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紛亂
其實,丁辰早就猜測到了劉辯的意圖。
他才不會相信,一個甘願交出玉璽,費盡千辛萬苦才逃脫牢籠的鳥兒,會心甘情願再次回來。
沒錯,那醉卧美人膝,醒掌殺人劍的滋味確實美妙。
可如果遇到一個根本無心於此的人,就算那滋味在美妙,也不過如形同嚼蠟一般。
沒錯,對於劉辯而言,這江山不過是一個雞肋!
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丁辰的眼前再次浮現出了那張蒼白而清秀的面容。
只不過他不復在阿閣大殿外的那般凄苦表情,一張臉上,流露出燦爛笑容,向他頷首。
「陛下,願你心想事成吧。」
丁辰忍不住呢喃自語,臉上也浮現出了燦爛笑容。
「子陽,子陽!」
「啊?什麼事。」
賈詡沒好氣的看著他,「我剛才在和你說話。」
「說什麼?」
看著丁辰那一臉茫然,賈詡忍不住一拍額頭,露出無奈表情。
「我是說,我準備走了。」
「走?」丁辰一愣,旋即露出緊張之色,「先生,要去那裡?」
「長安,如今已山雨欲來風滿樓,我若繼續留在這裡,只怕是會有危險……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完。我知道你有八百陷陣士,還有兩隊騎兵。可如果一旦局勢變化,你要面對的局面,一定會非常危險。與其把兵馬分散,倒不如聚集在一起,才可以發揮最大力量。
子陽,你有很多要保護的人。
而我同樣,也有未了的牽挂……
如今我留在長安,已無太大用處,所以在日間,我已經向丞相稟報,準備前往涼州。」
「去涼州?」
「樊稠如今駐紮涼州,我去投奔他,必然不會有事。
再說了,今年燒當有些不太安分,我也有點擔心,他們會襲擊武威,所以我準備把家人接到身邊。
如果你我能平安渡過這次危局,我一定會去找你,到時候,還望你能夠收留。」
賈詡,語氣很真誠。
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非常不易。
要知道,賈詡是個很內斂的人,一般不會流露心聲。
「先生,真如此危險嗎?」
「我不知道!」
賈詡長嘆一聲,苦笑著搖頭。
「這一次,我真的是遇到對手了!
王允沉浮宦海多年,終究是老謀深算。現在,他藏身在長安獄,看似危險,實則安全。而你我,甚至包括丞相在內,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如何行動。我自認可算無遺策,但這一次,我真的是猜不到了……子陽,若你康復,還是找機會離開。」
丁辰聞聽,嘴角抽搐。
和賈詡相識以來,不管是什麼情況下,他都能自信滿滿。
丁辰雖未見到賈詡似如今這幅模樣,他如此表現,也說明那危險,真的要來了……
「何不請丞相立刻動手,殺了王老烏龜?」
「難!」
「怎麼說?」
「想必你也知道,而今王允雖甘心認罪,可是外面的聲望卻絲毫不減。
他這一手,實在是太可怕了!
在世人眼中,他所作所為都是為漢室江山著想,哪怕是犯了大逆不道的罪行,可是依舊能夠得到世人的稱讚。這種情況下,丞相……你知道,丞相其實並不太果決。」
賈詡這話,說的很含蓄。
但是丁辰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董卓不敢殺,或者說,不敢在這個時候對王允動手!
無他,王允把自己一手打造成了一個悲情英雄的形象,得到無數人的憐憫。
除非弘農王劉辯能夠出現,否則……
「對了,今日丞相已表奏曹孟德為兗州刺史。」
「我聽說了!」
「這,其實挺好。」
賈詡輕聲道:「你那阿兄,著實是一個聰明人。
而今,諸侯亂斗,征戰不休,已經成為散沙。而曹操卻在這個時候,率先承認了朝廷的正統,自然可以得到豐厚回報。你那阿兄,看起來身邊有高人為他出謀劃策!丞相現在的情況有些尷尬,曹操率先歸順,可以使丞相的威信得到一些提高。
嘿嘿,我早就說過,你阿兄非池中之物,而今果然應驗。」
「如此說,他派人來了?」
「嗯!」
賈詡道:「是一個叫程昱的人,好像是東郡名士,而今在曹操麾下出任東郡主簿從事之職……是個有本事的人!曹操不過一年,身邊就聚集如此多的人才,很不簡單。」
丁辰聽罷,眉心蹙動。
他聞到:「那程昱還在長安?」
「那倒沒有……他領了聖旨后,就直接離開。」
「曹阿瞞!」
丁辰忍不住惡狠狠咒罵了一句,旋即輕輕嘆了口氣。
他大體上能夠理解曹操的苦衷,曹操怕是擔心,他如果和丁辰接觸,會對丁辰造成危險。
可即便如此,丁辰還是很不高興。
你,至少應該和阿姐報個平安,亦或者想辦法,把阿姐和昂接走才是。
真是,太可氣了!
「哦,對了,丞相還讓我送你一件禮物。」
賈詡說著話,就把放在門廊上的一個鹿皮兜推到了丁辰面前。
那鹿皮兜,呈長條形狀,約四尺,看上去非常沉重。
丁辰眸光一凝,伸出手放在了上面。
「巨闕?」
他甚至沒有打開那鹿皮兜,就已經猜出了裡面是什麼物品。
賈詡,笑了。
「看起來,你這是一直都惦記著呢。」
惦記嗎?
丁辰也笑了!
也許,真的有些惦記。
習武之人,又有哪個不喜歡神兵利器?
