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手機

聽完念十月的一席話，卓如蘭輕蹙眉頭，微微苦笑，良久，她才開口問道：「十月，如果我和蕭越結婚，你真的毫不在意？」

「學姐，當年雖然是你拒絕了他，可是，你對我那麼好，我卻昧著良心答應了他的求婚，你不責怪我，我已經感激涕零。如今不過是將當年的錯糾正回來，將一切導入正軌罷了，我哪裡有資格在意！」他一直愛的都是她，而她，不過是鳩佔鵲巢。

念十月說著，臉色益發的平靜，當日的一切執念，都慢慢消散在卓如蘭美麗的面龐上，那個男人絕情到底，此刻於她來說，倒真成了好事。沒有一丁點希望，也就成了她的絕望。對於已經站在谷底的人，沒有了最低處，一切反倒更加坦然。

「那我要是和他結婚，你會不會去參加我們的婚禮？」當初，饒是卓如蘭再大方，仍然逃到了國外，不願意親眼目睹自己喜歡的學妹和曾經的男友攜手進入禮堂。

「如果你們選擇在這裡舉辦婚禮，我一定會參加，並且送上我的祝福。如果不在這裡，我仍然真心祝福你們，不過，我就不去湊熱鬧給你們添麻煩了，我說過，這次回老家定居后，餘生不會再離開這裡半步。」話說開了，念十月心裡更加通透，平靜的喝著茶，看著窗外秋日的陽光，灑落一地。

似乎已經到了十月底，再過些日子，天氣恐怕要涼起來，自己多久沒過過生日了？閏十月，實在太難遇到，就像自己的愛情一樣，這輩子，不知道下一次究竟在哪裡，不知道，還會不會遇到下一次？

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不再言語，直到卓如蘭問她要聯繫方式時，念十月才猛然想起，自己回來這麼久，鎮日在小飯店裡忙忙碌碌，竟然徹底忘記再買一部手機。

搖搖頭，將自己以前的號碼報給卓如蘭，念十月嘴角上揚，輕笑著說道：「我的微信號就是手機號，下午去買手機，你晚上再和我聯繫。」

得知卓如蘭是帶朋友來這裡參觀，念十月與她揮手作別，亦不再逗留，慢慢溜達著往家裡走去。

「十月，你媽早上微信我，問你怎麼這段時間聯繫不到，你有空給她回個信。」剛到家門口，聽到動靜的隔壁嬸嬸打開家門，探出頭和念十月說話。

「嗯，我一會和她聯繫。」想起買手機的事，念十月沒有進門，轉身又朝外走去。自從大三的時候爸爸生病去世，念十月和媽媽的聯繫就少了很多。母女倆不親近，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自從母親再嫁后，兩個人的聯繫更加稀少。就算念十月嫁入豪門，念媽媽也沒有表示出更加親近的意思，倒是省了窮娘家愛折騰的諸多醜事。

世間事，總歸如塞翁失馬，焉知福禍。

這樣想著，念十月走入一家手機營業廳，直接來到往日慣用的手機品牌櫃檯前，一看價格，才猛然想起自己如今拮据的生活，忽然有些後悔將手機丟在原來的公寓。

一邊感慨做回窮人後直線下降的尊嚴，一邊移步到國產手機櫃檯前，在英俊的小夥子熱烈的推薦下，念十月選了一款最新出的國產手機。好在，外觀漂亮，顏值在線。

坐在營業廳的沙發里，念十月將該裝的軟體都裝好，撥打了小夥子的電話，試了試通話質量，掛了電話，念十月裝起手機，笑著對小夥子說道：「你的電話我可存著了，回頭有空記得陪姐姐聊天啊。」

看著小夥子瞬間爆紅的臉色，念十月輕輕搖頭，踱步出了營業廳。

一句話就能臉紅，多好的年紀，多青春的歲月。雖然才二十八歲，念十月卻覺得自己的臉皮都快厚成萬里長城了。

「十月，你回來了？」快走到營業廳盡頭轉角的地方時，一聲低沉渾厚的男聲，讓念十月定住腳步，停在當場。

「你是？」看著很臉熟，但是半晌卻想不起對方的名字，念十月直接放棄猜謎語，厚著臉皮問道。

「小學同桌，雷宏宇。」對方一開口，念十月眼前就蹦出一個秀氣而瘦弱的男孩形象，跟眼前高大帥氣的男人一時很難重疊起來。

「啊，是你啊。」感嘆之餘，念十月急忙伸出手，意思意思的跟他划拉一下，覺得有些彆扭，卻笑著說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沒想到你如今帥成這樣子。」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見她笑得有些突兀，雷宏宇卻慢慢走到她跟前，一副長談的模樣：「聽說你大學畢業就留在了京城，這次回來是探親嗎？」

「不是，是回來定居，住在老房子那邊。」能在這裡偶遇小學同桌，念十月心底覺得格外親切，毫不隱瞞的說道：「若是有空就過來玩，一定洒掃相待。」

「阿姨好些年不在家了，你回來一個人住？」眼睛一亮，雷宏宇沉下心，嗓音中竟帶著一抹輕顫。念十月結婚的事情，他早就聽念媽媽說起過，此刻聽她的意思，卻似乎是一個人回來的。

