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家

「到底怎麼回事？」自己連拍帶打，又是喝水又是捏著鼻子轉圈，一刻鐘后，念十月還是沒法停止打嗝，一邊嘗試憋氣，一邊不甘心的問道。

「就是你聽到的那回事。」見她始終消停不下來，蕭越伸出手，輕輕幫她敲著背，轉移注意力。

「一百個律師，一百頁的離婚協議書，難道是我幻想出來的不成？」見他始終不說明白，念十月冷冷的提醒到，她簽過字的文件，怎麼可能憑空消失？

「昊天，給少夫人看看。」蕭越似乎很無奈，對站在一邊面無表情的秦昊天說道。

冷靜下來，眼睜睜的看著秦昊天從隨手攜帶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厚達百頁的文件，念十月目瞪口呆，倒是忘記了打嗝的事。

「喏，你自己看看，我什麼時候簽了字？」接過文件，蕭越毫不啰嗦，直接翻到最後的簽字頁，上面除了念十月的簽字，確實沒有蕭越的筆跡，男方那一欄，乾乾淨淨，左看右看，念十月也看不出擦除或作假的痕迹。

「我那一份明明有！」呆了半晌，念十月才突然想起被她收拾在行李箱，壓在箱底那份沉重的文件。

「你確定？」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蕭越笑眯眯的問道，彷彿她在說笑話逗樂似的，冰冷的臉融化成春天。

「我又不是失憶，當著那麼多律師簽下的文件，我怎麼會不確定？」被他彈的發疼，念十月躲了躲，側頭看著他，一臉堅定。

「昊天，拿少夫人的箱子過來！」

見秦昊天二話不說，馬上拖出自己的行李箱，念十月也沒心思過問他是怎麼拿到的，上前就打開箱子，取出自己那份文件，仿照蕭越的動作，直接翻到最後的簽字頁：「喏，我們倆的簽字都在，你確定要否認？」

「嗯，確實是咱倆的簽字。」點點頭，蕭越笑得人畜無害，說出來的話卻讓念十月如墜冰窟：「不過，十月，你確定那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手忙腳亂的翻到前面，第一頁，第二頁，長長的前言部分毫無意義，等翻到第三頁，念十月一看到內容，再往後狂翻，最後差點暈倒，整部協議書，除了前面兩頁，剩下的，竟然是一部完整的《合同法》。

顫抖著合上文件，念十月此刻的心情，真的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千言萬語，最終匯總成輕飄飄的一句話：「你就那麼不想離婚？」

「是的，我說過，此生絕不離婚。」見她臉色慘白，蕭越心疼的伸出手，輕輕敲著她的背：「如果你膽敢再提離婚，那一百個律師，就不會成為擺設。」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提了，永遠不會。」一個頂級律師，口槍舌劍，殺人不見血，一百個，念十月想都不敢再想，除非她真的不要命。

「十月，你終於回來啦，你個小沒良心的！」念十月還沒有完全恢復，蕭蕭得知消息，叫囂著衝出蕭家老宅，直接就撲到念十月的懷裡。

嫁給蕭越的時候，念十月才剛滿二十歲，與十八歲的蕭蕭倒是興趣相投，一見如故，一來二去，姑嫂倆就成了蕭家最親密的一對。

念十月長相秀氣，脾氣溫和，愛眯著一雙眼睛笑，屬於對任何人都沒有威脅的那種小巧型美女，雖然她身高一米六八，穿上高跟鞋站在一米八四的蕭越身邊毫不遜色，但是面相給人的感覺就是小巧。

要不然，飯店二十六歲的老闆娘怎麼會自然而然的自稱為姐姐。

蕭蕭卻和蕭越一樣，屬於那種霸道型的美人，一眼看去，就是美，收都收不住的那種。其實和卓如蘭給人的感覺差不多。這三個人，一個詞，足以形容，美不勝收。

所以，蕭蕭最不喜歡的，就是卓如蘭。不是她心量小，而是外人太容易將兩個人做比較。作為蕭家最受寵的千金小姐，蕭蕭自然不希望與任何人做比較。卓如蘭亦是。

但是，但凡美人，都比較愛惜羽毛，所以，在交朋友的事情上，就慎而又慎。長相學識太差，對比太明顯，顯得自己交友無品。而長得比自己還好的，比自己還優秀的，那麼對不起，有對比就有傷害，美人們怎麼會給自己製造強敵環伺的局面！

所以，念十月這樣的朋友，就成了像卓如蘭和蕭蕭此等美女的優選。

因為氣質長相併不差，所以，任何場合都能拿的出手。念十月又是典型的乖孩子，伶俐而不出風頭，有學霸的潛質卻並無學霸的狂妄，所以，做綠葉，優雅而知性，進退有度，又不遮掩主角的光環。卓如蘭和蕭蕭是外放，而念十月則是內斂。

有了蕭蕭的攪和，念十月倒省了尷尬。進門后，見公公蕭逸南和婆婆蘇清湄笑眯眯的看著她，念十月面上一紅，乖巧的叫到：「爸，媽！」

「嗯，十月回來啦，可有一陣子不見了，好像瘦了些。」蕭逸南點點頭，沒有多話。蘇清湄卻上前拉著念十月的手，親熱的寒暄著：「越兒這小子粗心，不懂得照顧媳婦，依照媽的意思，你們還是搬來這邊住，有媽盯著，才能養好身體。」

