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姐弟相見
「長姐，原來你們認識啊！」蕭珉見吳月認出了自己，像只小貓一樣撲進了她的懷裡。這個時候，烏眉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攔住了又急又氣的江逸舟，連道：「誤會，誤會……」
「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似的。」吳月拉著他的手，仔細端詳著他的模樣。五年沒見，他也從一個小不點長成了一個男子漢了。抬頭一看，蕭珉已經高出自己一個頭了。他面頰白皙，眼睛又大又亮，與母后如出一轍。吳國當今的太后，年輕時可是華城鼎鼎有名的美人，如今年紀長了，卻是更加有風韻。弟弟長得像她，生得卻愈發像個女孩兒了。
一一介紹完眾人，蕭珉笑道：「今日著實巧合，與長姐在此處相遇，不想卻產生了誤會，實在小弟的罪過。寒舍就在巷內，諸位定要去歇歇腳、品品茶，也算是小弟賠罪了。」
烏眉跟著一起勸說：「去吧去吧，你小子太客氣了，曲水巷這麼個地方，我平時還不敢進呢，全沾你的光，沾你的光。」說完，他不光自己往前走，左手拉著江逸舟，右手拽著陸乘風，一併往那巷子口進。
走了一會兒，已經到巷子最裡面的房子，只見那漆黑的大門上高高掛著一個牌匾「吳府」，眾人也就有說有笑地進去了。可這府內布置卻讓人覺得有些奇怪。一般的宅院哪會有這麼整潔的呢？整日里有人來來往往，總歸會有些煙火氣。可吳府怪就怪在這，僕人小廝都不缺，可唯獨就缺煙火氣，要麼是長期無人居住，要麼就是剛剛置辦好。
江逸舟心裡有些狐疑，但直接詢問也太不講禮節了，於是他便什麼也沒說，和眾人一同進入裡間。
「這都是府上上好的茶飲和糕點，供諸位品嘗，我與長姐多年未見，想私下敘敘舊，照顧不周，望諸位海涵。」蕭珉招呼僕人們上茶，臨走之前還給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你也太客氣了吧，沒事兒，你這我熟，我帶著他們玩，你快去敘舊吧。」烏眉就像半個主人一樣，招呼大家吃吃喝喝，這樣說，也是方便蕭珉離開。蕭珉心領神會，便帶著吳月入了一間偏房。
可剛剛關上房門，卻見吳月跪在地上，俯首行了一個大禮：「陛下萬福金安。」她恭敬地跪在地上，說完了這句，卻沒有站起來。
「長姐，你這是何意？」蕭珉嚇了一跳，連忙扶吳月起來。「你是我的親姐姐，又何必拘泥這些虛禮？」他溫和地笑了一笑，想要緩和下氣氛，可吳月依舊板著臉。
「不僅是我，天下人都應對你畢恭畢敬！」吳月嚴肅地說道，那語氣甚是嚴厲，又把蕭珉嚇了一跳。從小到大，姐姐都是對自己溫柔照顧，什麼時候像現在這般？
「這次是怎麼出的宮？」吳月又發問道。其實這個問題，即使她不問，蕭珉也會主動交代，堂堂一國之君，不好好地治國理政，反而跑到滄城來了，這要是叫人知道，豈不讓天下人看笑話？吳月本以為他會派人將自己秘密帶入宮，可誰知他卻親自跑來了。
「長姐如果入宮的話太危險，宮中多少還有些當年的老人，若叫他們認出來就麻煩了。我……我就偷偷溜出宮幾天，反正，反正也是三叔處置朝政，我都好久沒上過朝了……」蕭珉小心翼翼地回話，生怕又惹姐姐生氣了。
原來輔政大臣竟如此猖獗了嗎？吳月心中憤懣不已，當年父皇去世前設三皇叔忠親王為輔政大臣，輔佐年幼的皇上。忠親王一直都忠心耿耿，可自打弟弟登位，他便把持著朝綱。若有人說因皇帝年幼，也說的過去，可如今，皇上已經成年，他依然大權獨攬，想不到他竟會如此。
「那母后呢？母后不是向來疼你，怎麼會讓三叔把持朝政呢？」在吳月的印象里，母后是個強勢的女人，說一不二。若誰敢違逆她的意願，她便會使盡了手腕報復。弟弟向來是她的心頭肉，從小偏愛這個孩子，又怎能看他被別人欺負呢？
「母后總說……三叔治政有道，百姓安居樂業，有他扶持，我的江山才能穩固，我還小……」蕭珉一字一句地複述著母后的話，泄了氣一般地低著頭，他不敢看姐姐的眼睛，怕從她的眼睛中看到失望。