巨闕劍乃越五劍之一,劍體堅硬,無堅不摧,與承影、純鈞、魚腸、太阿、湛盧、龍淵、工布合稱八荒名劍,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不過,這種名劍實在是太過神秘,甚至比赤霄那等寶劍還要神秘,並且隨著歷史的沉澱,有著非凡意義。
這把劍,一般人無法使用。
可是在丁辰眼中,卻是最為合適。
他本就神力,持此寶劍,用一分力,便增一分威,到戰場之上,更是威力無窮……
原本,他以為董卓會把這口寶劍留下。
卻沒有想到,最終還是給了自己。
丁辰扯開鹿皮兜,就見裡面是一個黑色的,式樣古拙的劍鞘。
劍鞘之上,沒有任何裝飾,卻透著一股子殺氣。
他坐直了身子,拔劍出鞘。
「嘿嘿嘿,丞相的厚愛,丁辰領受了。」
「好了!」
賈詡站起身,笑著道:「事情說完了,東西也交給你了,我也該回去復命了。
明日一早,我就會離開長安。子陽留在這邊,更要多加小心,咱們有緣再相聚吧。」
「先生,真要走嗎?」
丁辰話語中,透著一絲絲不舍之意。
賈詡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對了,接下來,你一定要提防呂布。」
「嗯?」
「據我所知,呂布對你恨之入骨。
上次他醉酒在相府鬧事,你把他制服了。
雖然他後來表現的非常恭順,可是我覺得……子陽,你何時見過一頭猛虎受辱,而不記恨呢?」
「我,明白了!」
丁辰咬著牙,站起身來。
他把胡車兒喊過來,讓胡車兒攙扶著他,把賈詡送出了丁府大門。
賈詡輕車簡行,顯得非常瀟洒。
他向丁辰揮了揮手,便揚長而去……
目送著賈詡離開,丁辰的心頭,突然間沉重起來。
賈詡,居然和他是一樣的想法,那就說明,他之前的擔憂,並不是無的放矢……
該死,這時候身體卻遲遲不能康復!
萬一真有變故,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些,丁辰的心情就變得越發沉重起來。
他在胡車兒的攙扶下回到了府中,在前廳和阿姐還有蔡琰說了一會兒的閑話,總算是讓心情放鬆了一些。
他沒敢告訴丁夫人,曹操派人來了。
因為他知道,以阿姐的脾氣,若知道曹操派人來,卻對她母子不聞不問,一定會異常惱怒。
阿姐的性子,有時候很剛強。
之前在丁辰有意無意的開脫解釋下,她對曹操的恨意,已經減輕了不少。
丁辰可不想到頭來,兩個人又反目成仇!
若真如此,那他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可就算是無用功了。
他身子還有些虛,和賈詡聊了很久,又陪著阿姐和蔡琰說了會兒話,便有些頂不住了。
「子陽休要逞強,你身子還沒好,趕快回去休息。」
丁夫人太了解丁辰了,見他那副模樣,就開口說道:「我這裡和蔡娘子說話,不曉得有多開心。你坐在這裡,我們也說的不痛快……好了,胡車兒,把子陽送回去吧。」
「是啊子陽,回去歇息吧。」
蔡琰也開口勸說。
丁辰是卻是有些累了,聽兩人都這麼勸說,也就不再堅持。
「如此,我就先去休息了。」
他讓胡車兒攙扶著他,回到了后宅。
「胡車兒,你也去休息吧。
對了,明天一早你去陷陣營,讓賈衢帶一百緹騎過來,加強府中的守衛。」
賈詡既然警告了,丁辰自然不會大意。
哪怕陷陣營的營地距離揭水陂並不是很遠,可如果真發生危險,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畢竟,他如今傷勢還未康復。
嗯?
丁辰扶著門框,一隻腳邁進了卧室。
他突然停下來,目光掃過屋內,而後向左右觀瞧。
「貂蟬姑娘,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他沉聲喊喝,可是卻不見一點動靜。
如果不是空氣中浮遊的那一抹熟悉的暗香,丁辰甚至會以為,他一定是感覺出錯。
但,貂蟬並未出現。
丁辰眉頭輕蹙,目光再次在屋中掃過。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圍床前的矮桌上?
他記得非常清楚,之前矮桌上什麼都沒有。可現在,那桌上卻有一大一小兩個盒子。
丁辰猶豫一下,邁步走進了房間。
有些吃力的站在桌前,他扶著桌子,緩緩坐下,而後身手把拿過一個盒子。
盒子,是用金絲楠木支撐,只有巴掌大小。
他打開來,卻看到裡面放著一紅一白,兩個用羊脂白玉製作而成的白玉小瓶。
這是什麼?
他心裡有些奇怪,於是拿起其中一個瓶子,在手裡掂了掂,復又放下。
目光,旋即又落在了另一個體積大的盒子上。
難道說……
他隱隱約約,猜出了那盒子里放的是什麼物品。
她,居然這麼快就康復了?
那暗香,是貂蟬特有的體香,丁辰絕不會記錯。
按道理說,她應該和自己一樣,卧床養傷才是……可是她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進入丁府,說明她已經可以行動自由。要知道,丁府的守衛或許比不上丞相府,但府中還有五十名陷陣士,一般人根本進不得府中。而且,她的傷勢雖然比丁辰輕,但丁辰相信,她的體質絕不可能比自己好……怎麼這麼快,就恢復了傷勢?
想到這裡,丁辰便伸出手,打開了那個盒子。
一塊印璽,四寸見方。
那是一方色澤極為光潤的無暇美玉雕刻而成的印璽,上紐交五龍,巧奪天工。
丁辰看到這玉璽,心跳頓時一陣加快。
他吞了口唾沫,伸出手緩緩把那印璽從盒子里取出,就見那玉璽的一角,用黃金鑲嵌。
沒錯,金鑲玉,傳國玉璽!
丁辰把玉璽拿走了手中,小心翼翼湊到燭火旁邊,就見印璽正面刻有八個篆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