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開戰
眼看著那打頭的妖魔袖袍輕揮,水波翻滾,數丈高的浪頭撲涌而來。
法空足下騰踢,飛身至一處山石凸起的地方。
他將紫金禪杖打入地面,捻起指頭點在禪杖頂端,剎那間,禪杖光芒四射,散發出的光暈慢慢擴大,鋪展,與直衝而來的浪頭相撞,嘩啦作響,白沫紛紛,水花四濺,浪頭失去了來時的勁頭,散落在起伏的江面。
如此,雙方的試探便結束了,黑紹和法空對對方的修為已互有算計。
「阿彌陀佛」
法空高唱佛號,隨後,其身後護法的僧人們也跟隨唱起,念起經來。
「對面的和尚。」青蟹高聲道,作為先鋒官,他得再問上一問,「莫要裝模作樣拖延時間,是打是和,只在你一念之間,到底放不放人?」
「妖孽休得猖狂。」法空道,「白施主受爾等迷惑,身陷水火,我佛慈悲,為其指點迷津,救其性命,怎可再讓你將人捉去折磨,妖孽,人妖殊途,貧僧看你周身清正,未曾作孽,勸爾趁早收手,免得塗炭生靈,若爾執意糾纏,貧僧唯有出手,替天行道,斬妖除魔,還世間清正。」
「和尚,莫要搬弄是非,我家大王與你那口中的白施主情誼深厚,哪裡來的折磨,傷害,休要胡言亂語,大放厥詞。」青蟹反駁,「和尚,既然要打,就莫要羅嗦,做那顛倒黑白的小人,佛門的敗類。」
「佛門敗類,顛倒黑白。」斑斑高呼,振臂帶動後方的萬千水兵。
「佛門敗類,顛倒黑白。」
「佛門敗類,顛倒黑白。」
······
呼喝震天,聲傳萬里,生靈皆知,戰局已定,再無轉圜。
「姐夫,你聽。」白溏激動,指著山下的黑紹,眼中閃亮,流光溢彩,誇讚不斷,「好威風!」
黑紹平日里雖然不失霸氣,但因為面對白溏的緣故,這份霸氣里摻雜了不少的溫柔,他整個人也就比較圓潤,鋒芒被掩蓋了。如今,黑紹戰甲披身,妖氣衝天,真的是令白溏大開眼界,充滿了新鮮感。
「白溏,你先別高興,他們這麼一鬧,以後你可就是世間的名人了,說不定這場過去以後,有人給你寫套《白溏傳》什麼的。」周紫芝打趣道,看著下方的對陣之勢十分專註。
本朝少有戰事,遇事都用銀兩解決。這等磅礴場面難得一見,周紫芝也有些心潮澎湃的熱血之感。
他不禁有些感慨,一個妖精都能做到怒髮衝冠為藍顏,為何當今聖上就不能為了國家疆土,百姓安穩硬氣幾回呢?
人不如妖啊!
罷了,罷了,周紫芝微微一嘆,還是管好自己吧。
「這個不辛勞世人了,以後我自己寫。」白溏道,墊腳遠眺。
怎麼這麼羅嗦,還在打嘴仗,趕緊上手啊!
「你小心掉下去。」周紫芝將白溏拽回來,抓在身邊,「我告訴你,我可沒法術,周圍的是武僧,鐵石心腸,也不會救你的。」
「姐夫,你師傅心境不錯啊,不愧是高僧啊,被這麼罵都能這麼鎮定。」白溏道。
若是換做他自己,被人指著鼻子罵,他早就翻臉了。
「得了,少說兩句吧。」周紫芝道,「你的魚也打過來了,就別嘴上不饒人了,給點兒面子。」
陳志明還在一旁,也在觀望,與白溏和周紫芝看好戲的心態不同,他卻是真心為法空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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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的。
雖然他已經得知法空不將他當做弟子,但是這麼多年的養育恩情還是讓陳志明難以割捨,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得知法空不看重自己的時候,他雖然氣憤,不如意,但是仍然忍耐著心中的不痛快不做任何的回應。
陳志明甚至暗中設想,白溏是一定不會老老實實皈依佛門的,那麼兩相對比之下,他如果更加真心向佛的話,他的師傅會不會將他引入佛門呢!
