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法壇

當然，縱然是哀鴻遍野的荊州，其實也填不滿這百萬的名額。

但僅僅只是沿途收攏的冤魂，也是數以萬計的巨大數目。

江淼並不打算用這些可憐人去戰鬥，因為沒有任何必要，但如果僅僅只是讓他們去收集跟傳遞情報，卻是無往而不利。

畢竟，在這個世界，除了自己，應當再無人能夠看到這些遊魂了。

就算是感知敏銳的宗師級高手，也最多只會產生微弱的，被人注視的感受而已。

而且，忠心可靠，當真是最好的情報人員了，沒有之一。

不僅如此，他們還充當玄機道人第一批信徒的角色。

要知道，若非江淼的「六道輪迴盤」，這些遊魂就全都是最低級的無主孤魂，別說陽光了，可能強風一刮，就會直接魂飛魄散的那種。

唯有精神意志較為堅定的宗師級高手，存在的時間可能會長上一些。

但即便是他們，大多的魂魄也是殘缺不全的，基本上也只剩下一些死前的執念，就像是智障一般。

想要驅使他們，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從這方面來看，江淼煉製的這「六道輪迴盤」雖然因為用的材料極其簡陋，自身也沒有花費多少精力，論品級只相當於最低層次的法器。

但光光是能洗滌怨氣，幫這些殘魂恢復自身的意志，這便已經不是普通法器，甚至絕大多數的靈器，也未必能夠達到的效果了。

至少，如果是在黑魂世界，這樣一件「最低級」法器，就足以硬生生地將整個世界的崩潰，再向後推遲個幾十萬年。

即便是在斗破世界，也能讓當初只剩下一道殘魂的葯塵，視為了不得的寶貝。

畢竟江淼雖然沒有花費多少心思，但也本能地借鑒了虛無吞炎的「六道輪迴」，以及死亡主宰的「冥界之心」的構造。

就算他在盤龍宇宙，對死亡規則並沒有什麼領悟，而且不同世界之間的法則也未必可以通用，但涉及到法則規則，縱然只是一鱗半爪，也足夠驚人了。

在這數以萬計的遊魂眼中，「六道輪迴盤」，就是唯一的歸宿。

至少，在江淼將鬼魂修鍊的辦法傳下，並且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前，他們一旦離開「六道輪迴盤」的庇護，最多兩天就會魂飛魄散。

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信仰玄機道人，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有了這數萬的虔誠信徒，玄機道人也開始在江淼的指導下，開始建立自己的「神域」。

說起來，江淼雖然自身從未修行過神道，但對於整個過程，已經是再熟悉不過了，尤其是「神域」的建設，更是早已青出於藍，不再局限於《御水真解》中的初始版本，而是跟周天星辰大陣完美地結合了起來。

