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七十一章 十面埋伏誅霸王（九）
扶蘇勒住戰馬,這時候只需要等十路兵馬合圍了。現在第三路大軍以白起為首,已經在雲夢澤中布置下兵陣,張飛、冉閔二將統帥虎豹軍,武卒方陣也一併等候項羽。
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此刻項羽不管從什麼地方走,都已經被韓信堵得死死地!
諸將齊齊上前來,扶蘇冷喝道:「此一戰,項羽必死,我等依舊按照各自的行軍路線上前,不可操之過急,被項羽反殺,也不可太過於懈怠,錯過了最佳時機!」
諸將拱手拜道:「臣等告退,定然困殺項羽於雲夢澤中!」
且說項羽領著殘兵一路奔走,到了一處山地,四周看起來極險要,項羽唯恐有伏兵,當下不敢再往前走,派遣軍中數百士兵上前查看以後,確認沒有伏兵,這才領著兵馬進入這山地中。
大軍走到山前,看到一塊殘破古老的石碑,上邊有困龍山!
「哈!」項羽面色大變,驚慌的看著左右,手中天龍破城戟也「哐當」一聲掉落在馬前。
眾將惶恐紛紛策馬過來,圍住項羽。
項羽仰天長嘆:「朕起兵至此,依仗個人勇武作戰,號稱不敗,朕自詡神勇千古無二,自稱帝以來,皇帝便號稱真龍,今兵敗至此,有山曰困龍,豈非上天冥冥之中在昭示什麼?」
項羽下了馬,姜松跪在地上把天龍破城戟舉了起來,項羽單手提起,走到了古老的石碑邊上,轉過身看著左右士兵,大聲道:「朕卻認為,是這則老天要我失敗啊,不是我項羽因為作戰的過錯而到失敗。」
「此天亡我也!非兵之罪!」項羽猛然暴喝一聲,天龍破城戟將這半人高的古老石碑劈成兩半。
「啊——石碑上有字!」季布行進之下,走了過去一看,竟然是黑壓壓的螞蟻爬在這石碑後邊,此刻被項羽一戟落下,活生生批斷成兩截。
項羽瞠目圓睜,那螞蟻……螞蟻盤踞在困龍石碑上凝聚不散,分明形成了五個字——項羽死於此!
「哈哈哈——」項羽仰天狂笑,持天龍破城戟叱罵蒼天:「天!你要我項羽敗亡,何其之難!」
項羽轉過身去,看著左右武將,雷音滾滾,霸王之氣震天動地,「今日!我雖死,卻依舊是西楚霸王!將士們,是天要亡我,非兵之罪!」
「陛下!」
「陛下——」
兩玉人跌跌撞撞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撲在地上,絕望的看著項羽。
項羽丟掉天龍破城戟,一一扶起兩人來,目中絕望之色漸漸散去,當下振臂一揮:「上山!」
項羽殘兵繼而上困龍山,這山之上卻有一座木屋,乃是秋冬時候進山伐木的百姓居住。
木屋很大,正堂寬闊平木上被人用刀刻上了一首歌謠,這首歌謠的名字叫做伐檀。
項羽走了進去,摘下頭盔,看著那伐檀,忍不住念了出來: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輻兮,置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
「陛下……」楊玉環和蕭美娘兩人跟了進來,其餘諸將都在外邊侍奉。
項羽坐在堆放整齊的木料上,看到這邊有封存好的酒水,便道:「季布進來!」
季布慌忙走了進去,項羽指著木屋中的酒罈:「且分給部下吧。」季布愣在原地足足有十個呼吸的時間,流著淚點頭,叫人進來把酒水搬了出去,留下十多罈子。
項羽端起酒罈來,這時候有外邊有侍衛走了進來,跪在項羽面前道:「陛下,我等逃命的時候,尚且帶有碗碟、地毯,還請陛下移步,容臣等洒掃,方可給陛下暫且棲身。」
項羽看了幾眼這忠心的侍衛,左手牽著蕭美娘,右手牽著楊玉環走了出去。
半個時辰以後,等到項羽重新回到這麼木屋的時候,他幾乎無法相信這之前還是一個破木屋。
蕭美娘放開手來,歡快地在鋪滿了地毯的屋子裡走了幾步,纖細柔美的身段緩緩展開,她的舞姿依舊是那麼美。
楊玉環保住項羽,凝視著項羽的眼眸,深深地吻住項羽……然後撒開霓裳羽衣,與蕭美娘兩人同舞。
侍衛跪在一邊上,默然流淚,然後給項羽斟酒。
項羽緩緩喝酒,臉上已然有了些笑意,他低聲唱了起來:「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輻兮,置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若是可以的話,朕不想要這力拔山兮的蓋世神力,做一個庸夫。」項羽拔出劍來,彈劍而歌。
蕭美娘和楊玉環兩人越舞蹈越快,不知不覺之間,月光灑落了進來,木屋開始有火光亮起。
項羽依舊彈劍而歌,月光從破舊的屋頂上散落進來,照樣在兩個天仙般的人身上,
這是從月宮中走出的天仙,從九天上墜落下的凡塵的謫仙……
項羽如痴如醉。
楊玉環不知何時匍匐在項羽身邊,與項羽一同把盞飲酒,蕭美娘柔美的舞姿漸漸平緩,像是潔柔的月光,變成了披在人身上的紗衣。
楊玉環流淚起來,忽然從項羽面前把劍持了起來,優美的步伐踏出,她變成了躍動的精靈。
困龍山下,扶蘇看了一眼身體有些臃腫的樂官,揮了揮手:「開始吧,就奏項王最喜歡聽的楚歌。」
樂官不明所以,只有招呼手底下數百號樂師一同奏樂,嗚咽的旋律在秋風中悲憫,天地也哀氣沉沉。
「君思人兮,朝暮不見;懷遠思兮,天各一方;目極望兮,山川阻兮;期期念兮,王事靡盬……」
一時間,整個困龍山方圓楚歌遍地,項羽聞楚歌,變色道:「楚地盡為秦所得呼?是何初音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