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有喜
呂計其實不高興:「我一個人也辦得下來。」呂勝懶懶:「你不能暴露,需要跟蹤還是我出馬。」話音沒落,見花行劍一身舊衣坐下。呂計納悶:「奉新伯家一夜暴窮了嗎?」
花行劍笑笑,沒有明說。
楚芊眠手下沒有可以依賴的人手,湯捕頭出京以後,就更不知道保密的事情是借用上官知的小廝呢,還是借用國舅的人。
花行劍特來幫忙。
呂勝發現今天晚上沒有自己的戲分,很不高興的諷刺:「這身衣裳是真紈絝家裡弄來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說曹操,曹操到,又一個人也是舊衣過來,樊華也坐下。四下里看:「是哪個?今天晚上落到我手裡,讓他說什麼,他就得說什麼。」
呂勝不捧場的對空一個白眼。
花行劍敲桌面:「遇到危險華兄不如我,再說我找到主兒。」手指暗擺個方向:「第三張桌子上兩個異邦人,是他們吧?」
兩個男人高大強壯,很快離開,花行劍戴上大帽子跟著,呂勝樊華眼巴巴。
第二天花行劍回楚芊眠的話:「他們來了六個人,有一個身份尊貴,都稱呼他為猛虎大人。對國舅奪過城池深表不安,想確定國舅遇刺真假,傷勢輕重。他們認為中原已平南,下一步應當對靼韃正式開戰,如有必要,也會行刺國舅。」
不安?
楚芊眠不置可否的嗯上一聲。
上官舅國協助布烈幾乎統一女真地,新豐帝花兩年時間平南。中原的強大,讓關外諸國和散亂部落都有心思。而平息自己不安的手段,不少人選擇暗殺或者離間。
就眼下來看,暗殺國舅是最直接見效的手段。因為包括京里一些人都對攝政長公主沒有底氣。
因沒有見過而質疑長公主還京路的言論還是有的,即使不質疑的後來人也持相同看法,長公主在仕途上必須有所長,才能不斷的讓別人信服。
楚芊眠沒有興趣順從別人,但應該做的事情她不會少。
「客人到了。」
綠玉回話。
書房院中有分隔開來的幽靜天地,老梅籠罩在上面。下面小小的軒廳,籠著地火。
楚芊眠走進來,兩個人局促地行禮。
「於持見過殿下。」
「鞠敢見過殿下。」
兩個昨天因問訊國舅,而在大家眼裡得罪長公主的年青官員,對接下來充滿和擔心。
難道繼殿下讓記名以後,還要有新的罪責?
不用問了,心頭一片灰暗,和隱隱的不服氣。只因為問候國舅和對殿下的私議而獲罪,這豈不是長公主的為人狹隘。
這心情完全表現在臉上,讓楚芊眠一眼看到他們的內心。楚芊眠裝沒法看到,指指座椅:「坐吧。」
於持和鞠敢納悶,還有座位?以長公主身份,不至於跟他們虛客套,擺鴻門宴不是?
反而站的更直盯盯。
楚芊眠沒有勉強,強扭的瓜不甜這話,用在哪裡都合適。她讓這兩個人來,說完自己的就行。
一朵花,不同的人還分正面和側面呢。
「於大人今年二十有五?」
於持欠身應是。
「鞠大人二十有四?」
鞠敢欠身應是。
「應該是後進官員中流砥柱,為什麼偏偏當浮萍不定?」
於持、鞠敢蒼白了面容,不是笨人,不然也不會考慮到國舅出事後,長公主是不是承當。
幾乎同時,窘迫的整個人可以擠出水,難堪的不敢抬頭。支支吾吾:「殿下說的是。」
「國舅若無事,那再好不過。但正因為國舅不方便理事,年青官員更應該不遜色於老臣。擔心,只應在自己的職責上面。逾越,豈不是自己睡不著覺?」
見一語敲醒夢中人,楚芊眠放緩嗓音。
於持、鞠敢出門去,昂首挺胸春風滿面。綠玉見到,對楚芊眠笑道:「二位大人起死回生了。」
下一代帶進來的,是兩個老公事,曾在元承設朝中任過職,污點沒有,為人是他們一慣的圓滑。
在各自衙門不是上官,卻有分量。長公主殿下也期望得到他們的支持,以後吩咐差使不要刁難。
但三句話一說,老油條性子發作,句句都是:「國舅以前是這樣的,」
「國舅以前是那樣的,如今國舅傷重,凡事是不好辦吶。」
反請殿下體諒一二。
楚芊眠一肚子氣漸漸滿了。
可以把這兩個人換到輕閑職位上去,但國舅不在,她就更換官員,朝野上下只怕更有慌亂。
打迭精神,楚芊眠準備再來他們來上一輪。這一輪,不行,再來一輪。
上官知徐步走進來,穿一件玉色錦袍,人如雪中梅花。和二位大人見過禮,笑了笑:「有勞挂念,父親傷勢穩住,只是還不能理事。殿下近來辛苦,幸好有你們多多照應。」
這兩個人就怎麼說怎麼好。
等他們走後,楚芊眠無語對雪空。男人?女人?果然是井水不犯河水?
