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美女地

作者：胡赳赳厚重的北京幾乎不具備這種能力——拒絕任何一個造訪者的最輕微的一次拜訪。八百年的建都史讓它老成持重，轉身緩慢。另一個原因是，神秘的東方之都既使最偉大的敲門者叩問一千次，依然靜謐無邊。樊悅歌不具備的能力則是——放棄任何一個造訪北京的機會，哪怕是機會最渺茫的一次。她今年22歲，剛剛大學畢業，自從三個月前奪得北京賽區冠軍和總決賽第三名后，現在是北京新絲路模特公司的新秀模特。她常常會神秘地笑一笑，並以此構成了與北京的呼應關係：她與北京之間的張力就存在於這種神秘和誘惑的相互對峙中。11月15日上午，在北京這個陽光明媚的冬天，她家的小金絲熊（一種鼠科動物）還在為冬天儲存足夠的瓜子，她已經拎著背包來到公司。她談到老家江蘇，談到她父親對她事業的支持、談到她學的服裝設計專業，談得最多地是：生活在北京而不是別處。上午11點，她出現在國貿大廈地帶，這是北京最具活力的地方，是國貿商圈的圓心，是中央商務區（CBD）的中心，是寫字樓、賓館林立的處所。房地產開發商在這裡淘金，白領白天在這裡給公司打工，晚上夢想著開自己的公司……樊悅歌所在的新絲路模特公司也在這裡，她有沒有夢想開自己的公司呢，這是一個謎。她倚跨在高架橋下馬路邊的柵欄上享受了一下北京明亮熱烈的陽光后，來到國貿大廈前廳。她看到一對戀人以躺坐和相互觸摸的方式表現著無拘無束和肆無忌憚，在落地玻璃牆邊的「太陽地」里耳語；她看到一個保姆在追一個小男孩，那個小男孩拿著奶瓶一顛一顛地跑著，奶嘴含在嘴裡跑得飛快；這只是事物的一個方面，她看到一個男人坐在玻璃牆的外邊，腿上平放著一個手提包，面容焦急，不知是等人還是剛剛失業。樊悅歌的名字真好聽，這個名字是她男朋友的媽媽取的，她原名叫樊昆。她擁有了男朋友的同時還擁有了一個新名字。而北京也有眾多的名字：燕京、北平、北京、2008……哪一個才是夢想之城？11點半，有路人看到一個模特身材的高個子女生在踢鍵子，行色匆匆的路人駐足觀看了一陣后，又匆匆離開。樊悅歌已經可以不間斷地踢30個了，她將興奮傳遞給了旁人，踢鍵讓她「煥發」了童年。一刻鐘后，一個氣喘噓噓的地鐵乘務員跑過來，阻止了攝影師在地鐵里為樊悅歌拍照，因為閃光燈會讓地鐵司機判斷錯誤，「你知道耽誤司機一分鐘後果有多嚴重嗎？」帶著紅袖章的乘務員走了，樊悅歌在地鐵里特無助。樊悅歌還記得，２００２年５０周年國慶閱兵的時候，她就出現在彩車隊伍裡面，從**前通過。她高高在上，貌似公主，只有她知道，為此付出了半個月的時間用來訓練。現在，她又一次回到現場，她眼中的**和廣場在北京的大風中風采如昨。頂著凜洌的寒風，她像一隻狐狸一樣招搖著青春的肢體。樊悅歌站在一個武警旁邊打算合影，那名武警一個向左轉，齊步走，向東位移了幾米，躲開了鏡頭。一個警察滿面嚴肅地過來盤問。啊，生活，總有一些大煞風景的事讓你碰上。樊悅歌被趕開了，她又溜到廣場的另一處，給攝影師擺好了造型。警車上的高音喇叭響起，「**上要舉行活動，請遊客儘快離開……」樊悅歌於是頭也不回地走掉了，**，一個必須來又不開懷的地方。下午兩點，樊悅歌出現在王府井大街，喜歡穿黑衣服、化淡妝的樊悅歌有不小的回頭率，她已經習慣了被人觀望和欣賞。地處王府井的教堂稱為「東堂」，和宣武區的「南堂」、西城區的「北堂」構成了三大教堂。傍晚會有小朋友們披著襖子，拿著圓珠筆和小畫夾坐在小板凳上臨摹教堂建築的造型。也有少年在這裡玩耍他們的滑板。幾隻鴿子會停在不易令人察覺的高處注視著芸芸眾生。樊悅歌象教堂旁花圃里的鮮花一樣在鏡頭前綻放，不同地是，她可以一件一件地換衣服，她可以移動，從此地到彼地。她在北京實際上深居淺出的日子居多，偶爾逛幾回商場，日子大都是從一個Ｔ型台移走到另一個Ｔ型台，有時還有一些外地的表演等著她。位於東堂北邊的天倫王朝飯店，樊悅歌在那裡參加過服裝展示會。她總是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盡量把美好的一面展露出來，把美的愉悅像歌聲一樣傳遞到每個人的心中。下午四點，樊悅歌出現在北京后海附近的衚衕里，她似乎是這衚衕里的主人一樣，她從大門內探出臉來，這樣的大家閨秀肯定不會在衚衕里迷路。北京民居真正體現的是天人合一的氣象，東南西北人居中，構成了一個五行概念。只不過以前的四合院現在大都變成了大雜院，這種氣象漸漸衰敗。當繁華鬧盡，紅塵落幕，這裡依然可以尋覓到北京悠遠的平民生活和歷史紋理。樊悅歌還經常去雍和宮燒香請願，在一個即沒有信仰也沒有儀式的年代里，她固守著一個樸素的信仰方式：燒香、請願、拜菩薩。騷動的靈魂需要有一個游牧與棲息之地，正如人需要現實的休養生息之所，在北京，樊悅歌所去之處都是地圖上可以找到的地方，只有佛藏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