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英雄救美

吳月拎起裙子，想要踏入小船，卻沒想到烏眉搶先伸出了手，一臉君子地看著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吳月想一想，若不是烏眉幫忙，自己也沒有機會再回吳國，甚至能與弟弟相見。

為了這個人情，吳月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將手縮在衣袖裡，將衣袖伸了過去。

「切，不識抬舉！」那位沒能入選的月姑娘看她這樣，鼻孔差點翻到了天上，對她的扭捏嗤之以鼻。

「喂，玩笑開過就得了，別太過分了哦。」吳月低聲提醒著烏眉，叫他玩遊戲不要過火，也不要再對自己動手動腳，到此為止就好了。

可是烏眉哪會被這種威脅嚇垮，非但沒有拉清界線，反而靠的更近了。他低下頭，將下巴擱在了吳月的肩上，紅潤的唇貼近了她的耳垂，微微張開，呼出了一股溫熱的氣息。

那熱氣撩在吳月的脖子上十分地癢，她扭動著身體想要離他遠點，卻被他一隻大手固定住了身體。腰間的手傳來了絲絲涼意，卻搞得她面紅耳赤。

不一會兒，耳間卻傳來了一個妖孽一樣的聲音：「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是認真的呢？」烏眉在吳月耳畔低聲輕笑，這笑聲鑽到吳月的耳朵里，卻變得十分瘮人。她動不了、不敢喊，全然像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木偶。

早些時候，江逸舟因吳月叫了兩聲「眉眉」，心裡覺得甚是彆扭，躲在一旁生著悶氣，可過了一會兒，也不見吳月上前安慰，不由回頭去尋。吳月早就不在原處了，江逸舟心中擔憂，擠過人群去尋找，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擠到了河岸，卻看到吳月正被攬在烏眉懷裡。

他一臉吃驚地盯著吳月的臉，難道，自己的坦言相待，卻換來的是這樣的背叛嗎？他沉浸在對自己的懷疑和對烏眉的憤怒中，全然沒有注意到吳月滿臉驚慌的神色，更沒有接收到她希望自己能夠救她的信號。

船上的烏眉此時也注意到了河岸邊的江逸舟，感受到他滿臉的憤怒，微微一笑，覺得應該煽點風，加點火。連忙對岸上喊了一句：「小娘子定是喜歡極了這個遊戲，激動地都抖起來了。」

岸上一群公子少爺毫無下限地起著哄，吳月卻開始掙扎了起來，使盡全身力氣想要擺脫他的控制，可是烏眉卻不慌不忙地在她身上一點，突然間就好像使不上力一般。

儘管是在黑暗中，她依然能感受到，岸上的江逸舟，身旁好像燃起了一團火，隨時都能將這煙雨樓點燃。她想大聲叫嚷，讓他不要心存誤會，更希望他能救救自己，可是再怎麼努力，她的聲音始終細如飛蚊，小的連自己都幾乎聽不清。

河岸上，陸乘風也終於找到了江逸舟，看他額頭上暴起的青筋，手上緊握的拳頭，他趕緊用力攔住他說道：「江大哥，別衝動，烏眉他就是有些沒有輕重，肯定是鬧著玩的……」

可是江逸舟已經完全聽不進別人的話了，他想飛身上船，給烏眉一頓胖揍，可又顧忌著這樣做會不會傷及吳月，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這時候，那個白衣公子又問話了：「什麼時候開始呀，我們都等不及了！」那聲音十分慵懶，就好像是只沒睡醒的貓。

「那便不耽誤時間了，英雄救美遊戲這就開始，反正呀，你們是沒法從我手中解救出美人咯！」

這句話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戳進了江逸舟的心窩，也更加激發了他的鬥志。本來置身事外的他，不屑於參與這種遊戲，可為了救月姑娘回來，定是要和他爭個你死我活。

烏眉見自己說的話奏了效，心中小小得得意了一番，說道：「既然這姑娘是月姑娘，那我們的題面就是月字，含有月字的詩詞都算上。我先起個頭，就「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罷。」

烏眉的話音剛落，底下就有人開始搶答起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明月幾時有，把酒……把酒問什麼來著？」

「問青天！」幾個書生模樣的人鬨笑著，嘲笑著這個連句詩都背不全的大老粗。

起先，大家都是仗著最快，撿寫簡單的說，不一會兒，便把耳熟能詳的說盡了，搶答的人也少了很多。

倒是那個穿白衣的公子悠悠地念道：「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他念詩還很講究意境，故意放緩，營造一個靜謐空靈的氛圍。

