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閑著就不叫楚雲期(萬18
楚雲期走以後,關於上官廷到底帶壞「好兄弟」,還是「好兄弟」帶壞上官廷,得為姐弟倆解開,上官知和楚芊眠最後回房。
「岳父怎麼說?」
新豐帝永遠是姐姐說話,他在摒棄危險以外,一直說好的那個。上官知擔心的是岳父不肯答應。
「我就沒有說。」
楚芊眠走向錦榻。
因孩子們都不在這院里,兩大包袱行李就擺在榻上。包袱皮還沒有系,裡面裝的東西一眼可見。
對著包袱的體積看看,楚芊眠道:「不是說精簡嗎?怎麼還要帶這麼多的東西。」
回身望去,上官知猜出她的意思,打算問貼身宮女綠玉。上官知拿起一件送到妻子眼前:「你看看這不帶能行嗎?這是殿下的脂粉。」
半尺來長的木匣子里,擺著六個玉瓶。家裡不缺花草,小兒女們又多,脂粉是勞煩他們帶著丫頭做出來。這個方子是上官家固有的,太后在宮裡也是這樣。
上官知又拿起一件,鵝黃綉鴛鴦,是楚芊眠的裡衣。他笑道:「咱們說好外衣就地購買,但是這種可不能購買吧?」
「照你這樣說,都是我的東西佔地方。」楚芊眠隨手一拿,是兩把短刀。看了看不能挑剔:「好吧,外面哪有這樣的刀賣。」
但還是不能容忍過多的東西,叫來綠玉:「到了外面多洗幾回衣裳也罷,這天氣轉眼就冷,裡衣只帶我們每人三套,脂粉不用太多,也可以用外面的。就按咱們逃難時的,幾身衣裳兩雙鞋,一雙軟底的在房裡穿,一雙是靴子這就成了。」
綠玉拿出去重新收拾,夫妻也沒有睡,取出一張紙,楚芊眠在上面畫地圖。
「湯捕頭應該走到這裡,彭方郎六個人應該回去。沒有消息傳出來,可見他們安全。」
唐成部都有人刺殺,六個官員中至少五個和金得富往來密切,卻安然無事,安全並不是夫妻要聽的好消息。
但是也不能算壞到底。
上官知讓楚芊眠手繪地圖,為的是加深記憶。如果夫妻們在外面走散,還能最快聚集。
第二天一早,帶上刀豆槍豆兩對夫妻,夫妻悄然離去。
……
中午時分。
楚雲期對鐵氏道:「看吧,我猜的沒錯,女兒辦差去了。」
鐵氏雖想誇下楚芊眠,卻先道:「剛抓大盜多臂猿,不知道後面還會出來什麼人。不然,我們追他們,但不讓他們知道。」
「就我們可還不行。」楚雲期沉吟:「如果我帶上孩子們,夫人你怎麼看?」
習慣性的,楚雲期還是以夫人稱呼鐵氏。
鐵氏先是訝然,但她出身的家庭沒有絕對安全這話,反和楚雲期探討起路上的保護。
「如果只是官員貪污,倒沒要緊。現在扯上二殿下,又要把崔家整個帶進來,會有多大都不能知道,會遇到什麼人也不能知道。孩子們槍法雖過得去,但身邊各需要一個保護的人。」
楚雲期道:「我帶著廷倌,你帶著大華。大勝讓呂家出來一個人,行伍我覺得他行,不能埋沒這個小子。」
鐵氏回想自己八歲時,已在校場上打人,就點點頭,讓人給魯王府去話,讓呂勝過來說話,再就討論最難的,怎麼把孩子們帶出京。
「國舅防著你,一出京門就會讓他知道。但真走還是不難。只是國舅發現以後,以他個性說不定和你翻臉。你雖厲害,但國舅更有城府,至今,在孩子們事情上,國舅讓著你。」鐵氏中肯地道。
「我不擔心他翻臉,我只擔心他半道上把孩子們帶回去,咱們的一番苦心也就不成。」
楚雲期和鐵氏也提筆畫地圖:「芊眠去的地方不難找,不是彭方郎所在的那城,就是唐成部在的那地,咱們由水路過去,有幾道關口來著,能不能躲得過國舅?」
「不然就陸路吧,幾條小路可以走。」
夫妻正說著,呂勝飛快到來:「叔父嬸娘,蒼伯說有好事兒?」
「勝哥,你還得你八歲的時候,做了什麼嗎?」
呂勝一拍胸脯:「就是那年家裡同年紀比試,我打敗兄弟們,讓呂計有改名字的心思。」
「孩子們今年幾歲?」
「八歲啊,」呂勝不用多說的人,瞬間就懂,當仁不讓狀:「國舅那裡我出招兒,保他不會追來。」
「你還得這就去見老王爺,問他答不答應?」
呂勝不可能就兇險上打退堂鼓,但這一次出門不是遊玩,就要先和老魯王說明白。
呂勝笑了:「我跟去,岳父不會說話。」
這是勝哥的脾氣,楚雲期和鐵氏沒有奇怪。大家說著怎麼出城,假如國舅還是追來了,怎麼不和他見面,再就分孩子。
