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議事廳
劉府眾人行李不少,一番安置下來就已經天黑了。
一盞盞琉璃燈火懸挂在長廊和樓房內,整座劉府突然間像有了生機。侍衛的陪同下,劉洋站在湖心亭上,鮮艷的紫袍換成了素色寬大長袍,微風而來衣袖飄蕩,整個人看起來瀟洒無比,路過的丫鬟們瞧見皆是羞紅了小臉。
湖面倒映著燈火,似煙波仙樓,異樣璀璨。劉洋心血來潮,隨手將手機掏了出來拍了幾張照片。在陌生的土地上,能夠作為念想的也就只剩下這樣一個手機了。
手機的照片清晰艷麗,劉洋麵色急變。突然,他整個人突然往後倒下。同時,一道流光擦著他的額頭而過,那可怕的勁氣撕裂皮膚,鮮血難以控制般的涌了出來。
「有刺客!」
湖對面的假山上,一個人影起身。他搭著銀色箭矢對準了劉洋倒地的方向接連射出三箭。
每一箭的勁道極大,箭矢擦著空氣發出刺耳的尖銳聲響,眨眼來到近前。幸運的是,陪同旁邊的侍衛早已經有了準備,兩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他的面前。
「鏘」
……
三道流光被抵消了兩道,最後一道更為猛烈,震開了兩柄長刀。關鍵時候,離劉洋最近的這名侍衛向右踏出了一步,他的身影如山般牢牢擋住了這道流光般的箭矢。
「砰」
厚重的盔甲在這道箭矢面前變得如紙糊般,可怕的勁道將侍衛的身體都釘在了堅硬的石板上,他就那樣倒在了劉洋的面前,血液染紅了後者的衣袍。
「好膽!」
眼見第三道箭矢還是被人擋下,假山上的人影沒有放棄。但是,等不到他從箭筒中取出箭矢,一道烏芒劃過湖面,瞬間就到了面前。
這個刺客咧嘴一笑,抬起左手抵擋,血液飛灑,留下一隻帶血的殘臂,整個人如同大雁般盤旋而起,徑直逃了出去。
「給我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趙九臉色鐵青,對方修為很強而且行動果斷,寧願失去左手也要逃脫,更像是某些勢力圈養的死士。
「不許死!」
劉洋撕出大片的衣袍,死死按住了黑甲侍衛的胸前的傷口上,銀箭上傳來冰冷的寒意。
他的鐵面具被揭開,露出一個面孔,十分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這樣鮮活的生命,就在自己面前消逝。這種感覺,劉讓洋難以忍受。
「讓他去吧。」
趙九來到面前,忍不住開口。心臟都被洞穿,給他止血只是讓這名屬下經歷更多的痛苦,倒不如讓前者早些解脫。他是經歷過真正的戰亂和鮮血的人,早已經習慣生命的消逝。
「快叫大夫!快點……」
劉洋渾身是血,他近乎嘶吼一般,震得周圍聚攏過來的黑甲侍衛有些出神。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聽從命令,因為他們都清楚這樣做只是白白增加這位同伴的痛苦。
「少爺……」
這名黑甲侍衛還有些模糊的意識,看著劉洋,他稜角分明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無神的眼睛緩緩合了上去。
「為什麼……」
劉洋感受到他冰涼的體溫,有些不甘。他通紅著眼睛像是受傷的野獸般,神情十分猙獰。
「以後不但他可能會死,這裡所有人也可能都會死……」體會到劉洋起伏的心緒,趙九卻沒有絲毫安慰,他的聲音有些沉重,接著說道:「因為你是劉府獨子,有任何危險他們都會義無反顧的擋在你面前。」
趙九的聲音不大,但如天雷般轟在劉洋腦海中。讓他不知不覺捏緊了手指,捏到有些發白。
半個時辰后,劉洋起身。
不知道為什麼,趙九竟有種錯覺,看著他平靜的眼眸似乎就像是看到了劉庸般年輕時候的模樣。
「厚葬。」
他留下兩個字,隨即轉身回了屋內。
生怕他受了些什麼刺激,趙九急忙跟了上去。
屋內,聞訊而來的下人將劉洋額前的傷口妥善處理好,幸好僅被箭矢的勁風擦破些皮膚,否則再堅硬的頭顱也要被一箭射穿。
「你們都下去。」
當下人全部散去,屋內就只剩下趙九。此時,劉洋換了一身潔白的衣袍,坐在上方一言不發,氣氛沉寂到了極點。
「教我練武。」
過了不知道多久,劉洋的嘴巴吐出了幾個字。
趙九眉頭一挑,沒想到這位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哪怕是之前真正的三少爺也不是一個非常喜歡修武的人,雖說整個帝國武風彪悍,但也有不少世家子弟仰仗家裡背景沒有涉足此類,畢竟修武需要吃很多苦頭。
「我不管之前的三少爺是什麼樣的人,但是我不能成為別人肆意拿捏的魚肉。」看著趙九,劉洋語氣十分平靜,似乎在訴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趙九卻聽出了其中莫大的決心。