上官知把她故作的迷糊拍醒:「還沒見完呢,打起精神來。」他往屏風後走,有一條小道通後院,需要時可以再從前面進來。
夫妻兩個忙活一天,又有各司上官的幫忙,如吏部楚雲豐自然向著長公主;大理寺卿、翰林院等,也是隨新豐帝回京的老臣子。總算把主要的非議壓下去一部分。
楚雲期心疼女兒的方式,不是為她出謀劃策。在安佑王看來,芊眠大了,國舅都裝病不理事,她應該自己處置。
而對女婿嘴上說的再不滿意,上官知也頗能協助。
沒出正月,楚雲期帶上樊華夫妻、張士夫妻出京,這一回不是江南也不是名山,準備靼韃國走一圈。
楚芊眠一肚子氣的時候,安佑王至少兩肚子氣。
豈在此理,他也跑去為難為難別人。
臨走的前一天,樊華在家中過夜,在祖母、母親和妻子的陪伴下,在父親靈前上香。
姜氏這一回沒有阻攔,反覆幫兒子媳婦檢查路上帶的東西。
樊華和老夫人在說話,歡歡喜喜道:「父親又帶我立功去,等我回來,不掬賞個什麼,還是送給祖母擺放。」
紈絝而今洗心革面,慚愧地道:「平南我也沒做什麼,只是跟著父親罷了,皇上賞下來金銀,還有如意,真讓人難為情吶。」
老夫人為他的這一番話喜歡,東西倒還在其次,讓他們早睡,第二天因天寒只送出大門。
目送小夫妻身影離去,姜氏柔順的攙扶她:「婆婆進去吧,吹到風華哥會擔心的。」
房中坐下,借樊華平南之功放出來的姜原夫妻趕到,請姜氏給他們恢復官職。姜氏正色道:「華哥從不肯給長公主面上抹黑,你們也不能。」她和樊華學會:「如果缺錢,我有幾兩私房,拿去也罷。」
樊老夫人暗暗點頭。
自此婆媳關門守戶,自己安寧的過日子。打聽外面的事情,也只為安泰殿下。
國舅的傷勢一直是京中焦點,三天好兩天不好,長公主得以一直掌權勢。
不滿的聲音,如同國舅在的時候一樣,還是有的。
這一天,樊老夫人和姜氏約好出門:「清平侯府的原籍老親進京,胡說八道什麼女子不能當家,我聽不下去,咱們理論去。」
車剛出角門,跟車的人道:「那不是大爺回來了。」天已春暖,街角一枝桃花結出骨朵,薄薄粉色好似樊華喜悅面容。
認出自家的車,樊華撲到車前:「祖母,母親,春姑有喜了。」他手舞足蹈:「父親本來正有事情,為春姑我們特意回來。父親說這是家裡父親的第一個孫子,不能有任何怠慢。」
姜氏也道:「安佑王是多麼好的人啊。」
楚雲期既然重視,就應該送張春姑到樊家才是,但他們夫妻都沒有過來。老夫人和姜氏覺得出力足夠多,沒有多想。
這個時候,楚雲期小心翼翼扶著鐵氏下車,柔聲道:「可好?」腦後腳步聲成片。
「姑丈姑母,你們會算嗎?父母親昨天進京,你們就回來了。」鐵標大跑小跑在最前面,後面跟著西寧王、王妃、鐵權夫妻和花小五。
新豐帝平南有錢,打算為鐵標、花小五主婚。鐵標花小五就沒有回家,還在京里。
西寧王見到妹夫還是酸著個臉,但見到妹妹很高興,大步如流星:「寧馨,你又高了不少。」
鐵寧馨怎麼還會長個頭兒呢?不過是西寧王這樣說說罷了。
楚雲期嚇一跳:「舅兄,你離遠些,不要衝撞到我的孩子。」
西寧王沒好氣:「我不是和你親近,你走開……。啊?」他全家六雙眼睛,沒有禮貌的放到鐵氏腹部。
鐵氏手撫肚腹,笑得不言而喻。
楚雲期太在乎張春姑的孩子,聽說她有孕,不管手中事情有進展,丟下就回程,回程的路上發現鐵氏有喜。
西寧王本來要說什麼拋到腦後,大家一起把鐵氏送回房中,圍著她說起來。
都說這一胎會是男孩。
楚雲期聽著挺開心,但再開心也不會忘記女兒。讓西寧王自己招待自己,他往護國王府對女兒報信。
進門的官員有人認得他,招呼道:「國舅痊癒,我們想著王爺應該道賀。」
楚雲期本是往書房去見女兒,現在不變見國舅。親戚好了有聲道賀,當著許多人的面,這個裝相應該裝。
國舅聽到他來,走到台階下面接他,同他交頭接耳:「你我要抱孫子了。」
楚雲期瞬間明了國舅不裝傷重的原因,喜歡的在他肩頭拍拍,徑直走向女兒住處。
丫頭們打起門帘,榻上坐著的楚芊眠半仰面容,榻旁的上官知含笑下望。
渾然天成之感,插不進去任何人。
不過岳父從來煞風景,楚雲期只知趣片刻,就不願意讓上官知打攪和女兒會面。
