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陌路同行

「少主，姐姐，你們倆跑到哪去了？你們要再不出現的話，只怕主人都要下令微光閣所有妖族弟子們全部進入小嶗山禁地去找你們了。」一回到微光閣，飛鴻就撲上來抱著飛羽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反倒是飛羽臉上出現了一絲莫名其妙的神色，轉頭看了看夜於期一眼，似乎有點疑慮。

「好了，飛鴻你先帶飛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於期你跟我來。」微光似乎看出了飛羽的不對勁，所以擺擺手示意飛鴻帶著飛羽先回去，自己則讓夜於期跟著他回到自己的寢殿。

「父神是不是看出飛羽姐姐有什麼問題了？」夜於期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微光嘆息道。他將這段時間自己和飛羽的經歷大致說了一遍，只是將自己得到龍族傳承的事情隱瞞了下來。

「你是說你們誤入神戰戰場之後被戰靈擊傷？飛羽元神快要消散的時候你的元神入主她的識海，替她招魂？然後醒來之後她就不記得你了？」微光慢慢捋清楚夜於期話中所說的內容沉吟半晌之後徐徐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應該是她元神之力受創未愈，導致將你的所有記憶全部都遺失了對嗎？」

夜於期點點頭道：「在神戰戰場裡面，我曾經詢問過那個鐘離氏部落族長，他說可以尋找魂印蓮台，或許可以幫助飛羽姐姐恢復記憶。如果不行那就只有用輪迴百世的辦法了。只是這輪迴百世到底是什麼？」

「魂印蓮台？輪迴百世？」微光搖了搖頭道：「魂印蓮台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輪迴百世的話更是虛無縹緲。這件事還是容我仔細想想吧，不過還好你小子誤打誤撞居然能夠將她的性命搶回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微光看著夜於期似笑非笑道：「只是她不記得你，或許你和她之間會越來越渺茫了，少年，有時候有些事不能強求，要懂得順其自然，莫要為無端情事傷心費神。」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夜於期有些希冀的問道。

「那你也得等我想想辦法啊，近期我有預感快要突破了，所以需要閉關清修一段時間，等到大比之時出關，閣內之事你可以跟著飛羽後面多多學習一二，多多相處，也許丟掉的那段過往還能從他處彌補回來也說不定。」微光拍了拍夜於期的肩膀柔聲安慰了幾句之後，徑直離開，將夜於期一個人留在了這裡。

夜於期一個人獨自坐在涼亭之中，沉默半晌之後窩在一邊漸漸進入沉睡。微光說的不錯，至少飛羽現在已經安全無事了，有些事情不能強求。這段時間夜於期一直心神緊繃，此時一旦放鬆自然是很快就再也支撐不住沉沉睡去。不過等他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寢殿，身邊幾名婢女見到夜於期醒來急忙過來伺候他洗漱。

「我是怎麼回來的？」夜於期有些迷糊的問道。他這一睡五蘊八識都被關閉了，所以根本不清楚自己在睡夢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飛羽師姐將少主抱回來的。」婢女的回答卻讓夜於期悄然嘆了口氣，起身走出去之後在前殿見到飛羽和飛鴻正在處理閣內這段時間積累下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因為滄溟山大比在即，而且趕上年關將近，所以內外事情繁多。不過和飛鴻見到夜於期起身打招呼不同，飛羽看著夜於期的眼神越來越迷茫，神清似乎也越來越冷淡，與此同時手腕上的七彩手串也神光內斂，沒有了之前的神采。

夜於期深吸一口氣之後走到旁邊道：「父神讓我過來熟悉一下閣內事務，他馬上要閉關了。」

飛羽點了點頭，將手中的一頁玉簡遞給夜於期道：「這是這段時間微光閣發生的大小事件總錄，還有關於閣內弟子準備滄溟山大比的具體情況，少主幫著挑一下參加大比的人選吧。」

夜於期接過來掃了掃，只覺得裡面的事情千頭萬緒，一時之間根本就不知道該從哪做起，再加上他也不擅長這些。本來也只是來見見飛羽，希冀對方能夠想起來點什麼，但是看著對方對於自己越來越清冷，忽然之間覺得也沒多大意思，坐在那裡翻來覆去的看著玉簡眼神渙散，思緒也漸漸飄到了別的上面。而旁邊的飛鴻見到兩人這副模樣有心想要說話但是又不知道該從哪說起，所以張了張嘴之後還是選擇沉默。

