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貂蟬
從內心而言,呂布對董卓,還是頗為感激。
世人只知道他在五原號稱虓虎,橫掃八方,卻不知道他在并州軍中,地位並不高。
并州刺史丁原,厭惡呂布身上的胡風,所以對他極力打壓。
闖陣斬將奪旗,放在其他人身上,絕對是大功一件。
可是在呂布的身上,卻往往不會予以獎賞,甚至有時候,丁原還會覺得他是匹夫之勇。
所以一直到丁原回到洛陽出任執金吾,屢立戰功的呂布,還只是主簿從事。
那時候,他甚至連獨領一軍的權利都沒有。
董卓入京之後,與丁原反目。
丁原命呂布搦戰,勝了不聞不問,可是敗了,就一頓臭罵。
當時張遼不在,而涼州軍中,又有華雄、張綉、魏越這樣的猛將。一對一或許不成,但一擁而上,呂布就算是三頭六臂,也難以抵擋。可是丁原卻從不考慮這些,在眾將面前,把呂布罵的狗血淋頭,狼狽至極。這正因此,呂布對他心懷恨意。
李肅策反呂布,不過是寥寥數語。
很多人以為呂布是貪戀錢財,殊不知,他對丁原,早已經是恨之入骨。
在投到董卓帳下之後,董卓待他甚厚。
呂布也因此,聲名遠揚,虓虎之名,更在中原大地傳頌。
他有很多缺點,可內心中,還是希望能夠得到董卓的重視……
和王允見面的第二天,呂布滿懷希望,主動到王允府上詢問結果。
王允卻苦笑道:「未想丞相恨奉先如斯。」
「啊?」
「今日我見丞相,與之談及奉先。
本想為奉先求情,可誰料想,才提及奉先之名,丞相就怒不可遏。他大罵奉先乃卑鄙小人,竟不念提攜之恩,反而勾引他的愛妾,實乃忘恩負義的三姓家奴是也。」
呂布聞聽這話,頓時變了臉色。
三姓家奴,是張飛在虎牢關前第一次提及,令呂布惱怒不已。
而今,這四個字已經成了他的心病,聽到王允說起,心中頓時一股怒火騰地生氣。
「丞相他,果真如此說?」
王允臉色難看,道:「這種事,老夫敢隨意亂說不成?若奉先不信,大可以詢問丞相。」
呂布咬著牙,臉色鐵青。
「他還說了什麼?」
「唉,奉先,那些話實在難聽,我還是不說吧。」
「司徒,只管說來,我不怪你。」
「丞相說,奉先你不識禮儀,膽大妄為,實蠻夷之人。」
王允每一句話,都捅到了呂布的要害。
想當初,不正是因為他的胡人血統,所以被丁原打壓欺辱?
而今聽到王允說,董卓再次提及他的胡人血統,呂布再也無法忍耐,氣得一腳就踹翻了桌案。
「丞相欺我太甚。」
「奉先,息怒!」
呂布,卻無法平息心中怒火。
沒錯,他的確是勾引了董卓的小妾。可是在他看來,這又算得是什麼大事?男歡女愛而已,在五原郡,這種事情不算稀奇。卻沒有想到,董卓竟因此事與他反目。
王允見狀,連忙安慰。
他命人擺上酒宴,拉著呂布又是一陣勸說。
呂布這一次,是真的吃醉了酒!
離開王府之後,他騎馬直奔丞相府。
正好董卓在府中商議事情,得知呂布醉酒鬧事,也勃然大怒,命丁辰出去制止呂布。
若呂布清醒時,與丁辰平分秋色。
可是他卻吃醉了酒,加之未乘赤兔馬,也沒有那方天畫戟,只幾個回合就被丁辰制服。
董卓也知道,呂布心中有怨氣。
但他就是要好生磨一磨呂布,把呂布那骨子裡的野性磨掉。
以前,他顧不上這些,加之身邊也沒有人能夠與呂布抗衡。而今他騰出手來,更有丁辰這等可以與呂布匹敵的對手,那麼對待呂布,自然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的客氣。
丁辰制服了呂布之後,就把他丟去了飛熊軍,而後揚長而去。
待第二日呂布酒醒之後,聽聞魏續等人說起昨晚的事情,也是嚇了一跳,急忙忙前往丞相府,想要向董卓請罪。
「溫侯,還是請回吧。」
丞相府出面接待呂布的,是董卓的侄子董簧。
他對呂佈道:「丞相併未怪罪溫侯,只是覺得,溫侯有失禮儀,還需多讀些書才是。
什麼時候,溫侯學會了禮儀,丞相自會找你。」
禮儀?
董卓本來是一番好意,可是昨日聽了王允一番話之後,呂布就覺得,這話里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說白了,還不是嫌棄我身上的胡人血統?
