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改革就必須見血

這個消息一出，整個甘州境內都炸鍋了！

女人們又是歡喜又是疑慮，而大半的男人卻都已經驚慌失措了。

馬上就有一群人找到高風跟前。

「永樂王，您一定要勸住永定王啊！之前她到處給那些女人撐腰，讓她們拋夫棄子的出去幹活，都不管管家裡，這事就已經夠出格了，結果現在她竟然還說出來這種話！她這是要拆散多少恩愛家庭，害得多少孩子沒有娘啊！再這麼下去，咱們甘州都要被她給毀了！」

高風定定看著這些哭喊的人許久，他都沒有說話。

來人反倒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

「永樂王，該不會……您還是支持她的吧？您就不怕哪一天永定王也發瘋，和您給和離了？」一個人壯著膽子道。

「她不會。」高風定定搖頭，「本王有這個信心。而你，胡大人，你竟然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嗎？」

胡大人一愣。「屬下當然有了！屬下和夫人青梅竹馬，這些年也一直相親相愛，還養育了好幾個孩子，我們肯定不會和離的！」

「既然如此，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可是……」

「真正感情好的，因為種種原因牽絆不肯和離的女子，她們不會輕率的提出和離。只有那些真箇已經被逼到走投無路地步的，她們才會想走上和離這一條路。女子性情大都更溫和感性，對家庭、對孩子有了感情之後，如果只是一些平時的小摩擦，她們會說服自己忍下去。既然忍不下去了，那就不止是小摩擦，那個家庭她待不下去，何不離開？」高風慢條斯理的道。

「王爺，話不是這麼說的！」胡大人著急的大喊，「您可要知道，這世上溫柔賢淑的女人多，可是心狠的女人也多啊！之前她是頭上有規矩壓著，所以只能老老實實的留在家裡相夫教子。可是現在有了永定王這個榜樣在，她們心裡早就蠢蠢欲動了。如今永定王再出了這個消息……那她們可就被壓不住了！」

「她們這一和離，多少好好的家就散了啊！男人沒有媳婦掌家，孩子沒有娘親照顧，天下可就要大亂了！」

「就是啊！永定王要鬧也該有個度，現在她都已經插手到別人家裡去了，這事不能忍！永樂王殿下，您還是趕緊去勸住她，別讓她亂來了！不然怕是要引發巨大的民憤的！」

「甘州民風彪悍，那些男人如果真的集結起來對永定王動手，我們也愛莫能助啊！」

……

眼看著這些人一個個一臉苦口婆心的在面前呼號，高風慢慢沉下臉。

這些人見狀，他們心裡就是一喜——有希望了！

但是馬上，卻聽高風道：「你們就是不夠自信。」

這些人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永樂王……」

「你們既然知道女人的存在對一個家庭這麼重要，那平時為什麼不對自己媳婦好點？不就是因為你們都知道女人柔弱，只能依附男人過活嗎？可是現在這些女人都有了退路，不用依附你們了，你們這些自知道降服不了女人的男人就著急了害怕了，唯恐自己的媳婦瞧不上自己，而去找別的男人去！」高風沉聲呵斥道。

這群人被訓斥得啞口無言。

高風說得沒錯，千百年來，女人一直都是男人的附屬品，他們根本都沒把女人當過一回事。也從沒想過女人會有崛起的一天。

一開始邊關出了個顧采寧，他們也並沒有往心裡去。畢竟古往今來，出類拔萃的女人也不是沒有，邊關揚名的女將軍也不止顧采寧一個！

可是，他們哪裡能想到，這個顧采寧卻偏偏和那些得了軍功名留青史就作罷的女將軍們這麼不一樣？

她在功成名就之後並沒有見好就收，反倒是開始忽悠全天下的女人站起來擺脫男人！

他們這才開始害怕了。

只是顧采寧名聲在外，京城那些達官顯貴她都不給臉面的，那就更別提他們這些窮鄉僻壤的所謂顯貴們了。他們的話顧采寧根本就不會往心裡去！

眼下，唯一能制止顧采寧的就只有一個人——高風！

所以他們才會成群結隊的過來勸說高風，希望能把他給拉到自己的陣線上來。

結果他們失敗了。

也不知道那個顧氏有什麼本事，竟是把他給勾得服服帖帖的！

不過他們還不肯放棄。一個老者顫顫巍巍的道：「永樂王殿下，您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您好歹也是個男人，現在永定王她做的可都是在搶奪咱們男人的好處，您就果真能容忍她一直這麼變本加厲下去？」

