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東西使者

將各地的消息整理起來重新評估之後，劉賢和龐統認為今年中原缺糧的情況將會比預估的要嚴重許多，以如今的情況保守估計，將會有一百八十萬人有不同程度的受災，比預估的一百四十多萬人還要多出近三四十萬。

幸好劉賢這數月以來全力收購糧食，目前購糧數目已經超過了預計的八百萬石，達到了九百三十萬石，再加上歷年結存的一百八十萬石糧草和去年準備用來安置山越人的糧草中節省下來的一百多萬石。

總計能夠用來賑濟災民的糧草達到了一千二百三十萬石之巨。這些糧食足夠賑濟二百三十萬災民。

預計中的區區一百八十萬災民根本不是個事兒。

於是劉賢心下頗為淡定。

正忙碌著調派糧食，就聽轅門守衛來報，說遼東公孫兄弟派老將柳遠為使，前來覲見。

劉賢聞訊楞了一下，隨即命人將柳遠請了進來，劈頭問道：「公孫晃、公孫淵暗結曹魏，無辜暗殺遼州刺史公孫恭，又命楊祚之軍脫離指揮，擅離駐地。他們是想造反嗎？」

柳遠聞言一愣，隨即道：「陛下言重了，我家刺史並非一向對陛下忠心耿耿，豈會造反？」

劉賢喝道：「什麼刺史？那個刺史？朕記得朕任命的遼東刺史是公孫恭吧，他如今死於小人之手，朕到目前為止可都還沒有任命新的刺史呢。」

柳遠聞言，尷尬地一笑，道：「公孫恭不幸身亡，他膝下無子，遼東太守公孫晃身為其親侄兒，繼承其官爵自然也是名正言順的。」

龐統在旁冷笑道：「只聽說過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何曾聽說過叔死侄繼的？況且爵位乃皇家恩典，可以代代繼承，但除了史官之外，我漢家卻從未規定官職也能代代繼承，私相授受的！公孫恭無子，其樂浪公國自然爵消國除，遼州刺史之位也當由朝廷另選賢能之人擔任。何況公孫恭之死，遼東三歲孩童皆知乃是公孫晃、公孫淵兄弟暗中連結曹魏使者所為，他們有什麼資格繼任遼州刺史之位？」

柳遠聞言，看了看龐統，道：「那麼依龐軍師的意思，又當如何？須知我遼州自先太守公孫度建立基業以來，至今已經四世，士民歸附，軍心凝聚。精銳騎步軍數萬之眾，戰船千艘，又有遼隧、踏津之地利，卻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劉賢見柳遠如此說，當即大笑道：「柳將軍可真會說大話。不過戰船千艘，數萬騎步，又豈能擋我大軍雷霆一擊？公孫兄弟若是怙惡不悛，意圖倚仗遼東偏遠而對抗我中原大軍，那可就是打錯了算盤！」

柳遠心下驚恐，面上卻強硬地道：「我遼東只願奉公孫氏為主，還望陛下體察民情，不要逼迫！倘若陛下真不願意給數十萬遼東軍民以活路，那遼東軍民也只好奮起反擊了。」

劉賢聞言，嘆了一下，道：「這麼說公孫兄弟這是已經準備好要與朕開戰了嗎？」

柳遠一愣，爭辯道：「並非是我遼東要與陛下開戰，而是陛下一直咄咄逼人吧！」

劉賢凝視著柳遠，隨後起身道：「朕親自任命的遼州刺史、樂浪公，被公孫兄弟暗通曹魏於眾目睽睽之下刺殺，若是沒有個交代，天下人要怎麼看朕？況且不管怎麼說公孫恭都是他公孫兄弟的叔父。侄兒殺叔父，這是不孝。暗通曹魏，這是不忠。如此不忠不孝之人，該當人神共憤，天下人得而誅之。朕為天下之主，豈能容此等不忠不孝之人苟活於天地之間？之所以沒有立即出兵討伐遼東，不過是擔心戰禍一起，遼東生靈塗炭罷了。柳將軍卻在這裡說朕咄咄逼人，豈不可笑！公孫兄弟若是還有點廉恥之心，便該立即自縛雙手來向朕請罪，或許朕還可以看在他們年幼無知的分上放他們一條生路，否則等待他們的只有滅亡。好了，朕言盡於此，柳將軍若無他事，可以回去向公孫兄弟復命了。」