「這些事情我好像不太擅長，要不我去找玄逸師兄看看參賽的弟子有沒有選好吧。」半晌之後夜於期出言打破沉默，站起身來看了看飛羽，搖搖頭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姐姐，你倆這是怎麼啦？」夜於期一走，飛鴻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道，「怎麼從小嶗山回來之後姐姐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變了一個人？」飛羽放下手中的事情奇道：「我本來就是這樣的，哪來的變了一個人？他是微光閣少主，我和他又有什麼關係？怎麼好像你們都希望我和他有點關係一樣？」

「你——算了不說了，我也出去了，下午還有新晉弟子考核呢，玄逸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去看看。」飛鴻見到飛羽這副模樣有點急了，但是她本來也只是和飛羽一般大小，對於有些事情卻沒有微光看的明白，所以說了半天說不下去之後索性跺了跺腳也離開了。兩人這一走飛羽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想了想之後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我和少主之間還能有什麼事？難道我對他不夠恭敬？這倒也是，他畢竟是少主，微光閣主人不在自然是以他為首。」

飛羽這樣思考著，在後面的大半個月當中果然對夜於期畢恭畢敬起來，神色之間真的當做少主來對待。只不過她這樣的舉動卻讓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夜於期看著自己身邊恭敬站立彙報微光閣大小事務的飛羽，心頭湧起了一陣難以言明的蕭索之意，也終於明白微光之前所說的那句「有些事不能強求，要懂得順其自然，莫要為無端情事傷心費神」到底是什麼意思，只不過少年情懷，很多事情即使已經明白卻也有著難以言明的繾綣難離，以至於這半個月夜於期幾乎每天都處在心事重重的狀態之下，難以排遣。

不過飛羽回來之後微光閣的大小事務頓時就被安排得井井有條，倒也不需要夜於期操心什麼，而在晨曦神女那邊沒有召喚他之前整個微光閣倒也沒人能夠管得到他，所以整日間夜於期都在微光閣來回遊盪，時時駐足想著自己的心事。但是飛羽現在已經徹徹底底的將夜於期當成了微光閣的少主來對待，言談之間畢恭畢敬，讓夜於期覺得自己待在微光閣時時刻刻都是一種煎熬。

「算了，去聖蓮姐姐那裡去問問看，說不定她能知道魂印蓮台到底在哪。」這一日夜於期無意當中走到了千葉聖蓮殿，頓時想起來自己之前就打算回來之後詢問千葉聖蓮魂印蓮台的下落，所以徑直走了進去。

此時的千葉聖蓮殿內不時有微光閣的弟子出沒，他們都三三兩兩圍坐在聖蓮湖岸邊隔著無盡的虛空打坐沉思，進行各種各樣的體悟。

「記得飛羽之前說過，千葉聖蓮是妖族奇珍，對於修行感悟有著難以想象的好處。」夜於期喃喃自語之下忽然覺得心頭一痛，似乎又想到當日飛羽陪自己一路來到此地的場景，不過今日雖然和昨日相似，但是自己卻只是孑然一人而已。

「等問清楚了魂印蓮台的事情，這件事我也該放下了。」夜於期抬頭看著遠處那巨大的聖蓮本體，身形開始冉冉升起，凌虛飛渡。那聖蓮湖的湖水在夜於期身形展動的時候忽然泛起無盡的波瀾然後快速朝外飄散而去，遠去靜立不動的千葉聖蓮此時也是無風自動，很顯然夜於期這一瞬間的舉動讓千葉聖蓮感受到了另外一股氣息。

龍族是天生的御水強者，夜於期修成龍神之體以後這還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身形御空之後散發出來的那股隱隱然的威壓。只是在一瞬間周圍所有打坐的妖族子弟全部悄然醒轉，看著夜於期的身形越來越遠，臉上露出了一絲駭然的神色。

「人族的少年，你來了。」這一次夜於期剛剛抵達聖蓮本體之上，就傳來了千葉聖蓮的聲音，緊接著七彩虹光一閃夜於期飛速消失等到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了七彩蓮花上面的那片空間之中，一如昔日一般，七彩聖蓮端坐在原地看著夜於期笑道：「小傢伙居然修成了龍神之體，真是逆天的好運氣。只是為何看起來心事重重，難道遇到什麼事了？」