其他人紛紛點頭，全都眼帶期盼的看著高風，希望他能作為男人的表率，趕緊把顧采寧給制服了！

但是，高風的表現又讓他們失望了。

「這世上的有些事情，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好處就那麼多，你想要就只能搶。這些好處我們男人佔了這麼多年，早已經將之當做理所當然。但如果女人真的要來搶回去——其實她們要的也不多，只是拿回去屬於她們的那一半而已，你們為什麼就這麼緊張？」

「如果真不樂意被她們搶走的話，你們大可以站穩腳跟和她們對著干。只要你們堅持自己的腳步不退縮，它們鬥不過你們，那自然退縮的人就變成她們自己了。」

呵呵，他這話說得簡單！

可是現在，給那些女人們當領頭羊的可是永定王！那個在戰場上神出鬼沒，打得天池國勇士們都抱頭鼠竄的女人！

她身邊還有小將軍這個女兒做為支撐，以及好些都已經遠近揚名的女子。這些女人手下又都已經各自集結起來一個小隊伍。

這些女人都是在屍山血海里拼殺過的，即便力氣不如男人，但那一份狠勁，卻是好些男人看到都怕的！

和這群人斗，說句實在話，他們心裡都有些犯怵。

將他們的反應看在眼裡，高風又冷冷一笑：「甘州男人不是以勇猛聞名天下的嗎？明明你們和同類斗都不怕死的，怎麼現在和女人鬥起來，卻反倒還沒動手就開始退縮了？你們真讓本王失望。」

說罷，他就擺擺手。「你們出去吧！在本王的妻子沒有鬧出天怒人怨的大事之前，本王是不會制止她的。畢竟……如果沒有她，本王的兩個女兒怎麼可能如此卓爾不群？還有本王的幾個妹妹，她們也都多虧了她。本王欽佩她，我們現在也沒有任何利益衝突，那又為何要因為你們的幾句話就和她鬧翻？」

「王爺您……哎，算了！」

這群人終於絕望了。

「既然您被這個妖女給迷得暈頭轉向，凡事都聽她的，那我們也不多說什麼了。反正，到頭來您別後悔就好！」

他們氣呼呼的走了。而後沒兩天，外頭的風言風語就傳得到處都是——

「永樂王之所以堅定不移的支持永定王，是因為他想把那些女人都給收到自己身邊，給自己享用！那麼多女人呢，夠他天天做新郎，日日入洞房了！」

高承聽到這些消息，他都氣得半死。

「這些人真不要臉！他們自己沒本事，又說服不了大伯您幫忙，竟然就想出這麼陰損的主意。大伯您如果想要自證清白，那就得站出來給他們幫忙，而且還得幫成功才行！如果您不動，那就坐實了他們的說法，您好好的名聲都被他們給污損了！這群心胸狹窄又本事的東西！」

「沒關係，隨便他們說去好了。」高風擺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不怕他們的這點污衊。」

高承皺皺鼻子。「伯父您身正不怕影子斜，這是您的氣度。可是我這個晚輩眼睜睜看著他們這麼詆毀您，我卻看不下去了！不行，我一定得做點什麼，還請伯父伯母准許！」

呃……

顧采寧和高風對視一眼。

顧采寧慢聲道：「說了半天，原來你的最終目的是這個？你是想做點什麼事情，好給柳小姐看么？」

高承就嘿嘿笑了兩聲。「又給大伯母看出來了。那麼，就請您二位成全侄兒的這點小小心思吧！」

「哎，你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我們難道還能不成全嗎？」顧采寧搖頭道，「你去吧！」