蒼伯因送呂勝過來而沒有走,聽到楚行伍落單,慨然道:「王爺不嫌我年紀老,我帶著小公子在馬上。」
呂勝頭一個擺手:「算了算了,您這一把年紀,還是留在家裡看門吧,我想到一個人可以帶上。」
「誰?」
「叔父嬸娘出門經常帶上的那一對夫妻,定江侯女婿張士啊。叔父你怎麼把他忘記?」
楚雲期就請張士過來,張士夫妻和美,再加上他雖不做官,卻知道這一回出京不見得次於南海之行,不能少了妻子。
南海之行他們後來得到賞賜,都是夫妻皆有。
他央求道:「帶上我妻子,洗衣做飯她是可靠人。」
這樣一說,楚雲期乾脆把樊華也叫來,聲明這一回有兇險,問他們夫妻去不去。樊華樂得快跳起來:「父親母親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想提來著,春姑提過我也有幾回。」
跟隨楚雲期東奔西走的樊華,早就想讓把兒子帶出去走走。但陪伴上官廷是重要事,帶上官廷這主意不好出,妹妹的孩子哪能胡打海摔,就悶在心裡遲遲沒說。
至於兇險,樊華表示他不怕,呂勝在旁邊,他更不能說怕:「父親,咱們經過的兇險還少嗎?當年出關,冰天雪地里……。」
「咳咳咳……。」救命恩人魯王爺忽然嗓子不好。
樊華沖他發火:「我不能說完嗎?難道我就一點兒能說的地方都沒有。」
呂勝仰面對天喃喃:「你能說個啥,你能說出個啥?」樊華氣的跺跺腳,緊緊閉上嘴。
商議的差不多,楚雲期和鐵氏在家裡拿出衣料,給大家做行衣,準備孩子們出門的包袱。
挂念女兒,雇了幾個裁縫住在家裡住,三天就成。呂勝出面,接走孩子們到他家。
每個人都有跟的奶娘丫頭護院一堆,呂勝屏退,在元團雪興奮勁兒里說出來。
「去立功可好?行伍幫姐姐,廷倌幫母親,大華大勝幫姑母。」
上官廷舉手:「舅舅,還有幫父親。」
「你父親不用。」呂勝和藹可親。
上官廷釋然:「也是,父親厲害。」
初生牛犢不怕虎,四個孩子迫不及待:「什麼時候走?」
「現在。」
楚行伍擺手:「不行不行,廷倌要和國舅祖父道別。」
「哈,那就走不成了。國舅會說,小小的年紀,給我老實在家呆著吧。至於行伍,管不著,你可以去熱鬧。大華大勝也管不了,你們走吧。」
上官廷點頭稱是:「我們先走,再給祖父報信。」
楚雲期走來交待幾句,呂勝給孩子們換上新做的行衣,小包袱背好,坐在運貨的車裡,裝著回江南進貨送出城。
隨後,楚雲期夫妻、樊華夫妻、張士夫妻也出城。在城外會合,大華坐到張士馬上,楚行伍在母親馬上,一行人快馬加鞭追趕楚芊眠。
……
稍晚,魯王來見國舅。
國舅見他氣色不錯,取笑道:「果然王爵累人,您這一不當王爺,身子像是好許多。」
「我親家又給我求了一個藥方子,單獨給我釀成酒,國舅,我特地送你兩壇。」魯王指指院中半個高的酒罈,又從懷中取出隨身小瓶,請國舅品嘗一口。
上官國舅喝過果然味道好,而且提精神,對魯王道謝時還是玩笑:「莫不是有事相求?我可不徇私。」
「有事相求,你徇也罷,不徇也由不得你。」魯王老神在在。
「哦?願聞其詳。」
「國舅啊,我至今記得世子作詩驚人的那一年,是八歲吧?」
上官國舅微笑:「你說的沒錯,不過我更警惕了,你到底要說什麼?」
「都說國舅精明,你猜。」魯王適時賣個關子:「你猜得對,我再送你兩壇酒。我的酒,可是珍貴的很。我親家為我特釀……」
他也有拖鐘點的意思,但不等說完國舅已脫口而出:「廷倌?」起身對外問人:「廷倌在哪裡?」
魯王愕然後,笑道:「我來對你說,上午稟過王妃,四個孩子一起接到我家。如今么,」
上官國舅盯著他,哪怕魯王和國舅熟悉,也覺得此時眸光犀利的有喘不過氣之感。
魯王在這壓力之下一氣說出來:「已出京了。」說完就後悔:「我怎麼說的這麼快,應該再和你扯上十幾句,再告訴你。」
「出京做什麼?」上官國舅隨問隨自己抬手:「不勞王爺告訴,我已清楚了,想必我的好親家也在。」
自從楚雲期把上官廷帶出京兩年,再回來上官國舅就看得嚴緊。總覺得近來楚雲期要有動靜出來,卻不想由魯王告訴自己。
國舅皺眉,這裡面必有玄虛?