「姐姐好厲害。」夜於期嘆息一聲，見到對方一眼看穿自己的龍神之體也就不再隱瞞，將自己這段時間在小嶗山的遭遇一一說明，末了問道：「姐姐是否知道魂印蓮台的下落？」

「我怎麼覺得你這小小年紀經歷的事情居然都快趕上我了，遠古龍魂和九天雷澤你居然都能遇到，也算是稀奇。不過據我所知，龍族如今已經不知所蹤，只怕你未必能夠完成龍魂的囑託。而且九天雷澤在我當年參戰的時候就已經成為傳說，應該也早就消失了，你如何去尋找？」七彩聖蓮搖搖頭道：「至於魂印蓮台，你找這個做什麼？」

「姐姐莫非知道？」夜於期心頭一動，語氣也變得急切起來，將飛羽受傷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魂印蓮台是我出生的伴生之物，只可惜昔年那場大戰，不僅僅是我身負重傷，蓮台也化作萬千碎片，從此徹底失去蹤跡。」七彩聖蓮搖搖頭嘆息一聲之後繼續道：「不過據你所言，要想恢復那丫頭的記憶只怕魂印蓮台也未必管用。魂印蓮台雖然可以滋養元神，幻化生魂，但是你不是已經將你識海當中的星雲都祭出去了嗎？那丫頭的元神應該是已經復原了。至於記憶，和元神未必有多少關聯。有些記憶一旦失去就永遠失去，當然也有可能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內可以復甦，但是幾率太小。」七彩聖蓮說完之後看著夜於期笑道：「人族的少年，你還太小，少年情竇初開，多是為情所困，這可不是一件好事。而且你剛才也說了，那丫頭已經復原，只是不記得你了，將你當做一個陌生人而已，既然如此，你也要學會放開，否則的話虛度光陰，等到將來你和她之間的差距變大，你只能抬頭仰望她的時候，就算是他恢復記憶那又如何？彈指間紅顏白首說的就是你了。」

「姐姐說的是，我原本打算尋到魂印蓮台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樁心事。不過魂印蓮台已然無蹤，而她也已經復原，我想我也可以放下心了。」夜於期微微一笑道：「姐姐這段時間我是否可以在此修鍊？其他地方也不太適合我。」

「你想來就來，正好這麼多年我也無聊得很，這次醒來還有你陪著聊聊天也不錯。」千葉聖蓮也知道夜於期體內蘊含龍族傳承，加上還有神戰者的功法，這些基本上都無法在世人面前現身，在自己這裡倒也能夠瞞人耳目。而且對於她來說從開天闢地就生存至今，不老不死，歲月對於她來說根本沒有意義，有夜於期作伴倒也不算孤單。

夜於期卻是無奈一笑，他之所以選擇留在這裡也是想避開飛羽，想將這件事徹底了結了，畢竟不管是微光還是七彩聖蓮，對他所言都沒錯。自己已經走上了修道之路，以後的人生註定和凡間不一樣了。修行之路重在持續不斷，始終往前。少年情懷有時候既然不可為還是當斷則斷，至少這樣自己還能夠保留當初的那份美好。

「姐姐知道這是什麼嗎？」夜於期沉默半晌將自己的思緒逐漸理清楚之後忽然從乾坤戒里拿出一根漆黑色毫不起眼的黑鐵棍，遞給七彩聖蓮道。這是當初自己第一次誤入神戰戰場的時候軒轅氏明晨臨死之前遞給自己的，因為匆忙夜於期甚至都沒有問明白這根短棍到底有什麼用，為何對方在臨死之前將它交給自己，而且還讓自己防備什麼人。

「這是？」七彩聖蓮本來只是隨便把玩了一下，但是緊接著卻身形劇震，連帶著外界的本體都發出一陣晃動，整個聖蓮湖都開始掀起一陣莫名的風暴，這一下讓外界無數的微光閣弟子遭了秧，直接被捲起來扔出了千葉聖蓮殿。

「少年，你確定你是人族？我怎麼覺得你和龍族的淵源越來越深了？」千葉聖蓮略帶顫抖的聲音響起卻讓夜於期疑竇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