「三喜臨門,妙極。」他說著走進房。
上官知見禮,瞅瞅,岳父滿身的喜氣同他不相上下,暗自嘀咕,祖父隔一層,該讓女婿的地方應該讓一讓。
楚芊眠問道:「哪三喜?」
「你有喜。」
楚雲期笑容滿面。
又道:「春姑有喜。接下來,你猜?」
楚芊眠還真就沒有即刻猜出。
楚雲期一定要讓這彩頭從女兒口中說出,提示道:「你一猜就中的。」
「母親?」楚芊眠眨巴的眼睛定住。
實在是她有喜的日子,母親有喜,楚芊眠從沒有經過而不知怎麼想才好。
上官知以為她受到驚嚇,攬她入懷,輕輕撫著她的後背:「三喜,你應該高興。」黑臉給岳父,低聲道:「您直接說就是了!還猜什麼。」
楚雲期也有懊惱,也要安慰時。楚芊眠輕推開上官知,對他道:「備車,我要去恭喜母親。」轉向父親:「恭喜爹爹。」
楚芊眠沒有說一定是弟弟這話,她以女兒身攝政,受盡猜疑,內心時常反覆自問,女孩兒不比你們弱,為什麼就不能安心共事?
上官知放下心,為岳父母著想,描補妻子的話:「一定是個舅弟。」
惹惱楚雲期,拔出拳頭:「女孩子怎麼了?我家芊眠從小到大最討喜歡,不管男孩女孩,你沒有挑剔的權利!」
把上官知說上一頓,自己趕車,帶著楚芊眠回家來,上官知騎馬在車後跟著,不時還要落岳父幾個大白眼兒。
母女相見是一喜,都有身孕又是一喜,西寧王進京又是一喜,安佑王府也是三喜。
小郡主一家一家道賀,回家去奮筆疾書。不到三天,沒有走遠的呂勝回來:「家裡的急事,還是妹妹那裡有急事?我回來了。」
小郡主用帕子蓋在臉上,聽嗓音像是抽抽噎噎:「母親有了,姐姐有了,春姑也有了,就我沒有,以後還怎麼在一起說話玩耍?」
呂勝把近兩個月的外省生意交給夥計,每天在家裡不出門,花小五成親的前一天,小郡主傳出喜訊。
魯王說成親數年沒有,長公主、安佑王妃、張春姑有后,小郡主就有,這是沾染上的喜氣,打發管家往張春姑、安佑王府、護國王府各送一份大禮。
花錦心可就著了急,她還是沒有呢。一時暈了頭,去和妹妹花小五商議。
花小五盤踞桌前,擺開六個盤子,撕著只螃蟹吃的大塊朵頤。
「咦,你哪來的螃蟹?」花錦心視線轉移。
花小五咧嘴一笑:「石世子哥哥來向我和標哥兒道賀,向姐姐道賀,送來好些活螃蟹。姑母和姐姐有了,不吃寒冷東西,我不吃它們多可憐?」
花錦心氣結,出門來暗罵自己和貪吃鬼兒有什麼可說的。獨自回房,見鐵權不在,把燒夜香的香爐找出來,對著青空祈禱一番。
石蛟這個時候坐在楚芊眠面前面紅耳赤,好似幹了見不得人的事情。低聲下氣道:「父親說要有子嗣,強著我定了親。」
石蛟比楚芊眠年長几歲,楚芊眠看他卻似小兄弟。說他定親,自己就放下心,不然他一個人沒有人陪,也不是辦法。
石蛟才緩過勁兒來。
呂勝往樊家去,對張春姑報自家喜訊,和樊華走個頂面。
呂勝樂道:「有親兒子了,乾兒子以後是地上灰嘍,可以看笑話嘍。」
樊華還擊:「小郡主妹妹要生兒子了,有了兒子,還要你做什麼?又不知道體貼,又不知道慶幸,以後喂狗最合適。可以看笑話嘍。」
「哼!」
「哼哼!」
這對相看總有不順眼,都不會忘記對方搶自己親事的難兄難弟,正式絕交。
……。
長公主有喜,是京里的大事情。街上津津樂道,民宅里也是一樣。
「猛虎大人?上官國舅重掌大權,咱們布置到一半,用來對付安泰公主的計策將用不上。」一個大漢道。
一個高高個子,深眼勾鼻的男子負手噙笑:「阿爾泰,母狼有崽子,也許更容易打。遲早是咱們的大患,還是除掉她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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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喜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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