魯王以為他全猜出來,也就和盤托出,上官國舅越聽面色越沉,原來不是遊玩見識,而是追隨兒子媳婦。
頭一個心思,國舅大怒,那有危險。很快恢復,居然沒讓魯王發現。國舅想到他上官家的孩子,就應該這樣才是。
假裝給魯王一個人情,答應魯王不追,送走魯王后,國舅即刻來到內宅,對上官夫人一說。
上官夫人驚愕的面容失色:「追知兒和安泰?這這這……」她在上官知長大過程中已能知道國舅心思,倒不必在孫子身上表現過多。
定定神,和國舅商議:「得給他們多派些護衛,還有奶娘丫頭,出門住店沒有人收拾哪能舒服?就是前幾年出去,也帶著侍候人……」
「夫人且慢,這是學當差,不是紈絝行。」上官國舅已經想好:「給每個孩子四個護衛,再添私兵一隊給他們使用。楚雲期可恨,不和我打招呼,不讓他知道。也是時候讓廷倌明白,應該他懂的,只能他一個人知道。」
上官夫人這就準備,國舅重回書房。上官玉、鐵秀男、石欽和上官夫人總在一起,於是護衛出門時,又多一隊大狗。楚雲期追女兒,護衛和大狗追他們。
……
吳城靠近長江,魚米之鄉比別處富庶。人流量大,大小客棧到處都是。上官知、楚芊眠在小茶館里歇息,關於住哪家客棧盤算了一下。
呂家客棧這裡也有,不過官員都不可靠,呂遠又不在,不敢保證掌柜的可靠。萬一讓呂家的人把楚芊眠認出來,反倒不好。
對面錢家客棧幌子高挑,夫妻走進這家。小二帶他們去上房,送茶水。上官知給他賞錢,向他打聽本府彭方郎。
「彭大人好結交嗎?我們生意人,有求到他的地方。」
小二看在錢的份上,儘力的說著:「見到過外地富商請大人吃飯,有錢,還怕請不到客人?」
上官知佯裝無意:「在你們店裡請客?還是城中那最大的酒樓?」
「我們店裡也請過的,一會兒我拿菜單來,我們店中有拿手菜。城中最大的酒樓,彭大人不敢說常客,一個月里也去那麼幾回。」
上官知又塞碎銀子給他:「跟他去的是哪些官員,我們事先問明,到時候一併請了,大人也高興。」
小二倒是想說,街上驟然漲潮般大響,夾雜著尖叫聲。上官知一個箭步就出去,楚芊眠慢上一步。見店外圍得最不透風的地方,有衙役面有悲痛走來,他們的手裡抬著什麼。
「老兄,什麼事?」上官知瞅准一個搖頭半天的人打聽。
「唉,這青天白日的也出大事。衙門裡於捕頭讓人殺了,剛剛發現在鼓樓里。如今不是太平嗎?這捕頭也能殺啊。」
衙役這個時候走到上官知身前,上官知用點臂力強行擠進去,但蒙著東西看不出什麼。身後楚芊眠趕到,上官知和她分頭打聽,回房後面色凝重。
「這是彭方郎下的手,還是於捕頭和人火拚?」
兩個義弟,以前的小廝,識墨石硯都在這裡,上官知把他們派出去,看看彭方郎對此事如何看待。
彭方郎呆若木雞,微微起戰慄。於捕頭是他的心腹,他派出去的……不到三天就橫屍在外。
腦海里轉動五個名字:焦川、井圖、仇暴、車居、甘龍。三個知縣兩個同知,哪一個有問題,還是一古腦兒全出了事。
難怪京里刑部來人抓捕。
難怪長公主盯上他們。
難怪抓捕私下進行,卻也能讓他們識破。背後有後台。
在京中看到唐成部的供詞,彭方郎就意識到不妙。後面大家為回任上,上躥下跳的說長公主不好,彭方郎說的最少。可以不說的地方,他就不說。
他後悔莫及,這世上哪兒買葯吃?原來不是長公主跋扈弄權,而是確有其事。
事後諸葛亮永遠最聰明,彭方郎在回來的路上,反覆想著縱然長公主不懂公事,湯捕頭卻是老差人。縱然湯捕頭為官為權有私心,國舅幾曾眼裡揉過沙子。
大殿下元承設勾結外敵罵名無數。他不勾結外敵,國內的誰敢幫著他和國舅做對?