所以,陳志明對法空的感情是真正的師徒之情,他在聽到白溏一次次對他師傅出言不遜的時候,才會反應激烈。
白溏瞟了一眼面帶憤怒的陳志明,撇撇嘴,「好了,我不說了,咱們接著看。」
想一想,他也挺可憐的。
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管陳志明怎麼想,今天法空一定是要吃敗仗,倒大霉的。
再說山下,法空其實已經變了臉色。
一句句「敗類」撲面而來,即便是得道高僧,心裡也難能平靜。
「爾等後退。」法空沉聲道,將後方的弟子遣到安全的地方,免得被等會兒的鬥法波及。
那邊,黑紹輕輕抬手,止住眾妖兵的呼喊。
他已經注意到,法空要動手了。
「老大,需不需要我們先干一架。」青蟹問。
「不用,未免生變,速戰速決。」黑紹道,扭了扭手腕,放出氣勢。
排場大,是給世人看的,打架,還是得自己上。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法空高唱,合十的雙掌驟然推開,送出無形的法術氣團,直衝對面的妖魔而去。
黑紹目中金光燦燦,額頭妖紋閃過流光暗影,他冷笑一聲,踏水而行,抬起雙掌輕推,掀起巨浪,奔騰而去。
氣團與巨浪撞擊,響聲如雷。
水光交接,如銀屏炸破,如驟雨落天,如玉碎珠沉,最後的最後,斑斕細碎的法光與水霧交織一團,在茫茫的水面上升騰,聚散。
法空動了,他手執禪杖,踏地登天;
黑紹也動了,他赤手空拳,踩水而上;
「妖孽,就此收手,還有一線生機,否則莫怪貧僧不留情面,看杖」
「大師,廢話少說,你不放人我只能放肆,怪只怪你一意孤行,接招。」
一陣乒乒乓乓,肉掌與禪杖相接,轉眼已過百招,一妖一僧的動作繁複,迅速,在天空中只能看到虛影重重,光影變幻。
「那禿驢身手不低啊,老大行不行?」金鯉問。
他暗自思量,若是他與法空對上,恐怕撐不了太長時間。
「你怎麼能說老大不行,老大一定行。」青蟹拍了一下金鯉的頭,攬著金鯉的肩頭分析,「我跟你說,論修為,咱們老大和法空不相上下,赤手空拳跟法空對上不會大贏,卻也不會輸,但是咱們是妖嘛,單對單打不過,可以群毆啊,法空現下分身乏術,金山寺可是空的,咱們可以攪合攪合嘛。」
「那快去啊。」金鯉急切。
「別急,別急,白溏在上面看著呢,讓老大再顯擺一會兒。」青蟹道,以他的目力,山上的情景清清楚楚,他接著問道,「老三,之前的贏魚珠帶著嗎?」
「帶了。」金鯉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湛藍的圓珠,正是之前黑紹送給他當作拜見伯父伯母的禮物,「我說,用完了要還給我啊。」
「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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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了,這種東西你二哥我有一庫,才看不上。」青蟹道,「再說了,我是螃蟹,你見過螃蟹馭水翻波的嗎,給我我也沒用,等會兒準備著,老大什麼時候要,什麼時候拋出去。」
「二哥,三哥,你們快看,老大跟禿驢要鬥法了。」小游趴著斑斑大喊,指著空中已經立兩側的一妖一僧。
他們分立在兩條衝天的水柱上,互相警惕,不敢放鬆。
方才一交手,法空也覺心驚。
對面的妖精看樣子不過千歲而已,修為高得不同尋常,太過詭異了。
不過,法空並不擔心,他有袈裟在身,禪杖在手,更有金缽作為後招,收拾掉這個叫黑紹的魚妖不成問題。
於是,先下手為強。
「妖孽,看袈裟。」法空喝道,念念有詞,振臂轉身,火紅的金紋袈裟飛天而起。
袈裟懸浮,快速旋轉,四角抽長,越變越大,遮天蔽日,猶如一張不透明的巨網,將黑紹籠罩其下,眼看就要將他打撈而出。
黑紹當然不能讓法空得逞,旋即騰空飛行。
袈裟屬火,與水相剋。
黑紹清楚,若他被袈裟罩住,正如魚落網中,將逃脫不易,相反的,袈裟不足為懼。
因而,黑紹足下生風,速速游移,勢必在最短的時間內逃出袈裟籠罩。
此地水汽充盈,對黑紹而言是助力,對袈裟而言則是阻力,它快他更快,不到幾息時候,黑紹已經遁出百里,成功脫離了袈裟陰影。
背後威脅已除,他該反擊,亮亮身手了。
黑紹回首挑釁,當機立斷,從高空墜入水中。
轟隆隆,轟隆隆。
巨大的水泡在水底翻滾,水面也逐漸奔騰起來,先是微波蕩漾,再是碧波連連,再是沸水翻滾,最後湍急的水旋轉起來,匯聚一點,衝天而起,好似巨龍騰空一般,直接向空中仍在旋轉鋪展的袈裟衝去。
袈裟受水衝擊,起伏如同波濤,受力處,如同被木棍支起一般,高高聳起,但仍未被挑落。
從下衝出的水柱與懸空漂浮的袈裟僵持了起來,你來我往,你進我退,互不相讓。
法空見狀,不敢放鬆,因為黑紹並未現身,那就意味著這第一條水柱只是個開端而已。
法空捻指,從指尖逼出一顆渾圓血珠,彈射而出,落於袈裟的中心。
頓時,袈裟大放光彩,火氣蔓延,威勢更重。
佛門法寶,豈能僅有擒敵一途?
橙黃的火焰從袈裟內部燃起,形成一個個火團,火球,連綿成串,交織成網,成海,與襲來的藍色水柱相碰。
白煙冒起,刺啦作響,眼看著水龍好似受到了極大的阻礙,有了萎靡之象,不能再次沖飛。
袈裟重壓,火勢兇猛,層層下壓。
水龍掙扎,陷入白霧,節節敗退。
正是敵強我弱。
法空見狀,有感袈裟威能巨大,仍是不肯放鬆,原因無他,眼瞅著水龍將要潰敗,那妖精竟然還未現身,如果不是逃竄,那便是···那妖精在蘊蓄更強的攻勢。
不容他想。
果然,如法空所料,在水龍將要徹底消散,忽隱忽現之時,變數再生。
水龍重聚了!
「不好」法空疾呼,就要飛身上天將袈裟抓回,然而為時已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