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傅永安聽了之後,一臉崇拜地看著春暖,「姊姊,你比學堂的夫子講得還好,我一聽就明白了。」
春暖不好跟他說自己講的內容也是從別人那聽來的,便笑著摸摸他的頭道:「姊姊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好,就是恰巧知道而已,你好好讀書,要是有什麽不懂的就去學堂問夫子。」
「姊姊,我知道了。」傅永安笑著點頭應下。
「我出去了,你看書吧。」春暖把書還給傅永安,又摸了摸他的頭才起身出去。
回了屋裡,春暖又坐在燈下縫衣服、做絹花,一連幾天熬夜,她實在累得很了,不知不覺間就趴到桌上睡著了。
半夢半醒之間,她彷佛聽到有人在她的耳邊道:「傻丫頭,為什麽所有事都要自己親力親為?這些事完全可以找人幫忙干……」
聲音鑽入春暖耳中,她一下子驚醒過來,燭火映著她的臉,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回想起夢裡聽到的話,腦子裡頓時有了一個想法。
翌日,春暖又去了林家一趟,林元良正好在家,忙請了她進去。
「喝水。」林元良倒了一杯水放在春暖手邊,一派溫文儒雅的模樣。
「謝謝。」聽著他溫柔的聲音,春暖臉微微一紅,低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林元良的目光從她紅撲撲的臉上掃過,只覺得粉嫩嫩的,跟花一樣好看,驚覺自己走神後,他忙移開視線,溫和地問道:「你今日找我有什麽事?」
說到正事,春暖忙放下茶杯,晶亮的眸子直視著林元良,把自己想請人幫忙做絹花的想法說了。
林元良聽了,略微思索了一下,點頭道:「你這個想法很好,我帶你去找月娘,具體該如何施行你和她商量。」
隨後兩個人一去了錦繡坊,進門的時候,正好看到月娘在賣春暖做的絹花,不過兩三句話,剩下的兩朵絹花就各以二十個銅錢的價錢賣了出去。
送走了客人,月娘轉頭過來招呼春暖和林元良,請他們在店裡坐下,又去倒了茶水過來,笑問道:「你們今天怎麽一起過來了?」
林元良正色道:「是春暖有事找你,具體什麽事,讓春暖跟你說。」
月娘面露驚訝,看向春暖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春暖抿了一下唇,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想過了,我一個人一天也做不了幾朵絹花,所以我想和你合作,我把花樣畫下來,做絹花的布料由我提供,你找幾個相熟的綉娘一起做,人一多,自然就能多做一些絹花。」
月娘想了想,贊同道:「你這個法子不錯,我打理錦繡坊多年,也認識了一些綉娘,把絹花拿給她們做正好合適。」
兩個人一拍即合,接下來又商量具體的合作事宜。
期間月娘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林元良,雖然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她看得出他對春暖的維護,便笑著對春暖道:「如今一朵絹花可以賣到二十個銅錢,錦繡坊抽五個銅錢,分三個銅錢給綉娘,剩下的銅錢算做你的盈利,你覺得怎麽樣?」
春暖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她原本覺得能拿到十個銅錢就不錯了,現在還可以分到十二個,就爽快地答應了,「好,我同意,就這麽做吧。」
合作的事宜一談好,月娘抿唇一笑,又看了旁邊的林元良一眼。
林元良對她眨了一下眼,並不說話,只繼續低頭喝茶。
春暖回去後趕緊畫了好幾個賣得最好的絹花樣式,又把那些買來的布頭修剪好,讓人看不出布頭的原本樣子,再根據絹花樣式、顏色的不同,把布頭分門別類的歸置好,然後送到錦繡坊去。
收到春暖送來的花樣和布頭之後,月娘給找來了綉娘,安排她們依照畫出來的樣式把絹花縫製出來。
請了綉娘幫忙做絹花之後,春暖就沒有那麽累了,安安心心地在家給全家人做衣裳,然後等著過年。
年三十那天下了一場雪,傅家一家人圍在堂屋的圓桌邊吃了一頓豐盛的年夜飯。
雪停了,春暖把事先買好的煙花、炮竹拿出來,一家人在院子里放煙花和炮竹,劈里啪啦的炮竹響徹雲霄,璀璨奪目的煙花照亮夜空,滿院子迴響著歡樂的笑聲。
