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水塘
路上行人不多,但也不少,有三五成行,也有十多人結群的,都是從打仗地方逃離出來,有些人已經流浪很久了,哪裡沒有打仗,他們就在哪裡停下來以乞食為生,如果停下來的地方又打仗了,他們就繼續逃亡。
和林怡然一起的這些人,前些日子還盤旋在高林鎮,因為高林鎮一戰,他們決定離開高林鎮了,大部分是老弱瘦殘,像樣的成年男子幾乎沒有,剛才搶水袋的瘦黑中年男人在人群中算是不錯的了。
可以想像得到,像樣的男人大概都被拉住當兵了,真是個亂世啊!
下午三點多鐘的太陽仍然很毒辣,人們除了偶爾朝對面而來的行人打聽什麼地方在打仗之外,都不會多說話,一方面太陽蒸發了身上的水份,另一方面,這一帶似乎沒有什麼河流,飲水成了問題,人們為了保持體力,不會把精力浪費在口舌上。
林怡然原本筆直的脊樑在熱烈下,漸漸彎成弓形,她又累又渴,真想一股屁坐到地上,她正這樣想著時,前面傳來撲咚一聲,還伴隨著一聲不大的驚呼聲,她倏的一下直起身抬起頭,發現前面有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暈死在路邊,她發現聞聲而動頭或是停下來看一眼的人幾乎沒有。
林怡然沒忍住對花白鬍子叫道,「大叔……」
花白鬍子路過死在路邊的女孩后嘆著說道,「哪天不熱死、餓死人,人命早就不如草芥了!」說完繼續朝前走去,彷彿沒見到死人一般。
林怡然路過死去女孩身邊時,停了下來,看著連腳步都不頓的花白鬍子,他的話不僅蒼涼,而且麻木不仁。她緊抿著嘴,喉頭哽咽,要不是忍住,她就哭出來了,可是她知道,她幫不了這個死者什麼,一是自己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二是也沒力氣幫她入土無安,她無能無力,懷著極大的悲涼轉頭而去。
路上行人無精打採的繼續走著,剛才死去一個女孩的事,彷彿沒發生過一樣,走著走著,繼續有人倒在路邊永遠都起不來了,有親人的捋了把枯茅草把屍體遮了遮,沒有親人的,誰也不管,麻木的繼續向前走著。
看著漠然前行的行人,林怡然突然想道,難道自己就是這樣倒在高林鎮路口?
對,一定是這樣,本尊倒在路邊死去了,然後自己來了,自己身上好像沒有茅草,難道本尊沒有親人?
要不然,他們為何不扯把茅草遮一遮,讓『我』為『土』為安?
轉念又一想,就算有,那又怎麼樣,自己是能找到他們,還是能把他們認出來?唉……想這些有什麼意義,罷了,罷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花白鬍子雖然滿頭白髮,可是人群中像他這樣健壯的成年男子幾乎沒有,一群人隱隱有尊他為大的意思,都默默的跟著他,看他在什麼地方夜宿。
花白鬍子看來有些人生閱歷,行事挺有章法,帶著眾人找了個有水源的土丘夜宿。
當人群在土丘背面安頓下來時,林怡然跟在花白鬍子身後,尊敬的問道,「這位大叔——」
「我姓焦!」
「焦大叔,你怎麼知道土丘後面有水塘的?不圍著土丘轉一圈,沒在野草叢中的水塘很難讓人發現呀!」林怡然佩服的問道,當她和其他人看到小水塘時,都驚訝的不得了,終於有水喝了。
焦長根謙虛一笑,「等你像我這麼大歲數時,自然就懂了!」
林怡然眨了一下眼,花白鬍子不想說?可這是野外生存本領哪,自己在這個異世生存急需要啊,咧嘴一笑,把磨客戶的精神拿了出來,俏皮的問道:「這是大叔的看家本領?」
被林怡然這樣一說,焦長根顯得不好意思,「這算什麼看家本領!」
「不算?那焦大叔你怎麼就知道土丘後面有水塘?」林怡然不死心的笑著問道。
「我也是憑經驗估摸到的。」焦長根回道。
林怡然繼續問道:「能說說嗎?」
「我……」焦長根靦腆的笑道,「小兄弟呀,不是叔不肯說,而是叔說不上來!」
「說不上來……難道你憑感覺?」林怡然驚訝的問道。
「差不多!」
「哦……」林怡然無奈了,朝大叔笑了笑,「那大叔,你有陶罐和火鐮子嗎?」
「有,小兄弟想煮食?」焦長根看了一眼林怡然的包袱問道。
眾人齊唰唰的看向林怡然,看得她頭皮發麻,連忙回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喝口熱水!」
「大熱天的,你喝什麼熱水?」人群中有人不屑的叫道。
林怡然尷尬了,按道理,都逃亡成這樣了,不應當矯情,可這水塘里的水跟井水不一樣,它在野外,裡面的微生物太多,輕則拉肚子,重則引起瘧疾、吸血蟲等疾病,嘴上雖說穿到這鬼地方早死早超生,可真涉及到小命和健康時,她還是在意的,至於她為何知道瘧疾、吸血蟲等疾病,山頂踩空腳的這一趟旅遊,有些野外生存游的成份在裡面,出發之前她惡補了野外生存的一些知識,而野外生存第一要點就是生命之源——水,所以她當然知道水塘之水是什麼概念。
焦長根看了一眼林怡然,又看了一眼自己瘦弱的小兒子,嘆了口氣,「小兄弟,行,不過你燒水給我家阿福帶一口。」
「多謝焦大叔!」林怡然高興的叫道。
焦長根無奈的搖搖頭,從布包袱里拿出一個帶耳的棕黑色小陶罐,遞給了林怡然。
林怡然歡快的接過來,到水塘邊上汲水,汲好水后,把陶罐放在一邊,開始找能壘灶的石頭或是泥塊。
對於現代人來說,林怡然第一次動手壘土灶還覺得挺有意思,可是當這種生存方式成為常態時,是個人都受不了,也許成語『風餐露宿』就是這樣來的吧!
焦大叔的兒子阿福跟著林怡然一起找石子,很快就找好了幾個塊頭差不多的小石頭,把它們壘成土灶的樣子,然後把陶罐放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