「嗯，離婚了，回老家來獨自療傷。」不知道其他人是如何面對離婚這個話題，念十月如今雲淡風輕的話里，卻流露出真正的不在意，這種不在意的態度，使她渾身上下透出一股莫名的洒脫，鮮活的跳脫著，在夕陽中顯得格外艷麗。

「回來就好。」慢慢握緊拳頭，雷宏宇被她洒脫輕快的模樣吸引住，半晌移不開視線，訥訥的吐出四個字，心裡顫巍巍的，從小時候開始就藏在心裡的話，差點忍不住脫口而出。就在話到嘴邊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兩個人是隔了多久才重新見面，這樣的話一旦出口，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他拚命咬了咬牙，終究忍了下去，出口的仍然是四個字：「回來就……好！」

她如果不走，他有的是時間慢慢來，空等了二十年，能夠等到這一天，於他來說，簡直像奇迹似的，難以置信。

兩個人寒暄之後，念十月揮揮手，轉身離開，路過燒餅攤時，順手買了兩個燒餅當晚餐，回到家，念十月已經妥妥的啃完。灌了幾口水便癱在沙發上，掏出手機登陸微信，看著消息框像雪堆似的彈出來，她只好將手機放在一邊，慢慢等待消停的時候。

沒想到雷宏宇自己竟然開了公司當老總，看到昔日同桌事業有成，念十月不禁一陣汗顏，自己和人家比起來，簡直天上地下的，沒法看哪。真的要去人家公司參觀嗎？雖然沒有當場推辭掉他的邀請，但是念十月也不知道她一個沒有多少工作經驗的人，大搖大擺的去參觀人家的公司是否妥當。

頭腦有些飄忽，念十月怕自己一不小心想歪了，乾脆直接放棄。同學之間，能保持簡單純粹的關係最好，自己再缺錢，也不能把主意打到人家公司。

拿起手機，念十月習慣性的先划拉到蕭蕭那裡，除了瘋狂的詢問自己的下落，這位小姐還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沒有一絲建設性話題。

「回老家待業中。借款已全部歸還，錢清人情在，歡迎隨時討還，湧泉以報或以身相許。」

回完蕭蕭的信息，她隨手添加了卓如蘭的好友申請，發了個笑臉過去，算是打完招呼。

媽媽的信息沒有幾條，千篇一律。念十月例行問好，報告完自己的行蹤，就不再關注回信，反正，媽媽的回信永遠只有三個字——「那就好」。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不做我嫂子，連人都不認了，要不是我頂著壓力借錢給你，你早就不知道翹辮子到哪個犄角旮旯里了！」蕭蕭的信息比想象中回的快，念十月想起卓如蘭，便把兩個人偶遇的事情告訴她，讓她有個思想準備，想當年，自己這位小姑可沒少說過卓如蘭的閑話。

「切，我哥真是瞎了眼，竟然以貌取人，真是給我們蕭家丟臉。」果然，一聽到消息，蕭蕭仍然一如既往的閑話江湖。

「誰不看顏值誰更蠢！學姐這麼多年職場拼搏，早就成了白骨精，人家要啥有啥，顏值加能力，早甩我十八條街了！」中肯的給出自己的評價，念十月想起自己這些年讀的書，不禁有些赧然。

蕭越不讓她出去上班，她攛掇著蕭蕭一起去讀研讀博，兩個人讀了滿腦子的書，卻始終沒有上過一天班，成日到處去看各種展覽，看得眼睛里都揉不出沙子了，鑒賞能力倒是非同一般。

想到這裡，念十月搜索了一下陶器廠的網址，點進去翻看人家的企業招聘信息。

這一次，念十月不再打混，認認真真的研究了他們的崗位需求，將自己的博士學歷亮出來，重新準備了一份簡歷，投入網站預留的電子郵箱中。

卓如蘭離開縣城時，念十月正裝模作樣參觀雷宏宇的公司，也就沒有專門去送行。到了這個地步，見與不見，對兩個人意義都不大。無論人心如何廣闊，前妻這個存在，始終不是太過美好。念十月非常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刻意選在今天到雷宏宇的公司，純粹是為了避免再見。

接到陶器廠的面試邀請，念十月自然腳下生風，立刻前往，看得雷宏宇目瞪口呆，回過神急忙追出去：「十月，我開車送你過去。」

「不太好意思吧？」看著跟在雷宏宇身後的一大群陪同人員，念十月多少有些尷尬，人家特意邀請自己，自己卻急匆匆離開，還要身為老總的人開車相送，這規格，貌似有點太過。

「沒事，自己的公司，不過是錢多錢少罷了，還是你的事情更重要。」親自打開車門，看著念十月坐好，雷宏宇俯身幫她系安全帶，低沉的聲音劃過念十月身前，滿臉笑容。

到達陶器廠時，負責接待的人早就站在門口，笑意盈盈的將念十月領到一個大型會議室：「念小姐，今天的面試可能有些特殊，還請您勿要見怪。」

「能不能請問，究竟特殊在什麼地方？」面試就是面試，雖然面試的機會並不多，但是，念十月又不傻，怎麼會聽不出對方的言外之意。

「因為我們秦總今天要接待一位遠道而來的投資人，對方聽說了您的履歷后，非常感興趣，想藉此機會與您會面。」

對方話音一落，念十月直覺不對勁，剛要起身離開，會議室的大門從外面靜靜打開，蕭越的身影便出現在念十月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