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人」(8)
飛行員說惡劣的天氣將使我們在地面上多待幾個小時,於是我躺在沙發上,思考我該說些什麼。我憎恨那些我必須做的事情,這就像你不得不選擇一個孩子,而放棄另一個孩子。這看上去是那麼的不公平。他們為公司嘔心瀝血,他們從來沒有同我或彼此間有過不公平競賽。他們付出了百分之一千的努力。在這個事件中,我要他們3個去完成這件事,他們全都完成了這件事;接著又是另一件事,然後他們又全都完成了。他們大大超過了我們的期望。現在我不得不告訴他們其中的兩個他們職業生涯中最壞的消息—我沒有任何別的話來鼓勵他們,只能說他們將在別的地方獲得更好的CEO職位。那天下午,天黑得比較早。我5點半離開棕櫚灘時,天已經全黑了。我大概在7點到了辛辛那提的倫肯航空基地。那個地方潮濕、陰沉、黑暗,這是一個寒冷的夜晚。在薄霧下,我走在飛機跑道的柏油路面上,朝著一個有微弱燈光的私人飛機庫走去。我覺得非常孤獨,身邊只有我的舊公文包。周圍沒有一個人。當我來到門口時,吉姆已經在那裡了。我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我們馬上來到一個小型的會議室。「很顯然,」我說道,「這會是我一生中最難的一次談話。」吉姆的失望馬上顯露在他的臉上。「我選擇了傑夫。如果要生誰的氣的話,就恨我吧。把我的頭像釘在牆上,用飛鏢扎我。我甚至不能告訴你這是為什麼,我是憑我的直覺。我有3個金牌獲得者,卻只有一枚金牌。」吉姆開玩笑說沒有重新計票。當時正值佛羅里達總統競選的混亂之中,說他有多麼寬容和親切也不過分。「我想讓你知道我是很希望得到這份工作的,但是我同樣也想告訴你,我認為這個過程是公平的,因為你在整個過程中一直都是廉正的,你給了我們每一個機會。」在接下來的40分鐘里,我們談得很好。我們談到了人生、他的父親以及他在GE的18年經歷。我告訴吉姆,從我們1982年的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已經取得了巨大的進步。我還回憶起他是如何被我們在匹茲菲爾德的一位老員工格雷格·萊門特從麥肯錫諮詢公司挖來的。從他在我們信息服務部門的第一份工作開始,到最後這份工作,他為我們做了許多非常好的事情,沒有人比他轉化我們的飛機引擎公司做出的成績更大。「你的最後兩年是你做得最好的兩年,而且你一天比一天做得更好。無論你到哪裡,你都將會是一位非常出色的CEO。」我回到了飛機上,把我們的飛行員又嚇了一跳。「我們不去威徹斯特了,我們現在必須飛到奧爾巴尼去。」他們忙亂地做完準備工作后,我們穿越了濃密的雲層,在9點到了奧爾巴尼一個空蕩蕩的飛機場。這裡仍然潮濕、寒冷。因為順風,我們比預期的時間到得要早,那時鮑勃並不在那裡。他不在我反而感到了一身輕鬆,對他說他沒有得到這份工作對我來講尤其困難。在他們三個中間,我認識鮑勃的時間最長,我在70年代末就認識他了,那時他是一間工廠的經理。他的父親在GE工作了一生,和傑夫的父親一樣。當鮑勃於1988年離開GE加入凱斯公司(Case)時,他是為數不多的幾個我試圖力勸他們留下來的經理之一。我沒能說服他留下來,但是3年後他又回來了。從那時起,我觀察他,並非常欣賞他的經營成績。他所創造的數字是我40年裡見過的最輝煌的數字,同時也是GE歷史上最好的經營紀錄。在我到了10分鐘以後,鮑勃準時出現了。我們在又大又空的休息室的沙發一角坐了下來,那兒只有我們兩人。我告訴了他這個消息,他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我本來還能做些什麼?」他問道。「鮑勃,你比我曾夢想過的做得多得多,你做出了非常出色的成績。所有人都愛你,而且你也將成為一名出類拔萃的CEO。但是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我不能提供令你滿意的信息。你做了每一件我們要求做的事情,而且做得更多。我相信傑夫是讓這家公司繼續向前發展的正確人選。這裡只有一個人應該受到責備,那就是我。」我和鮑勃進行了一次長時間的深入討論,我無法滿足他想知道更多信息的需求。他出色的經營成績使得他很難接受這個決定。我再次試圖去緩解他失望的心情。「鮑勃,你將是一個最出色的CEO,外面有一個更大更幸運的公司在等著你。」我們握了手,然後緊緊地擁抱著。回到飛機上,我要了一大杯加冰的伏特加酒,最後回到了威徹斯特。我獃獃地看著窗外的夜色,啜飲著我的酒,沉浸在深深的矛盾之中。整件事情結束了,我也寬慰了。我為傑夫感到高興,也為我們充分自信地選出了最好的接班人而感到高興。同時我也很痛心,讓兩個為公司做出了這麼多貢獻的朋友失望了。我發誓要當他們的經紀人,只要我可以做到,我將不遺餘力地幫助他們。我們星期一召開的記者招待會非常成功,我對傑夫的表現非常滿意。他顯示出了所有我在他身上看到的自信心和品質。會場上惟一的不足是,我們兩個都有份,我們沒有檢查對方的服裝。我們兩個在會場出現時,都穿著同樣的藍色襯衣和藍色西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