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無視
林輕岳知道人們智商不一樣,水平也不一樣,有的地方對他而言是一目了然,但是對於別人而言,則需要很多步驟才能讓他們聽懂。
正因如此,他反而解釋得極為詳細,思路之清晰,讓數學老師王澤新心中嘖嘖稱奇。
十四中的水平在全市的平均值以下,算上藝術生,每年也就三四十個本科,一本則更少,最多也就十來個,年年燒高香,好幾年才來一個985211。
王老師在十四中幹了快二十年了,初出茅廬要為社會培養出頂級人才的熱情,早已被時間和現實所磨滅。本來他覺得他的一生也該就這樣了,混一個高級職稱,然後就這樣慢慢的退休……可是遇到林輕岳之後,他突然感覺自己青年時的熱血又回來了。
他最近做夢都能夢到林輕岳拿到了清北的錄取通知書,然後在學校請功會上,對方把他主席台,感恩地說「感謝王澤新老師這些年的辛勤培養……」
其實不止他一個人這麼想,一個老師能把自己的學生送進全國頂尖的學府,對於他而言是最高的榮耀和肯定。
當然,林輕岳倒是沒有琢磨過這些老師的想法,他現在只是儘可能的為將來積攢些經驗,在黑板上寫著一串串推導過程,王老師還幫他擦黑板。
「……大概就是這樣。」林輕岳把粉筆放下,「還有誰沒聽懂的嗎?」
「懂了懂了……」下面的同學紛紛點頭,林輕岳的目光在下面掃了一圈,突然接觸到某個少女帶笑的眸子。目光又下意識地飛快移開,臉上微微泛紅,拿著試捲走下講台。
王老師帶頭鼓掌,於是班上又響起了掌聲,聲音比之前更大了些,算是對林輕岳講題的認可和感謝。
「林輕岳同學講的非常好,思路非常的清晰!」王老師臉泛紅光,連連誇了林輕岳好幾句,又舉起粉筆,「我這裡再跟大家講一遍……」
「我,剛才說怎麼樣?有沒有什麼錯誤啊?」林輕岳捅了捅同桌。
「沒有。」楊貞馨冷淡地道,她的試卷上已經把最後一題給訂正了,「你這次也是全年級第一。」
「嗯?」林輕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哦哦。」
「但我這次,只比你低了不到三十分,比上次差距更小。」楊貞馨眼睛透過玻璃鏡片,直勾勾地看著林輕岳。
「哦,哦……」林輕岳繼續點頭,說實話他有點不知道怎麼接。看這樣子,楊貞馨應該又是第二名。可是他楚留夢該怎麼說呢?這次的差距依然有二十幾分,好像怎麼回答都不對,索性應付過去。
楊貞馨眉頭一皺,把下滑的鏡框推了推,拿出一張草稿紙:「你剛才講的最後一題,我又想到了一種思路,你聽我說的對不對。」
「行,你說吧。」林輕岳點點頭。
「如果說這個……」
王老師在講台上激情洋溢,楊貞馨在台下小聲地講著她的另一種解法,筆尖在草稿紙上流暢地滑動。
林輕岳抬了抬頭,楊貞馨的臉近在咫尺。脖子上比較隱蔽地方的淤青還沒有消下去,所幸地是臉蛋卻沒有任何的傷。
人們都說混血兒很漂亮,甚至很多女生也希望找老外(白)生個混血娃娃。雖然之前都對此不以為然,但是林輕岳最近也能稍稍理解了,因為楊貞馨真的很漂亮。
白皙的皮膚就像被牛奶浸泡過似的,鼻樑高挺,漂亮的臉蛋完美的繼承了東、西方的所有優點,就像娃娃一樣精緻。
只是臉上的黑框有些不合時宜,顯得有些土氣,棕色的頭髮有些亂亂的,看樣子也沒有細心打理過。但是那洗髮水的香味撲鼻而來,讓人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雖然林月舒平時也是香香的,但是在她身上卻從來沒有過這種輕飄飄的感覺。
「你看我幹什麼,我剛剛說的東西你聽到了嗎?」楊貞馨皺眉,提了提衣領,擋住了淤青。
「我聽到了。」林輕岳回過神,點頭道。
「你聽到我說什麼了?」楊貞馨抿了抿嘴,聲音冷淡。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有點問題……」林輕岳從楊貞馨的手上拿過筆,無意中碰到了對方的手指,楊貞馨卻飛快地把手縮回,這讓林輕岳微感受傷,在草稿紙上畫著,「你這裡完全是基於假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你這裡就完全不成立了。」
「可……」楊貞馨想要爭辯,可是又發現自己詞窮了。林輕岳一語中的地指出了她解法中的漏洞,她想辯駁都找不到詞。
楊貞馨沉默了下來,抿了抿嘴,拳頭緩緩地握緊,臉上有些漲紅了。
林輕岳瞥了眼對方的臉色,把筆放下,自覺的移出對方的視線範圍,無所事事地翻著試卷。
「好了,現在大家開始更正自己的試卷吧,前後左右也可以互相討論,有什麼不懂的不要放過,一定要弄懂為止!」王老師把試卷放下,走到台下一個個單獨指點,「林輕岳同學和楊貞馨同學也可以下位走動走動,看看同學們還有什麼不懂的,也可以教教他們。」
班級頓時鬧騰起來。
「哦,好的。」林輕岳站了起來,下位走動。
楊貞馨低著頭,咬了咬嘴唇,遲疑了一會兒,也隨著林輕岳離開座位。
「林輕岳,過來一下!」
「誒誒,林輕岳林輕岳!」
「林歐巴,最後一題能不能再講一遍啊!」
同學們紛紛招手。
剛才不是都懂了嗎?裝的還挺像。林輕岳心道,於是向著離自己最近的那一桌走了過去。
然而奇怪的是,即使別人沒有把林輕岳喊過去,也沒有改叫楊貞馨,反而相互討論。
楊貞馨就這樣被晾在一邊了,她低著頭站在走道上,人聲鼎沸的教室彷彿和她無關,她一個人,是一個世界。
並不是楊貞馨水平不夠,也不是全班都討厭她,而是班上同學都在有意無意地疏遠她而已。
她那不明的身世,以及那和周圍人迥異的長相,就是這一切的原罪。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從誰開始,反正大家以後就都這樣了。
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妥,因為大家都沒對她做什麼過分的事,只是單純的無視而已,很過分嗎?
(女兒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