眾人聽他念到，十分懊惱，這詩自己也都學過，怎麼沒想起來呢？

見沒有人接下去，白衣公子得意地搖起了扇子，心中正喜悅那扇面歸自己所屬，卻沒想到，船上傳來了聲音。

「半月江湖上，晚來方得風。」

烏眉的聲音有些尖細，隔著老遠也能聽得見。有些人沒聽過這句，但覺得卻是與今夜更襯。有好事者，更是充滿期待地望向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也沒有驚慌，緩緩地吐出了幾個字：「皚如山上雪，皎如雲間月……」這首詩是昔日才女所做，沒想到他也能知曉。眾人議論紛紛，擠眉弄眼地揶揄著白衣公子。

可烏眉又快速地接道：「一別之後，二地相懸，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繫念，萬般無奈把君怨。」

又是那位才女所寫。眾人紛紛讚揚烏眉詩才了得，期待著白衣公子能有更好的表現。

二人你來我往，幾輪下來，烏眉反應速度依舊，可白衣公子卻漸漸吃力了起來。終於，在烏眉說出幾句之後，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想出來，在大家起鬨之下，承認自己認輸了。

烏眉十分得意得呵呵笑了兩聲，正想宣布自己獲勝，沒想到岸邊一人卻張開了口：「此地良宵月，秋懷隔楚砧。」

張口之人正是江逸舟，他聲音低沉卻有底氣，仔細聽，那聲音中還有些許慍怒。眾人吃了一驚，此地還真是能人輩出，現在才說話，感情剛剛是不稀罕和自己玩呀。

烏眉見江逸舟終於開口了，不覺鬆了口氣，連忙應對道：「星月相逢現此身，自然無跡又無塵。」

二人又是你來我往，皆都反應飛快，沒給觀眾一絲反應的時間。此時此刻，他們所說的詩句都是有些陌生的，眾人也有些提不起興趣了，外加已經到了半夜，都開始昏昏欲睡。

慢慢的，兩人對詩的速度也降了許多，每說一句，都要想上一會兒。

「思親廬墓隱西山，竹屋蕭然月塢間！」烏眉想得腦袋都疼了，終於得了一句，若問能不能想出下一句，真是很難說了。

二人的詩學旗鼓相當，此時的烏眉有些山窮水盡，江逸舟又何嘗不是絞盡腦汁。

他沉吟了半晌，終於說出了口：「長安無明月，千里血染沙……」

這是句什麼詩？還有些意識清醒的人苦苦思索著，可搜遍了整個腦子，也沒想起來有這首詩。不過他們已經在心底承認，比之這位好漢，自己的水平實在拿不出手，也就不再懷疑了。

「長安無明月？」烏眉小聲嘟囔著，這首詩似乎有些熟悉，可一時間卻真的想不出是誰寫的，難道說是他自己所作？想到這裡，烏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已經到了後半夜，在場的諸位已經卧倒一片，烏眉也就笑了笑，出口結束了這場遊戲。

「我……認輸了。」烏眉說道，語氣中假裝著懊悔與不甘。「恭喜這位英雄成功救美！」他將虛弱的吳月扶下小船，便指揮著丫鬟前去贈送獎品。

河岸上的江逸舟本來已是憤懣不已，可看到吳月臉色煞白，也就決定暫時不與烏眉計較，拉著吳月便向煙雨樓中客房走去。前來頒獎的丫鬟被他推開，前來搭訕的公子哥們更是被他甩在身後。

吳月渾身無力，被江逸舟拽著手腕，十分吃痛，卻也無力呼叫，只得踉踉蹌蹌地跟著，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可烏眉卻沒有傻愣著，他收回了扇子，握在手間拍了拍，連呼有趣。不一會兒，又不知從哪變出了一把琴，開始彈奏起美妙的樂曲，重新吸引回大家的注意力。

「今夜小生髮揮失常，諸位見笑，奉上一首小曲，給大家賠罪。」說罷，他便伴著樂音咿咿呀呀地唱起來，那聲音時男時女，時而溫柔婉轉，時而高亢雄壯，再次引發了觀眾席的高潮。

陸乘風和豆蔻早已失去了聽曲的興趣，連忙奔向客房，想要看看這兩個人怎麼了，卻發現江逸舟將吳月送進了客房，話都不說，自己便氣沖沖地回了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再也不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