柳遠聞言大驚，卻又萬分無奈，只得退去。

龐統看了看退下的柳遠，隨後看了看劉賢，沉吟道：「柳家在遼東頗有根基，若能說動他暗中倒向我們，日後奪取遼東將會事半功倍。陛下今日已經表明了對遼東的強硬態度，我想柳遠也非不智之人，必定知道遼東難以抵擋我軍，他現再多半心內萬分惶恐。臣欲私下裡請其一會，說其與公孫兄弟離心。」

劉賢點了點頭，道：「軍師自行決定就好。今早剛剛收到冀州的消息，隨著田豫、鄧艾、姜維、韓龍等人殺出壺關，突然拿下了涉縣、武安，兵鋒直指邯鄲，曹軍已經坐不住了。曹洪、司馬懿等人的主力原本就只剩下三萬二千人，如今去卑、劉豹、魯延、李恪等人聽說并州被漢軍奪取，自己留在并州的部眾被鮮卑人攻劫，又紛紛鼓噪欲要回救自家部族。因此曹洪、司馬懿索性叫梁習率兵本部五千殘軍並去卑等各部殘存的七千騎兵，一共一萬二千人退守邯鄲。眾匈奴、烏桓人急於求戰，結果卻被田豫抓住戰機擊敗。魯延戰死，梁習、去卑、劉豹等人僅只率領著八千兵馬退守邯鄲城。與此同時，陸遜也開始分兵南下往攻曲梁、列人、易陽等地，意圖切斷魏郡與巨鹿的聯繫。曹洪等人無奈，只等放棄巨鹿，先一步撤退到曲梁、列人，意圖遮護住魏郡。然而如此一來，把守中山郡的曹真所部便成了孤軍。目前陸遜正在調兵遣將，圍攻曲梁、列人的同時，也準備分兵北上，與牽招聯手進擊中山、常山，剿滅曹真所部。在此之前，陸遜計劃先收復了作亂的楊祚所部三千兵馬。軍師與那柳遠相會之時，可提一提楊祚的事，看他如何應答。」

龐統聞言，沉吟道：「陛下是欲要吞併這支兵馬，還是欲要將之放回遼東去？」

劉賢看了看龐統，笑道：「楊祚這二三千騎兵自從脫離我軍之後，這一兩個月來一直未能得到補給，已經快要斷糧了。原本楊祚還能指望著投奔曹魏，以求得到糧草支援。然而如今西部鮮卑星流雲散，曹魏自顧不暇，哪還能顧得上他？因此楊祚所部如今已經是走投無路了，只要我們派出信使聯絡，他必會就坡下驢，再次歸順我軍。只是楊祚歸順，我們不過是多得了二三千騎兵而已。但若任命其為遼東太守，然後將之放回去……楊家在遼東也是大族，說不定能夠使的遼東內亂。」

龐統聞言，點頭道：「任命楊祚為遼東太守，然後再將在柳遠面前提上一句，等柳遠回到遼東之後，公孫晃、公孫淵知道消息，必定會先下手為強，拔除楊氏一族。到時候楊祚回遼東，那就唯有與公孫兄弟血戰到底了。」

當下龐統依計行事。柳遠知道楊祚之軍斷糧之下，必定會投降漢軍，而劉賢為了禍亂遼東，任命楊祚為遼東太守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此是陽謀，柳遠不得不信，當下得知消息的柳遠權衡了一陣，即立刻動身迴轉遼東，向公孫晃、公孫淵說了漢軍不日便將出兵討伐遼東，且楊祚也投降了漢軍，被劉賢任命為遼東太守之事。

公孫兄弟果然恐懼震怒不已，當下二人商議對策，就聽公孫淵道：「漢軍勢大，若不能集合遼東全部軍力絕不能抵擋！當此之時，須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清除內患，以防有變。」

公孫晃深覺有理，當下即命公孫淵帶兵一千去搜捕楊祚三族，共計二百餘人，盡數斬殺在了遼水之畔。

此舉果然極大了震懾了遼東各大家族，人人都戰戰兢兢，不敢正視公孫兄弟。

消息傳到冀州，原本逼不得已歸降劉賢，一直不願真正去遼東上任的楊祚頓時萬分悲痛，當下主動上表欲為先鋒討伐公孫晃、公孫淵。

劉賢自然欣然同意，即下詔任命楊祚為遼東太守、平遼先鋒，從陸路進擊遼東。劉賢還向其承諾，將會陸續調派三萬大軍在後接應。

楊祚當即領兵往遼州而去，兵貴神速之下很快奪取了昌黎，隨後進逼遼隧。公孫晃大驚，楊祚雖然兵少，但保不準其後會有漢軍的主力啊！當下公孫晃命公孫淵、卑衍、柳毅領兵二萬前往把守遼隧。隨後又命大將韓起、韓忠、柳浦等人領兵一萬把守踏津，整修戰船，防備趙累從海路攻擊遼東。