彭方郎二十年以前的上司,投到元承設麾下不到半年,正試圖說服彭方郎也過去時,就讓國舅調到偏僻的地方當官,對大殿下起不到作用,大殿下棄他而去。
所以回到家第一件事,讓於捕頭尋找五個人中,哪些混蛋出了事。本想將功補過猶未晚也,卻沒想到於捕頭一命嗚呼。
強硬的讓彭方郎明白,長公主是對的。強硬的讓彭方郎清楚,長公主不可以輕視。
彭方郎到底不是一般官員可比,提筆寫信,向楚芊眠呈報於捕頭之死,請她速派人捉拿焦川、井圖、仇暴、車居、甘龍審問。哪怕五個里有清白人,也先抓走再說。
同時請罪,於捕頭都能死,他的衙門裡並不安全,不是他怕事,為查明真相保住證人安全,最好是帶走到京里。刑部的大牢,好些年沒有讓人破過。
悲憤於捕頭之死,信一氣呵成。放下筆,彭方郎面如苦瓜。他讓誰去送呢?
送信的人死在半道可怎麼辦。
本省有監察御史,但居無定所,哪天到這個衙門裡還不知道。再說御史也有可能不可靠。
彭方郎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他不是大貪,也稱不上清廉。商人們請他吃飯,有些人的面子還是會給。比如呂家。那個拿下大殿下的呂計,和彭方郎同一天到這城裡,呂計到的早,約彭大人吃飯,彭大人還沒有回來,請帖現在還在桌子上。
就是他了。
彭方郎叫來管家:「拿我名貼,對呂計掌柜說,本官已回,這客幾時請?」
呂計不是回話,是自己跑來,扯上彭大人就奔最好的酒樓。識墨盯著,石硯回客棧:「呂計和彭大人用飯。」
楚芊眠一喜,她正愁本城沒有人手可用,呂計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讓石硯傳話給識墨,月明星稀時,呂計剛送走彭大人,就讓識墨帶來。
呂計進來就捧腹:「妹妹沒住呂家客棧?笑死我了,呂遠的面上無光嘍。」
「有話和你說,你吃碗茶解解酒。」楚芊眠特意為他備下的。
呂計喝兩口,清醒不少,取出一個盒子給楚芊眠:「彭大人讓我帶給妹妹,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的帶給妹妹,這裡面一定有什麼。」
楚芊眠打開來,見是一件上好的玉佩,上面放一條幅:「贖不敬之罪。」玉佩的中間,塞著一封折得極小的紙箋。打開來,楚芊眠面色大變,不顧呂計在,走去和上官知肩並肩同看。
呂計美滋滋,妹妹夫妻恩愛,勝哥竹籃打水一場空,計哥又看一場勝哥的笑話。
上官知看完,夫妻都覺鄭重,把一壺醒酒茶給呂計抱上,請他回去自己慢慢喝。
夫妻對坐,不是笑話彭方郎解解氣,而是眉頭緊皺,這城裡就有謀逆之人。
「為什麼殺捕頭?而不是對彭大人下手?」
「彭大人既然派出捕頭,應該有所提防。」
「還有能派出多臂猿,殺彭大人不在話下。」
上官知緩緩起身:「我去一趟吧,把包袱里那套黑衣拿給我,我可以扮成賊。」
「最好我也去。」楚芊眠倒不是比風頭:「這案子的內幕,我比你知道的多。當時想問什麼,還是我在場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