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村

作者：伊沙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如果有朋友從天上掉下來，不亦樂上加樂乎？一幫中學時代非常要好的同學乘坐一輛IVEKO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前，他們不入家門，打電話進來邀我一同出遊，我已經樂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我幾乎是在他們的一片歡呼聲中上了車，不顧暑熱跟幾個傢伙熱情相擁，大夥雖同在一城，但一年半載能夠見上一回面就算不錯了，所以每次見面都親熱異常。當年在中學讀書時我們這些人就是一夥的，總在一起玩，老師看不懂我們，他不理解為什麼一幫學習有好有差成績不一在校表現也很有差異的人會呆在一起，現在回頭來看還是因為性情相投所致吧，不論過去還是現在，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笑聲總是不斷的。那一車笑聲上了高速公路向北而去，不用問這是去哪兒，這座城市的所有度假村都比較集中地建在了北面。不用問我也弄明白了，這種活動得以舉行是因為一位姓徐的同學開的一家公司這兩年蒸蒸日上，這車就是他公司的，出玩費用自然也由他獨力承擔。車子開進了一個名叫「渭水園」的度假村，一直開到湖畔的垂釣區，可下得車來卻無人釣魚，有人把車上整箱的啤酒和飲料搬下來，有人已在石凳和躺椅上安頓下來，很顯然，大夥的興趣還是在聊，有人迫不及待地只是為了聊天。聊天的上半部分由我充當主講，其中的原因我自是清楚：在這群人中，除了我大夥都從事著跟生意有關的職業，他們鼓勵我談是基於彼此之間的厭倦感，是「時代主流」對「社會邊緣」的新鮮感使然。他們對我講的每件事都是充滿興趣的，我講的每句話他們都以為是幽默甚至智慧的。聊天的下半部分應該是從轉移到飯桌上開始的，是姓黃的同學突然從包里掏出一個母校印製的我們年級同學的通訊錄，據他說上面百分之七十的同學都有電話號碼，而他的提議更使大家一片嘩然，他說：「咱們每個人都給當年和咱們有那麼點故事的女同學打個電話，暗戀單戀也行，夢中情人也算，都給咱往這兒約，誰約來誰牛逼，咱們就辦個現場婚禮，讓他們連夜成親，你們說好不好？」伴隨一聲起鬨般的「好」之後就是基本都掏出了各自的手機打成一片：「你好！」「你好！」「你好！」「我是……」「我是……」「我是……」「你現在好嗎？」「你現在好嗎？」「你現在好嗎？」「有孩子了嗎？」「有孩子了嗎？」「有孩子了嗎？」「現在能出來一下嗎？」「現在能出來一下嗎？」「現在能出來一下嗎？」……結果如你所料，沒有約來一個，最好的結果是答應改日一起喝茶。回去的車上無人說話，黑暗中每個人都在想著什麼，所想的內容大概也有一定的相似性。沒人注意到天邊的月亮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