「三少爺不嫌棄的話,趙九願意指點一二。」猶豫片刻,趙九答應了下來。從今晚的遇襲來看,對方已經不擇手段要針對劉府,未來的日子不會太安穩,哪怕黑甲侍衛防護再嚴密也總有疏漏的時候。所以,他還是答應了劉洋的請求。
「現在傳出話去,劉府獨子遇襲重傷后喪失心智。」
緊接著,劉洋又做了件讓趙九都意想不到的決定。
「這……」
趙九有些驚疑,雖然劉府向外故意放出消息的事情不大,但是異常重要。一般得不到劉庸的示意誰也不敢胡鬧。
「放心,到現在老狐狸都沒有派人過來示意,這件事就代表讓我自己鬧著。」
趙九半信半疑,最後還是派人請示了劉庸但是得到的回復卻和劉洋的猜測一模一樣。
如果不清楚劉洋是位假冒的劉府獨子,趙九還真會把他當做劉庸的親子。不過,眼下看來有些事情只能爛在肚子里,而且劉洋展現出來的手段竟讓他都有些拿捏不準,心裡多多少少對這位新的劉府獨子有了一絲敬意。
後半夜,劉府聚了不下十多位醫師。但凡給劉洋把過脈的老大夫都是忍不住蹙眉,脈象微弱,像是風中搖曳的火光隨時熄滅,顯然是重傷。
要做到這一點,靠著劉洋科技世界的思維很容易。他躲在紗簾內,只伸出一隻左手而已,脈象微弱,自然也是動了一些非常簡單的小手段。
一夜折騰,劉洋十分疲憊。他披著長袍回了房間,就想著好好睡上一覺。
「少爺您回來了。」
開房門倒是讓劉洋嚇了一跳,穿著鵝黃裙的少女正溫柔的幫他鋪好了床鋪,或許第一次見他,精緻好看的俏臉上多了一抹羞紅。
「你是誰?」
剛經歷刺殺,劉洋心神不是很安定,站在門口硬是停住了邁出的腳步。
「我是老爺安排來侍候您的丫鬟,我叫小凌。」
看出了劉洋的戒備,小凌倒也沒有放在心上,晚上的事情整個劉府上下都已經傳遍了。她更加好奇,這位少爺是如何死裡逃生,畢竟聽聞行刺的人到現在還沒有被擒住。
劉洋粗略一想,白天時候好像趙九確實提及老狐狸會讓一個丫鬟過來,想不到今夜就來到自己的房間,要不是看在小丫頭年紀還未滿十八的份上,他都會以為老狐狸會不會想來個美人計誘惑自己。
「知道了,沒有他事你就先下去吧。」
畢竟是老狐狸剛派來的人,他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抵觸。
「奴婢告退……」
看的出來,對於劉洋的冷漠小丫頭十分不習慣,不過礙於主僕禮數她也不敢多作打擾。
劉洋吹滅了所有的燈火,打開了隨身攜帶的手機,翻出了相冊。
他細細查看幾張晚上拍下的照片,其中一張剛好拍到了假山上的黑影,正因為這樣他才能提前卧倒,否則今夜自己就要一命嗚呼了。
他神情十分專註,因為夜色漆黑這張照有些模糊,不過好在他的手機像素功能十分強大,不愧是自己當初花了半個多月工資買回來的,他強行放大后一眼就瞧出了這個刺客的模樣。
國字臉,高鼻尖,而且左額上的一道傷疤尤其的明顯。想起那個死去黑甲侍衛最後的笑容,他心裡就是怒氣不減,不過只要有了這張照片不愁在濮陽城找不出這個刺客。
但是,他現在沒有打算將這張照片給臨摹下來通知趙九,若是整個濮陽城貼滿刺客的畫像恐怕會打草驚蛇,而且那樣也找不出想要謀害劉府和自己的勢力。
既然要報復,那麼自然要找到對方真正的弱點一擊致命。劉洋可不想以後繼續過這樣提心弔膽的日子了。
第二日,劉府遇刺的事情傳遍了整個濮陽城,而劉府獨子重疾后又遭重傷,所有診斷的大夫都是搖頭而嘆,這讓不少見不得劉府好的勢力都暗中欣喜。
劉府大門,一頂轎子緩緩停了下來,八個轎夫都穿著青色衣袍頭戴禮帽,他們神情木訥,扶著轎子而歇。
若是尋常百姓見著這頂轎子定會遠遠避讓,因為轎中之人乃是整個濮陽城掌律執法監察司的酷史曹德。
大乾帝國自數百年前中興后,為了讓各個城郡百姓遵守律法,就在大城上設置監察司代替天子行執法之責。
而曹德坐鎮濮陽城十多年,執法無情,被譽為酷吏。傳聞就算是濮陽城三歲的孩童在夜晚哭鬧時聽見他的名字,都會惶惶消聲。想不到今日卻是第一個拜訪劉府。
「曹大人大駕光臨,我家老爺已經在客廳等候了。」
老管家今年五十有餘,他跟隨劉庸十多年是整個劉府除了劉氏親屬外最為得勢之人,有他相迎哪怕是曹德也不能說上半句閑話。
「十年未見,想不到劉大人還記得曹某。」
曹德皮膚白暫,若不是酷吏名聲在外,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書生般氣質的人物竟然執掌著濮陽城監察司。
「這是哪裡話,曹大人在濮陽城為百姓做了這般多的好事,我可是經常聽老爺提起您的賢名。」老管家不卑不亢,彎腰請曹德進府。
「濮陽城百姓都如管家這般明事理,我監察司擔子可會輕了不少。」
曹德沒有想象中那般高高在上,反而是一團和氣的和老管家閑聊著往裡走。倒是讓老管家受寵若驚,他陪劉庸來濮陽之前可早就聽聞過此人的手段,看來確有過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