只可惜，不同世界，周天星辰大陣的陣圖，都需要重新推演。

若是世界相似倒也罷了，最怕的就是連「星辰」都沒有的世界。

比如說盤龍宇宙，在主宇宙內，倒是有周天星辰的存在，畢竟《星辰變》就是這麼來的。

然而，在盤龍故事發生的附屬宇宙，完全就是由一個個位面大陸組成的，如同海洋一般的特殊世界。

連「星辰」都沒有，更何況陣法？

重新推演的難度，比之推演不擅長的法則玄奧也差不了多少。

就這，還是在有河圖洛書兩件至寶幫助的情況下。

所以，江淼後來選擇了更加貼合宇宙本源的四象大陣。

當然，這個大唐的世界，倒不至於連星辰都沒有。

但江淼此刻的狀況，沒有河圖洛書在手，也難以支持他，將大陣的陣圖給快速推演出來。

總而言之，江淼給玄機道人的規劃，便是先將整個丹參鎮，煉化為自身的神域，並以此為核心，進行擴張。

丹參鎮——荊州——中原——地球——無盡星空……

基本上，就是這通俗易懂的簡單五步。

當然，在玄機道人眼中，這是否一樣簡單，江淼也就不得而知了。

總而言之，在這數萬雙虔誠無比的忠誠耳目被分散出去之後，至少在整個荊州的範圍內，基本上沒有什麼事情，再能瞞過他了。

若非如此，江淼也不可能知道蔣凌的事情，並讓呂無瑕帶人去將這貨直接端了。

事實上，蔣凌只是此刻，在荊州範圍內肆意妄為的，無數狼心狗肺中的一員，在呂無瑕等人的手中，都還捏著一份長長的名單。

這些都是無數冤魂經過調查，反饋給玄機道人之後，再整理出來后，交給呂無瑕等人手裡的。

當然，還有玄機道人嘗試著畫出來的一些符籙。

比起當初，必須要躲在魔獸山脈里猥瑣發育的江淼，一上來，就擁有數以萬計虔誠信徒的玄機道人，顯然要幸運得多。

至少，對旁人而言，至少需要數年，乃至十數年，方才能夠入門的符籙之術，在龐大信徒的支撐下，只是經過了數天的鑽研，就已經成功入門，並且幹得有模有樣了。

至少，提供些許符籙，讓呂無瑕跟那些實力稍差的天魁宗弟子們用來自保，卻是已經綽綽有餘的了。

就在這般奔波之中，不過十天不到的時間，呂無瑕等天魁宗弟子們，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十天時間，他們見識到了許多許多，其中，有屬於生命的奇迹，但更多的，還是人性的瘋狂，以及難以置信的醜惡。

即便是僅僅只是在一牆之隔的城外，就堆集著無數的累累白骨，那些鄉紳豪族的院子里，卻仍舊積壓著堆積如山的糧食。

他們並沒有因為門外的枯骨跟天災的到來而產生絲毫的悲傷，反而因為糧價的節節攀升，以及不斷入手的田地而狂歡不已。

為此，他們寧願將倉庫里即將壞掉的糧食喂狗，甚至火上添油。

當然，不只是這些土豪鄉紳，如蔣凌一般殺良冒功的兵匪，對賑災物資上下其手，甚至高出什麼「求雨稅」的貪官污吏……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這絕不是一句誇張的話。

也唯有見識了這群魔亂舞的場景，才能理解，為何在封建王朝，一旦發生飢荒，基本就可以跟農民起義劃上等號。

毫無疑問，此刻的南離王朝，至少在荊州這一片地方的官員們，絕對已經是徹徹底底的爛透了。

當然，能在官場中混下去，並身居高位的傢伙，絕對沒有誰是傻子，他們不知道這樣下去，會激起民變，並演變成無可抵擋的農民起義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只是，想要阻止這一幕，唯一的辦法，就要從自己身上割肉，餵給那些賤民——

在他們眼中，那些賑災物資，已經是屬於他們的肉了。

那麼問題來了，這塊肉究竟要割多少？從誰身上割？

結果不言而喻，沒有人願意當這個「傻子」。

或者說，願意當這個傻子的，早已在先前的幾個月中，「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不過，南離王朝還沒有徹底放棄掙扎，將那位潤王殿下給派了過來。

聽說這位潤王手裡，還握有皇帝陛下賜予的「尚方寶劍」，保證無人能掣肘。

但很顯然，面對這沆瀣一氣的上下官員，任憑這位潤王殿下如何英明神武，也唯有無奈嘆息的份兒。

更不必說，在江淼跟玄機道人看來，這位潤王殿下雖然不至於是金玉其外的草包一流，若是南離王朝如今的情勢不是奸佞橫行，而是蒸蒸日上，當個守成之君應當沒有什麼問題。

但很顯然，跟「英明神武」這四個字之間，卻也著實有些差距。

除非，他能跟江淼一樣，掌握著直接掀翻整個棋盤的力量。

在情報跟武力的雙重支持下，江淼在重新建立秩序的同時，也如同清道夫一般，讓呂無瑕等人，對整個荊州，完成一次徹徹底底的清掃。

這對呂無瑕等年輕弟子，尤其是林穆璇來說，都稱得上一次艱難而刺激的鍛煉了。

畢竟，就算呂無瑕這位大小姐之前不是沒有殺過人，但像這樣，彈指間就殺死上百騎兵，亦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這群匪兵，每一個都死有餘辜。