在遼東戰雲密布的時候，劉備的使者李福也再次趕到了潁川。劉賢原本以為李福會質詢自己奪取并州之事，不想李福卻對此輕描淡寫地放過了，轉而重申了兩家結好之意，隨後話鋒一轉，表示欲要往武昌探望一下諸葛亮。

劉備的使者曾多次探望諸葛亮，劉賢對此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當下滿口答應。

然而等到李福走後，龐統卻秘密來報，說李福在營中曾與關平偶遇，雙方雖然僅只粗略交談了幾句，但監視關平的人卻發現關平回帳之後神色有異，屏退了左右之後獨自在營帳之中待了許久。

劉賢聞言一驚，隨後道：「軍師是說，劉備終於按奈不住，欲要起兵與我正式翻臉了？如今曹魏尚未消滅，劉備真會如此心急？」

龐統嘆道：「如今曹軍日薄西山，覆亡乃是指日可待的了。然而劉備雖得了關隴，但因地狹民少，在連年的戰爭中消耗過巨，以至於地盤雖增長了一倍，但實力卻並未有相應的增加。他需要時間積蓄力量，然而若是曹魏速敗，我軍必將很快出兵攻打劉備。劉備梟雄，自然能看得清這個局勢。因此他即便不會立即出兵攻打我們，也多半會在兩家邊境增兵備戰，以牽制我軍，好使我們無法全力攻擊曹魏，給他自己爭取備戰的時間。」

劉賢聞言，點頭道：「軍師說的有理！只是如今我軍與魏軍的戰事正進展到了關鍵時候，有又剛剛決定解決遼東之事，如何能夠分兵去應對劉備？」

龐統沉吟了片刻，道：「那就只有在蜀軍內部製造些混亂了。陛下當年將羅侯一家監禁在了零陵，世人都以為羅侯一家已經盡皆被殺，因此劉封深恨陛下。倘若陛下突然將羅侯一家還活著的消息公布出去，那麼劉封必定將會受到劉備的猜忌。要知道自從劉備進位為漢中王，立了劉禪為太子之後，劉封的日子就極為難過了。尤其是關、張二人，對劉封極為厭惡，恨不能除之而後快。若知道羅侯一家還活著，劉備、關羽、張飛等人一定容不下劉封，則蜀漢將會不戰自亂了。此外，劉備這些年窮兵黷武，益州雖是天府之國，但百姓生活卻極為困苦，私下裡多有思念劉璋的。陛下若是暗中派人聯絡劉璋、劉循父子，當也能極大地牽制劉備的心力。」

劉賢沉吟了許久，這才道：「劉封自從十幾歲時候過繼給劉備為子，至今已經十餘年了。劉備稱王之前，對劉封也是視如己出，待之極好的。劉封此人雖有勇略，但卻受劉備的假仁假義所迷惑，十幾年的父子之情恐怕已經深入其骨髓之中了，要他背反劉備極難。朕擔心突然暴露出羅侯一家還活著的消息，倉促之下劉封將會進退失據，反被劉備、關羽等人有借口發難，一舉將劉封輕鬆擊滅。到時候這顆棋子發揮不出多大作用便廢了，那可就可惜了。」

龐統道：「陛下是想要徐徐圖之，將劉封發揮出最大的作用，好在關鍵時刻給予蜀漢致命一擊？」

劉賢點頭道：「不錯！朕起兵於荊州，劉備的根基也是荊州集團，我們兩家實際關聯頗深。我軍能在蜀軍之中製造混亂，劉備自然也能。在眾多暗棋之中，劉封是最關鍵的棋子，實在不宜輕易損失。」

龐統道：「若是如此，那就暫時不動劉封，只暗中派人送一封羅侯的親筆信給他，讓他知道其親生父母宗族無事，讓他對劉備生出疏遠隔閡之意也就是了。但要牽制劉備軍，卻也不能不有所動作。陛下可暗與劉璋聯絡，請其在益州鬧出些動靜來，再命南中都督李恢立即整備兵馬以為聲援。如此一來，劉備自然忙於內務，不敢輕易出兵襲擊我軍了。」

劉賢道：「只是李福既然已經開始與關平聯絡，如今又去見諸葛亮，只怕他們也將會有所動作。而且串聯已經開始，多半不會就此停止。我們還是要小心應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