「荒唐！朝廷腐敗已久，官員結黨營私，這叫治政有道？梁吳之戰大敗，百姓無家可歸，這叫安居樂業？阿珉，你都十八歲了，這些鬼話你也信？」聽到這樣的話，吳月已經氣急敗壞了，三皇叔壞，母后蠢，弟弟不爭氣，吳國的國運可還能長久？
此時的吳月已經有些端不住手中的茶杯，她顫抖地將茶杯送到嘴邊，試圖用茶水澆滅自己的火氣。生在皇家，耳濡目染，讓她知道了許多宮廷爭鬥的手段。可這個弟弟卻從小活在母后的護佑中，就像個單純的小白兔，這種話也會信。
「我，我也不信呀，可是我手中沒有權力，又能做什麼呢？如今也就是苟且偷生罷了……」蕭珉嘆了口氣，從小讀了那麼多的書，這種事情自己又何嘗不懂，只是大權外落，就算是心有餘也力不足啊。
「呵……你能做些什麼？別以為我沒聽說你做的那些好事！聽說，你還在宮裡養了許多戲子？」就算是遠在長安，吳月也聽說了不少弟弟的事迹。世人皆道吳國有個荒唐皇帝，不理朝政、沉迷後宮，還與不少美男子有所來往，更有甚者還私下揣測，吳國皇帝怕是有斷袖之嫌。
吳月每每聽到這些言論皆是不信，可一見面，心裡也開始懷疑起來。
「我……」蕭珉說不出來話，低著頭抽泣了起來，眼淚打在了身上，印出了一個又一個花。
見到弟弟委屈巴巴地樣子，吳月也不捨得再教訓了，生在帝王家，本就是件無奈的事，父皇又留下了一堆爛攤子，蕭珉還是個孩子，他哪知道怎麼面對呢。
吳月心疼地幫弟弟拭去眼淚：「阿珉啊，姐姐也是一時心急，姐姐相信你是個有抱負的好孩子，只要你振作起來，有所作為，一切就都會變好的。不說別人，你也要對得起皇祖母的期望啊。」
父皇治政無能，皇祖母一生甚是無奈，常常念叨是自己的罪過。自從阿珉出生，皇祖母就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希望他能爭氣，挽救吳國危局，可如果她的在天之靈看到是這個景象，只能是更加傷心難過吧。
吳月喝了口茶，忽然又想起些事來：「對了，烏眉那個人你不可深交。他出身煙雨樓那種煙花之地，行事又詭異多端，他接近你，恐怕不會那麼簡單，姐姐勸你就疏遠了他罷……」
這回蕭珉沒像先前那般低眉順眼，聽姐姐這般說烏眉，他反駁道：「烏眉是什麼樣的人弟弟清楚，如此虎狼之地，只有他一人肯與我說些真心話，若姐姐不讓我與他深交，我在這世間還有什麼意義！」
看到蕭珉這麼倔強，吳月胸口開始隱隱作痛。「你……你這孩子……」她的手顫抖起來，手中的茶碗沒有拿住，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你仔細想想，好自為之吧……」
那茶杯摔到地上極響，烏眉聞聲立刻趕來，徑自推開門，看裡面發生了什麼。
突然有人進來，吳月趕緊將繃住的臉緩和下來，用極溫和的語氣說著：「是我不好，我沒拿住茶杯，竟失手摔在地上了。今日出來久了，我也疲倦了，阿珉，你送我們出去吧。」
蕭珉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淚，便送眾人出了家門。可走出不遠，烏眉卻借口落了東西折返了回去。
「皇上，您認識明臻嗎？今日那個江逸舟就是明臻。」烏眉站於蕭珉身邊，輕聲問道。
「你不是早就問過了嗎？朕確實不認識什麼明臻，也不認識什麼江逸舟，不過你若有什麼需要，朕可以派人幫你查。」此時的蕭珉與剛剛的神情大不相同，他雙手背在身後，雙眼凝望著遠方，似有一種睥睨眾生的氣勢。
「皇上平時裝裝傻，騙騙宮裡的人也就罷了，騙長公主幹嘛，平白惹她生氣。」烏眉早就觀察出吳月情緒不佳，心中很是疑惑。
「長姐關心朕，就更會擔心朕，若讓她知曉了朕如今在做什麼，恐怕更要攔著了……」蕭珉呵呵一笑，接著說道：「對了，長姐可讓朕疏遠著你呢，她覺得你會害朕。」
「哦？那皇上不怕？」烏眉狡黠地眯起眼睛，觀察著蕭珉的一舉一動。
「哈哈，你不敢，我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自從……自從你拒絕了他之後。」蕭珉爽朗地笑了起來，轉過身去與烏眉對視，那灼熱的目光透過烏眉的雙眸，直射進烏眉的心臟，讓他整個人暴露在目光下，所有的想法都無處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