一開始，玄機道人心中也滿是擔憂。

呂無瑕尚且如此，不諳世事的林穆璇，恐怕就更加容易受到刺激。

但既然是江淼的命令，她也沒有反駁的餘地。

更何況，她也十分清楚，殺人固然不是什麼好事，但想要在這個世界立足，殺戮卻是必不可少的。

畢竟，這可不是什麼童話的世界，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至少，在她跟江淼的眼底經歷如此鍛煉，應當算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接下來的事情，也果然沒有出乎她的預料。

一開始，面對那些哭喊著求饒的禽獸敗類，心軟的林穆璇，當即陷入到了動搖跟遲疑之中，並差點因此就被對方給反殺了。

當然，無論是已經小成的仙羽訣，還是玄機道人留下的符籙，都已經杜絕了這種事情的發生。

總而言之，十天的經歷，雖然還未將少女身上的心慈手軟，都給徹底抹去，但至少已經學會，什麼叫做除惡務盡。

值得一提的是，作為引發了「求雨稅」這一荒謬名目的「大報恩寺」，居然並非一群，單純只為了斂財的禿驢。

或者說，所謂的「求雨稅」，嚴格來說其實只是那些貪婪的官吏們搞出來的，跟這群「大師」們並沒有什麼關係。

事實上，這群「大師」們不僅心懷慈悲，在之前數月的時間中，不斷地施粥救濟，這一次更是為了荊州的百姓，無償舉行了一場祈雨的法事。

可以說，在大報恩寺周圍，這群「大師們」，簡直跟真佛也差不了多少了。

如今的荊州，還沒有發生什麼大規模的起義，功勞也多半要歸功在他們的身上。

若是一般人，得到這個消息，可能還會因為誤會了這些「大師們」，從而心生愧疚。

然而，在無數鬼魂的目光下，一切卻是無所遁形。

江淼跟玄機道人意外地發現，他們遇到「同行」了。

這些「大報恩寺」的大師們，同樣在趁著這天災人禍的時期，瘋狂地傳播信仰。

當然，佛道傳播信仰，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原本沒有什麼稀奇的。

真正稀奇的，這些大師們傳播跟信奉的，乃是彌勒佛。

有人可能要問了，信奉彌勒佛有什麼奇怪的？

信奉彌勒佛當然不奇怪，但要知道，古時白蓮教，就經常是以彌勒降世為號召，掀起一次次的起義。

當然，在這個世界，白蓮教還沒有誕生，但通過諸多冤魂的觀察，這些大報恩寺的「大師們」，所傳播的信仰跟理念，跟江淼印象之中的白蓮教，已經很是接近了。

若是在官府中，有人願意深入到難民之中體驗考察一番，就一定能夠看得出來，這些大報恩寺的「大師們」，雖然暫時在幫助他們，穩定整個荊州難民的局勢，但絕對是心懷不軌，打算搞事情了。

可惜，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哪裡願意去跟那些近乎瘋狂的災民們打交道？

更不必說，有人出面，幫助他們穩定局勢，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願意多管閑事？

就算有聰明人，看出了大報恩寺的「包藏禍心」，跑過去告密，也都被一笑置之。

不僅如此，許許多多的線索，也都表明，雖然在明面上，這些大報恩寺的大師們，都是在竭盡全力地穩定荊州的局勢，但在暗地裡，他們卻是跟另一股暗藏的勢力勾結，不斷地激化兩者的矛盾。

許多的事情，比如說殺良冒功，以及求雨稅這些荒謬無比的苛捐雜稅，誕生的過程，其實都有他們的影子在其中。

「魔門！」

玄機道人的面色，有些難看。

種種熟悉的跡象跟行事風格，已經讓她猜出，這大報恩寺的大師們背後站著的，究竟是那一股勢力了。

魔門！

在上一次爭奪天下的戰爭中，他們輸了——

當然，慈航靜齋也沒有贏，因為在奪得天下之後，南離王朝的太祖，就反過來撕破臉皮，對慈航靜齋下手了。

無論哪一位帝王，都不會允許這麼一股左右天下的勢力存在。

如今，不甘心失敗的魔門，顯然是想以荊州為支點，掀起天下大亂，好再次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