「只要媽不嫌棄我吃閑飯就行。」念十月一坐到沙發上，蕭蕭就膩歪在她身邊，揉來揉去，像個撒嬌的貓咪似的。念十月也習慣了她的性格，一邊縱容她，一邊伸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

「蕭兒，你媽在這邊，可別瞧錯了地方。」見姑嫂倆親密無間，蘇清湄搖頭笑著，調侃自己家的小公主。

「十月身上有股特殊的香氣，特別好聞，一段時間不見，我都要害相思病了。」蕭蕭愈發嗲氣，笑嘻嘻的對自己母親說道：「媽，你要是把我生成男生，我一準早早將十月搶過來做媳婦！」

「做姐妹不好嘛，幹嘛一定要做夫妻？」見兩個人高興，蘇清湄笑道，望著坐在一邊喝茶的丈夫和兒子：「你們倆聽聽看，哪有和自己哥哥搶嫂子的小姑！」

「唉，做姐妹總要分離，哪有做夫妻長久！」幽幽的嘆了口氣，蕭蕭坐起身，摟著念十月的胳膊：「嫂子，咱們倆前世一定是一對有情人。」

「我也這麼覺得。」摸摸蕭蕭一頭俏麗的短髮，念十月溫柔的看著她：「不過，這輩子有你這樣一個小姑，就是我們倆最大的緣分！以後若是有人敢叫你受委屈，嫂子幫你出頭，一定讓他們聞風喪膽，知道咱們家的厲害！」

「哈哈，合著我們家是女士當家啊！」蕭逸南聞言，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插了一句。

微微垂下眼瞼，念十月的笑容掛在臉上，眼底卻是一片冷寂。

八年的時間，這個家裡，自己除了沒有得到丈夫的愛情外，倒真是收穫了很多的親情。

她知道，當初蕭越一時衝動，非要娶她為妻，而蘇清湄自然像其他世家婆婆一樣，照例是反對。但是蕭逸南卻是個睿智的男人，他的一席話，徹底扭轉了蘇清湄的看法：「清湄，我們蕭家到越兒這一代，早就不需要依靠商業聯姻來光耀門眉，兒子娶什麼樣的媳婦都可以。而十月現在也不過二十歲，孩子多數時間都在學校讀書，沒有長歪的機會。而且，孩子還沒走上社會，很多地方可以通過良好的教導來修正。你大方接受她，從此會多一個女兒，而你反對她，只不過多了一個天天守在一起的敵人。」

話不是很多，卻字字珠璣，說到蘇清湄的心坎里。

這些，還是後來蕭蕭無意中知道，轉述給念十月聽的。

所以，念十月進了蕭家后，蘇清湄真的敞開心扉，接納了她，有時候，婆媳倆甚至比母女倆還和諧。可能因為兩個人都屬於性情相對比較內斂的人，聊起來，共同點更多，而十月在婆婆面前，也是存了心的乖巧，自然比蕭蕭更討喜。

蕭蕭偶爾看不慣，變著法子的呲她一回，說她為了討婆婆歡心，會委屈了自己。

而十月總是睜著一雙星眸，亮晶晶的看著她：「為了自己最愛的人，沒有任何事情會讓我覺得委屈。媽媽能因為你哥接受我，我為什麼不能因為你哥而接受媽媽？其實說實話，我是真的很喜歡媽媽。」至少在念十月眼裡，婆婆比她的親媽更值得孝敬。

一家人吃完飯，回到二樓兩個人的卧室，念十月坐在床頭髮呆，想著自己如何對卓如蘭解釋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蕭越沖完澡出來，見十月還是他進去時的姿態，一動不動的坐著。他挨近她身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起剛才在樓下蕭蕭說的話，不禁感慨萬千，到底是兄妹倆，連喜好都一樣。十月身上的香氣，也是他最喜歡的味道，每次聞到鼻腔里，總能讓他莫名的興奮起來。而她白嫩細長的一雙手，更是他的心頭寶，煩躁的時候，只要揉搓著她嫩嫩的小手，把玩著，他就會覺得特別安心。

「不去洗澡嗎？」雖然很想摟著她，但是見她還穿著白天的衣服，蕭越收了手，輕輕問道。

「嗯，要去。」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睛瞄也沒瞄他一眼，念十月自顧自走到衣帽間，尋了內衣和浴袍，轉身就進了浴室。

蕭越像往常一樣靠在床頭，用平板瀏覽著新聞，順便進入郵箱，處理一些公司事務，靜靜的等著十月出來。

半個小時過去了，浴室里安安靜靜的，依然沒有甚麼動靜。蕭越想進去看看，卻有些猶豫，琢磨著她最近一直在外，可能都沒好好的泡個澡，便收攝心神，繼續處理郵件。

一個小時過去了，蕭越見她還是不出來，再也耐不住性子，從床上一躍而起，幾步奔到衛生間門口：「十月，你洗好了沒有？」

沒聽到聲音，蕭越一把打開浴室的門。鬆了口氣，還好，她沒有洗澡鎖門的習慣。

「十月！」見她頭埋在水裡，一動不動的坐在浴缸里，蕭越嚇得心跳驟然停頓了一瞬，一把將她抱出浴缸。

「沒事，我就是有點累，打了個盹，本來就想出來了。」嗆了幾口水，被蕭越拍了幾下，念十月很快恢復正常，見他有些緊張，自己倒是異常平靜，淡淡的解釋了一句，彷彿剛才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因為有了這個插曲，睡覺的時候，分離了將近九個月的夫妻倆，雖然同床共枕，卻只是蓋棉被，純聊天，一夜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