這不禁讓呂布感到心灰意冷,垂頭喪氣返回家中。
王允,則一直在暗地裡關注此事,見到呂布離開,他心中不由得一陣狂喜……
這離間計,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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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深了。
董卓仍在書房裡,翻閱表奏,處理政事。
丁辰在一旁,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卻引起了董卓的注意。
「已經這麼晚了嗎?」
他伸了一個懶腰,站起來活動身體。
「子陽這兩日一直都跟著我,想必也疲乏了。」
「有勞丞相挂念!」
丁辰連忙插手行禮,心中感慨萬千。
這些日子來,他一直都跟隨在董卓身邊,看著他接待大臣,處理那些繁瑣的政事。
沒錯,董卓其實很粗魯。
這與他以往的經歷有關,長年在邊塞,加之與那些胡人打交道,難免會染上一些習慣。
可是,丁辰也必須承認,董卓真的是在很用心的處理政事。
他想要成為霍光那樣中興漢室的名臣,可以名留青史。只不過,可以看得出來,他能力略有些不足。很多事情,在丁辰看來其實可以委婉一些,董卓卻用極為粗暴的手段來解決;而某些必須要用粗暴手段解決的事情,他又猶豫不決,錯失良機。
而且,董卓的耳朵根子很軟,很容易被人左右。
這也與他威望不足有關!
在一些事情上,他不太有把握,於是就去找一些老臣詢問。
可是,明明他原來的方法是正確的,在聽了別人的勸說之後,就變得有些拿捏不定。
不過總體而言,董卓這個人倒還不錯。
「子陽不必如此,這兩日拉著你,陪我處理事務,也著實辛苦了。
左右今日無甚大事,不如回去休息,順便探望一下你阿姐,免得她日夜為你操心。」
丁辰忙道:「丞相,這樣怕是不妥。」
「有什麼不妥!」
董卓一擺手,笑道:「這丞相府內外,有重兵把守,我這裡更無甚事情。
回去吧,和你阿姐好好說說話……這事務再繁忙,也不能冷落了家人。便是我,每日還要向母親請安,陪她說一些家常。你在長安,只有你阿姐,更不可怠慢了。」
其實,董卓還是一個孝子!
他的母親,是一個瞎老太太。
董卓每天都會留一些時間,陪伴母親。
這一點,也讓丁辰非常稱讚。
他又客氣兩句,不過看董卓態度堅決,也就只好答應。
走出了丞相府,他叫上了龐德,正準備離開,卻在這時候,他看到在不遠處的巷口,有一道人影晃動。那人似乎是故意引起丁辰的注意,還專門在巷口停留一下。
丁辰看到之後,不由得一怔。
那身影,看上去非常眼熟。
丁辰猶豫一下,對龐德道:「令明,你帶人先去城門口等我,我有點事情,待會兒與你匯合。」
「主公,可要我陪伴?」
「不用,些許小事,我很快就回來。」
丁辰擺了擺手,示意龐德先走。
而後他騎上馬,直奔巷口而去……
小巷裡,黑漆一片,寂靜無聲。
然則丁辰還是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那浮遊在空氣中的奇妙香氣,讓他一下子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猶豫一下,他翻身下馬,走進小巷。
巷陌幽深,裡面更頗有些曲折。丁辰循著那香氣拐了兩個彎,突然停下腳步。
「姑娘,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裡。
有什麼事情,便直說好了,這般偷偷摸摸,實在無趣的緊。」
「嘻嘻,丁將軍還是個急性子。」
小巷的身處,火光一閃。
一個身著黑衣的女子,擦亮了火摺子,站在了小巷的另一邊,朝丁辰欠身一副。
「之前多虧了將軍仗義相助,救得王妃脫險,貂蟬這裡代王妃向將軍道謝。」
「貂蟬?」
丁辰愣了一下,突然道:「據我所知,貂蟬不過是天子身邊女官所佩戴的飾物。」
「也是妾身的名字。」
好吧,終於出現了!
丁辰不禁啞然失笑,看著對面那朦朧的身影。
「怕是姑娘並非是代王妃向我道謝,而是弘農王吧。」
貂蟬,沉默了!
片刻后,她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沒想到,丁將軍已經看出了端倪。」
「是啊,好像一個蠢貨般,被你們玩弄於股掌。」
丁辰說到這裡,發出一聲嘆息,「我早就該明白,天子心術,豈是常人可以揣摩?
不過,既然王妃已經脫險,何苦姑娘還逗留長安城中?」
「嘻嘻,莫非丁將軍忘了,陛下曾與你說過,若能保護王妃周全,便有一個驚喜。」
「驚喜?」
丁辰冷笑道:「依我看,是驚嚇才對。」
「莫非丁將軍,已知曉了那驚喜嗎?」
「玉璽,對嗎?」
貂蟬再次沉默了……
「將軍,似乎不喜歡這樁驚喜。」
「啊,有甚喜歡?喜倒是沒有感覺到,只覺得驚了……那般國之重器,又豈是我能持有?姑娘,我對弘農王的驚喜一點興趣都沒有,倒不如你還給弘農王,亦或者交給當今聖上,都好過交給我,讓我擔驚受怕。」
「可是,陛下說過,此物必須要交給你,妾身的任務才算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