「多謝大伯母！」

高承趕緊道謝，就一溜煙跑出去了。

等高承走了，高風才幽幽長嘆口氣。

「你現在這件事的確做得過激了點。」

顧采寧輕笑。「這種事情，不管什麼時候做，那都是過激的。因為男人把女人當做自己的所有物太多年，早已經認定了只有自己可以拋棄女人，女人卻沒資格拋棄他。一旦哪天，他們知道女人也有選擇權，可以不要他了，他們死活不肯接受這個事實。」

「這種認知不會隨著女人的地位增加而改變。所以不管我什麼時候提出來，他們都會反應極大。因此……」

顧采寧攤手。「我早點提，反倒更能幫助那些女子早日脫離虎口。」

「但這樣的話，又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遭受無端的欺凌了。」高風嘆道。

在這個世上，拔尖的人總是少數，平庸的人才是主體。本來他們一夫一妻在一起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但突然女子可以和離的消息傳來，他們心頭籠罩上一層危機感。那些唯恐妻子丟下自己跑開的男人，還不知道要對自家女人做出什麼來？

顧采寧聞言頓了頓，她才慢聲道：「沒辦法。所有改革必須經歷流血，這個我雖然不樂意見到，但也阻擋不了。」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車輪底下不知道碾壓過了多少條鮮活的生命。

就像後世看待他們這個時候，史書上只寥寥一筆『永定王大庇天下女子，終得自主和離之權』。卻不知道，為了這一句話，多少人付出了血淚的代價。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這這件事我就必須辦成功！不然的話，那些女子的血就白流了！」顧采寧握緊拳頭，她一字一頓的道。

高風聽了，他就握住她的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只管放手去做吧！我會在後方支持你的。」

顧采寧點點頭。

接下來，她自然又忙得腳不沾地。

一方面，她緊急讓人將隔壁空置的洛將軍府收拾出來，好安置過來投奔的女子們。另一方面，她又安排荊思荊芙幾個人每天帶著小隊去甘州下頭的各處巡邏，遇到想要逃離家庭卻被困住的女子，趕緊把人給救回來！

而顧采寧自己則是在王府門口擺開公堂，等著那些想要和離的女子找上門來，她給她們做主。

原本以為，這種事情一開始會和當初京城的女學一樣進展緩慢。卻不曾想，顧采寧的告示才剛發布出去沒幾天，就已經有人急匆匆的找上門來了！

然後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來得人越來越多，有的是悄悄從家裡溜出來的，也有的是和男人拉拉扯扯的到了顧采寧跟前。也有被家裡定了親事，自身不滿卻無力反抗，只能來求顧采寧幫忙主持公道的。如此種種。

才不過小半個月，隔壁的洛將軍府就已經住滿了人。

眼看來人還在源源不斷的增加，顧采寧趕緊又安排出更多的屋子給她們住下。

隨著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王府門口的事端也越發的多了起來。好在王府的家丁們早有準備，才把那些上門要人的人都給擋了回去。

顧采寧這麼討厭雞毛蒜皮的人，這次她也難得耐下性子主動處理起這些家庭糾紛。

對待家庭問題的時候，她也不像對待天池國軍隊一樣，只管武力鎮壓就完事了。對於這些找上門來求助的女子，她會仔細問清楚對方的家庭情況，以及相應的訴求。如果男方果真表現太過惡劣，她自然會讓他們和離。但男方並非十分惡劣、女人也明顯對男方還有幾分舊情的，她就會教導給她應對之法，就放手讓人回去。

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情況，她也都相應的列出了應對措施。

在她來回忙碌的時候，高承也發招了——

他自掏腰包，在甘州開了一個義學。那些娘走了、爹也不要的孩子，只管來義學讀書，他這個史上最年輕的狀元郎充當先生傳道授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