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她緊緊抓著那低沉沙啞的溫柔保證,或是他的襯衫?總之,她抓著所有教她安心的,關於他的一切,然後放鬆睡去。

【第十三章】

我可以看見鬼。

她曾經這麼說,他知道,他比誰都還要清楚這件事。

所以他從她出生,就在白家和楚家,設下屏障。

他甚至同意百花夫人的提議,讓從魅童修成夜叉的子青,和夫人身邊的花童,一起投胎轉世成為她的弟弟。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保護她。

如今,她卻虛弱的躺在這裡,昏迷不醒。

能做的,他都做了,但她耗氣太深,恢復不若在無間那般快速。

她全身上下,都是因為奔跑跌倒所撞到的淤青,原本乾淨整齊的制服,也變得臟污破損。

他不敢去想她被它們追了多久,又是如何才能逃到這裡。

看著她蒼白的臉,無明坐在床邊,不禁將臉埋進手裡,壓住想吶喊叫喚她醒來的渴望和衝動。

剛抱她上來時,她一直在囈語著對不起,她不停的說著對不起,每一句道歉,都讓他心痛不已……

窗台上,有了些許動靜。

他睜眼望去,看見咪咪。

黑貓坐在二樓窗台上,一輪明月懸在它身後,雖是背光,他仍能看見它嘴角腥黑的殘餘,和它碧綠眼瞳里的憤怒。

「我早和你說過了。」它眯著眼,一邊舔掉嘴邊的腥黑,一邊生氣的說:「只讓雙胞胎在她身邊,是不夠的!」

它不是在落井下石,不過也沒好心到可以原諒他,或自己的疏漏。

發現她被攻擊時,秦在第一時間就出手消滅了纏住她的半數穢鬼,它則處理了其它的,但有幾隻動作快的,見情況不對,立刻轉身四散逃跑,它追了上去,才會拖到現在才回來。

「我看到了,她本來可以來得及進來的,只要跨過門,進到院子,結界自會將那些東西擋在門外。」它不爽的道:「可是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她敢進來,因為怕連累我們。」

他知道,他也看到了。

「你最好和她把話說清楚。」

他沉默著。

這傢伙看起來萬分疲累,彷彿千斤壓頂,所以雖然它還有滿腹的不爽和抱怨,最後還是忍了下來,退讓地只再吐一句。

「至少一部分。」它說。

這一回,他點了點頭。

黑貓這才滿意的跳下了窗檯,跳上她所躺的床,嗅聞著她的臉。

她沒有什麼反應,只是靜靜的躺著,教它擔憂不已。

它只好轉頭看向那守在床邊的男人,「她為什麼還沒醒?」

他可以在它眼裡,看見和他相同的自責和憂慮,所以他回答了它。

「她耗氣太深,需要休息。」

床上的人,呼吸輕淺,臉色蒼白,看起來萬分脆弱。它想要守在她身邊,卻也曉得身後的男人需要和她獨處,或許這樣他會改變他那愚蠢的堅持。

看在他平常會煎魚給它吃的份上,絕對不是因為它同情他的關係,它跳下了床,從來時路離去,臨到窗邊,又停了下來,回頭提醒。

「你最好到床上陪她躺一下,她冷得像塊冰。」它歪著腦袋,揚著嘴角問:「你還記得怎麼提高體溫吧?或是需要我留下來幫忙?」

他的回答是一記陰狠的瞪眼。

「我想這代表不用。」它挑著眉,回身,輕巧地跳下了樓。「我會在樓下,別讓她掛掉了。」

窗外,又只剩下一輪明月。

月華淡淡,映照著床上嬌弱的人兒。

他知道,那隻貓說得對,她需要溫暖。

在月光下,他上了床,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

好久了……

他已好久沒將她這樣抱在懷裡,擁她入懷的記憶,歷經千年也依然鮮明,卻怎樣也比不上此刻的真實。

她是如此嬌小、如此柔弱……

不覺中,他抬手撫著她的發,她秀麗的眉目。

他忍了又忍,忍著不去看她,忍著不去打擾她,忍著不去觸碰她,直到現在……

千年以來,思念早已堆積成山。

壓抑多時的情感,卻直至此時此刻,方能傾泄而出。

小心翼翼的擁著她,他閉上了眼,將臉埋在她肩窩,感受她的心跳、她的味道,將她的一切,再次刻記在心裡。

她站在黑暗中。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她困惑地站在原地,不懂自己身在何方。

冷,是她唯一的感受。

我以為……你是夢……

熟悉的聲音,驀然響起。

「不,我不是夢。」

她轉頭朝聲音望去,那裡除了黑,什麼都沒有。

從現在……直到永遠……

「是的,從現在,直到永遠。」

她點頭同意,循聲再望去,還是沒看到東西。

黑暗中,只有逼人的寒氣。

我愛你……

「你是誰?」

她迅速轉身,有些慌急的問,但聲已杏。

可是,這一次,她看見了微光,在遠處。

她朝那微光跑去,卻滑了一跤。

跌坐在地時,她才發現自己在冰上,她爬起來,繼續小心的朝光源走去。沒多久,她就發現她正在一座冰原上。

更靠近,才發現冰原其實原來是座湖。

那是一泓好深好黑的湖。

湖水,結了冰。

在湖的那一方,有著黑色的平台和樓閣庭院,還有青紅的火焰,一盞又一盞的,浮在半空。

她踏上了平台,可平台和樓閣庭院都結了霜,這裡看起來像是荒廢了,完全沒有半點人影或蹤跡。

她上了樓,穿過了小徑。將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但還是找不到那個人。

說真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找誰,只知道自己應該可以在這裡找到,只知道她好想好想見他,可當她氣喘吁吁的將所有可能的地方都尋遍了,卻遍尋不著時,早已淚流滿面。

他應該要在的,要在這裡的呀。

為什麼不在?為什麼?

她仰望漆黑的夜空,只覺得心好痛。

她好想見他,好想好想——

別忘了……

「我沒忘,我沒忘啊……」

她沮喪的跪倒在滿是冰霜的地面,掩面哭出了聲音,「你在哪裡?在哪裡?」

她哭到泣不成聲,滿溢的悲傷幾乎將她淹沒。

就在她哭得無法自己時,忽然,她感到一雙溫暖的手臂將她環住,帶她離開那冰冷的空間。

終於,她再次聽到了那熟悉溫暖的聲音。

別哭。

她在哭。哭著做夢,哭著囈語。

她的淚,浸濕了他的衣,燙著了他的心。

「別哭。」

終於,在她哽咽的哭聲中,他收緊雙臂,啞聲開口。

「別哭,我在這裡。」她的小手攀著他,小臉緊緊埋在他胸膛,淚水不斷的流。

他喉頭一梗,吻著她的額,低聲安慰。「我在這裡,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他以眉心抵著她的眉心,不斷不斷的重複著。

聽著他一次又一次的保證,她依舊啜泣著,但哭聲漸漸歇息。就在他以為她睡著時,她卻在這時睜開了眼,看著他。他為之一僵,整個人屏住了氣息。她抬手,困惑的、輕輕的。以手指輕觸他的臉龐。從眉梢,到嘴角。

他無法動彈,只能任她觸碰自己。

她撫著他的臉,有些遲疑的微啟粉唇,迷惘的開口問。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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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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