成員的辭職書。本人也被迫勉強同意。6月30日，我徵求村民意見。村民們都十分不滿『這不剛剛投票嗎？幹嗎還投票？這不是愚弄群眾是什麼？』本人覺得村民說的有道理，因此及時地向工作組進行了反映，並要求向上進行法律諮詢。省民政廳的答覆是：直接召開村民會議，宣布辭職書。沒有反對意見就算通過。如由不同意見，可以舉手表決，無需再投票。通過反覆多次的諮詢后，7月12日上午，工作組又在鎮政府會議室研究灰村問題，並有鎮政府下達了處理辭職書的『指導意見』，意見沒有堅持村民重新投票表決。可是，這段時間以來，兩個些辭職書的村委會成員張剛和王訓，始終要求進行重新投票表決。這是與6月24日舉行的民主評議初衷不相吻合的。由於辭職書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寶貴的時間又被拖延了一個月。各項緊急的村務工作繼續受到延誤。為了儘快解決灰村問題，懇請鎮政府協助指導我們開好這次通過批准辭職書的村民會議。崔聯的另一次工作彙報是在7月30日。工作彙報的內容如下.鎮政府領導和包村工作負責同志，您好：我們準備於8月1日（星期三）下午兩點準時召開村民會議。會議議題是：第一，研究討論當前緊急的村務工作和實施辦法；第二，宣布村委會成員的辭職書。屆時，請鎮政府有關領導和保存工作組負責人前來監督和指導。會場設在村委會大院內。8月1日的村民會議，張剛拒絕參加，王訓也拒絕參加。張剛對崔聯說，既然已經評議了，為什麼不息事寧人一些。如果崔聯在會以上宣布辭職書，引起了衝突，他必須負全部責任。』8月1日的村民會議，也沒能見到鎮政府的任何一名工作人員。和以往的每一次村民會議一樣，崔聯一個人唱著獨角戲；會議上依然有老幹部那邊的人『搞破壞』，不斷的打斷崔聯的說話，張忙和王訓的侄子甚至依然跳出來想揍崔聯，會場的秩序依然要依靠崔雷的鐵拳維持；村民們依然需要享受誤工補貼才願意來參加這樣的村民會議。不只是村民會議，幾乎一切維持原狀。崔聯的大多數工作時間，仍然花費在眾多的內耗上。和那個轟轟烈烈的村務交接案一樣，轟轟烈烈的民主評議兩委，也沒有給灰村帶來多大的變化。崔聯其實早就應該料到事情的結局，也不過如此。因為即使民主評議，也不能解決最根本的問題。最根本的問題是：村黨支部和村委會，哪個的印把子大？崔聯和張鋼誰說話算數？以後的村民會議究竟由誰來主持？誰才是村裡的一把手，是支書還是村主任？這些根本問題並沒有解決。根本問題不解決，村委會和村支部之間的矛盾就不可避免。除非張剛和崔聯能真正握手言和，捐棄前嫌，一心一意的為村裡工作打算。民主評議后，崔聯曾經主動的和張剛聯繫過一次。兩個人還在一起吃過一次飯，飯桌上，兩個人試圖做工作上的溝通和交流，談了談下一步村裡工作的打算。可是，幾乎在任何問題上，兩個人的觀點都有很大的分歧。比如，關於在村民大會上是否宣布辭職報告的問題，兩個人的意見完全相反；再比如，在是否需要立即調整村裡的宅基地和耕地問題上，兩個人險些吵了起來。雖說，吃晚飯以後，兩個人禮節性的握手告別，可是雙方的表情都不太自然，都是皮笑肉不笑。『積怨太深了。我們的疙瘩沒法解開。面和心不和。他總是要代表老幹部那邊的利益。』崔聯說。『崔聯是那開水泡過的黃豆，太自大了。跟他沒法合作，也沒法商量任何事情。』張剛說。9月份，崔聯開始在灰村著手調整耕地、自留地和宅基地工作。這些工作按理應該每年作微調。因為每年村裡有姑娘嫁出去，有媳婦兒娶進來，還有老人過世。這些人口的變化，牽涉到耕地、自留地的變化。但是，因為村務資料一致掌握在老會計的手裡，所以，崔聯也沒法作調整。這是崔聯當選為村主任以後，第一次調整村裡的地。進行得很不順利。先是象張忙這樣的村小組長根本不配合工作，既不召集小組會議，也不上交組內村民的一些資料；后是，被調走地的村民開始罵大街，覺得地分少了的村民整天哭哭啼啼的找崔聯。更為麻煩的是，土地問題涉及到老幹部，工作根本就開展不下去，老幹部們拒絕對自己家的地進行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