大年初一,春暖一早起來就到廚房煮湯圓,不多時就聽到院子里傳來傅永安的聲音——
「爹,林公子來拜年了。」
大夏朝有大年初一鄰里親朋之間互相拜年的習俗,傅家和林家是鄰居,平常也多有走動,是以林元良一早就過來了。
春暖在廚房裡,聽到傅向榮說話的聲音,「我還說一會兒去林家拜年,沒想到你先過來了,快請屋裡坐。」
林元良道:「早上起得早,路過食味齋買了一些糕點,送來給你們嘗嘗。」
說著話,傅向榮領著林元良進了堂屋。
春暖很快煮好了湯圓,舀了四碗放到托盤裡,接著送到堂屋裡去,招呼屋裡的幾人道:「大家都來吃湯圓,是紅糖芝麻花生餡兒。」
「林公子也吃一碗。」傅向榮起身端了一碗湯圓給林元良。
林元良伸手接過道了一聲謝。
傅永安偷偷拉了拉春暖的袖子,小聲道:「我覺得林公子人真好,一早就過來拜年,還買了食味齋的糕點送過來。」
聽了傅永安的話,春暖轉頭朝林元良看過去,正好撞見他抬頭看過來,兩人四目相對。
林元良清亮的眼眸看向她,俊秀的臉上露出好看的笑容,猶如春風拂面,深冬的冰雪都瞬間消融了。
清晰地聽到胸口傳來「咚」的一聲響,春暖忙轉過頭去,低頭認真吃湯圓,臉頰被碗里升騰的熱氣一熏,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今日林元良穿著一身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面帶溫和的笑意,跟傅向榮熱絡地交談著。
春暖就坐在旁邊,偷偷地朝林元良瞟了一眼,只覺得他今日真好看,文質彬彬,風神俊朗。
閑聊了一會兒,林元良起身告辭,傅向榮笑著起身送他出去。
路過春暖身邊,林元良朝春暖點了點頭,春暖頓時心跳如雷,心中像是有人拿著鼓在敲,目光閃爍,根本不敢跟他對視,直到傅向榮把林元良送走了,春暖還一臉緋紅地坐在桌邊,心裡頭小鹿亂撞。
傅永安轉頭看到她臉紅通通的,跟個紅蘋果似的,忍不住問道:「姊姊,你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沒有。」春暖轉身避開他探究的目光,急急忙忙地起身往外走,「我去廚房洗碗了。」
傅永安眨了一下眼睛,心中不解地道:就算是急著去洗碗,也用不著一副落荒而逃的樣子啊。
春暖逃也似的去了廚房,想起剛才林元良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樣子,臉就忍不住發紅髮燙。
春暖上輩子和林元良沒有這麽熟,林元良是他們這條街上讀書讀得最好的人,春暖覺得跟他差得很遠,看到他連話都不敢多說,每每見到他,幾乎都是低著頭走過去,實在避不開的時候,最多叫一聲林公子,便也沒有其他話。
上輩子兩個人唯一的一次親密接觸,是傅向榮生病以後,為了給傅向榮看病吃藥,春暖花光了家裡的積蓄,有一次去藥鋪抓藥,還差五個銅錢,藥鋪的人不肯把葯賣給她,她難過得想哭,是林元良幫她付了錢,還讓她坐他的馬車回去。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坐在馬車上,抱著胳膊,望著馬車窗外的雨幕,只覺得沒有明天。
林元良以為她冷,拿了一件披風給她,告訴她,再困難的坎都能走過去,只要有信心,就會有希望。
從那以後,她就記住了他說的這句話,在很長的一段日子裡,她都是靠著他說的這句話撐下去的。
這輩子,她為了賺錢和林元良有了交集,他還像上輩子那麽好,給了她很大的幫助,她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他以後還能考上探花,是個可以依靠的人,她有些喜歡他了。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又過了幾日,這日林元良又來了,但他這次不是來做客的,而是來找春暖商量事情的。
「我們賣的絹花出了點問題。」林元良進屋之後便急匆匆地道。
春暖一聽也擔心起來,「出什麽事了?」
林元良微皺著眉頭,道:「月娘跟我說,隔壁的興盛綉庄見我們的絹花好賣,也跟著我們做出了一模一樣的絹花,他們人比多、規模比我們大,一次做了很多的絹花,價格也壓得很低,每朵絹花只賣十五個銅錢,我們的絹花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