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下弱人

作者：伊沙在北京遇見詩人楊黎，是在張小波召集的飯局上。見到楊黎是我此次短暫的北京之行的快事之一，什麼都不必說——聽他說，甚至不聽他說，就看他喝酒吃飯，近距離欣賞楊黎真是一種莫大的享受。當時我們談論的話題是（真夠俗的），我和楊黎是一個立場，張小波是《中國可以說不》的立場——當年最邪乎的一種傳聞是：個體書商張小波借《中國可以說不》《中國還可以說不》兩部書賺了三千萬，我就調侃他說：「是三千萬讓你站在了現在這個立場。」關於恐怖主義，楊黎有精彩的見解，但因為引述的是別人的格言，在此我就不說了。後來我們又從恐怖分子談到互聯網上的「恐怖分子」——不是黑客，就是那樣一種「弱人」：自覺人微言輕（實則語微言輕），無法「牛B」，就編上一個十三不靠的假名，在網上極有針對性（誰「牛B」就罵誰）地用惡毒的下流話罵人，順便拿一些道聽途說得來的別人**的蛛絲馬跡說事兒，只要把罵的對象搞得狗血噴頭，他就心滿意足了，由於其實並沒有語言狂歡的天賦與能力，不敢與人多回合單練，他們通常採用罵一句換一個名字或多名同時使用以造成「圍攻之勢」的下流手段，我們根據各自的切身經驗做出如下總結：這些人其實都是現實生活中極其猥瑣的人……那一晚，楊黎所講的故事最中聽，是這樣的：有一天他在一個網吧見到這麼一個傢伙，那個長得像小黑鼠一樣的傢伙是這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的，小子坐在一台電腦前正在某網站的聊天室用語音系統和人聊天——小子的才能是可以用多種方言罵下流話，不厭其煩，越罵越臟，楊黎有點不耐煩了，就站在小子後面嘟囔：「老子今天要是喝了酒就要打人了！」小子立馬呆住，停了有那麼三四分鐘，還神色倉皇地回頭望了楊黎一眼，之後又罵起來了，罵得越發「精彩」，幾近白熱化。楊黎完全不耐煩了，又站在小子後面說：「老子今天沒喝酒就是想打人！」——楊黎真的想打了，拳頭都已經攥起來了，他以為會有一場激戰會在這家網吧發生，可令他失望的是：那隻小黑鼠忽然在電腦前起立，朝著網吧門的方向，來了一個足球運動員經常使用的三十米衝刺，就消失在門外的夜色中……也許我該在這篇《網下弱人》的短文後邊綴上一句：「謹以此文獻給那些網上的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