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吳研十天的婚假很快就結束了,於是忙碌的工作又開始了。詹元樹仍在休假,因為吳研不在家,他一個人也沒有帶著父母出去走走,不過他也並沒有閑著,天天關在屋裡除了工作仍然還是工作。兩位老人心疼兒子,吳研上班去了,老太太就幫著打掃家裡的衛生、做做飯、洗洗衣。
吳研忙碌了一天下班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菜市場買菜,然後急著回家做飯。雖然工作了一天很累了,但回到家的時候,吳研沒有在老人面前露出半點的疲倦。老人心疼兒媳,吳研回家后,老人都不讓吳研做什麼,但吳研覺得那樣心裡過意不去。也許男人在家庭生活里一般是不會去在意家人之間這種微妙的關係的,他們總是大大咧咧,覺得很多東西都沒有必要。但是,對於女人來説卻不同。女人注意細節的東西,也注意家人的感受和想法,所以在家庭生活里,女人比男人活得累。而在吳研和詹元樹組成的這個家裡,吳研就比詹元樹活得累。吳研的累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怎麼做才是一個好兒媳應該做,怎麼説話才是最得體的,怎麼樣不會讓老人覺得不舒服,怎麼樣才會讓老人安心。詹元樹永遠想不到這些,因為他覺得這些都沒有必要想。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人,應該是什麼都能理解的。説到這裡,這又不得不説一下婆媳關係。再好的婆媳婦也只是婆媳,不是母女,所以永遠不可能像母女之間那樣沒有隔隙。然而,女人也都比較心細,都注意細節的東西,這也是導致婆媳關係總是不太好處的原因。吳研和詹元樹的母親雖然相處融洽,但婆婆始終還是婆婆,而且這個婆婆還不是自己真正的婆婆,所以就更得提醒自己時時注意。
兩位老人差不多每天都是盼著吳研下班回家。他們的兒子他們清楚,一向少言,跟父母也沒有更多的話可講,吳研在家的時候還能熱熱鬧鬧的,但吳研一上班去了,兩位老人就顯得有些孤單。老爺子的身體不太好,偶有不舒服,他也一直忍著沒有跟兒子講。相比之下,作為兒子的詹元樹反倒少了像吳研那樣每天的虛寒問曖。有時候,兩位老人也下樓走走,但一般是在上午涼快的時候,天太熱了也不會出門,加上也不認識路,也不認識人。
詹元樹倒也不是完全就忘記了父母,忙一會也會去老人房裡看看,問問他們有什麼需要,有沒有不舒服。除此之此,他們好像沒有什麼話講。在這樣的環境里,老人覺得孤單也就理所當然了。
吳研發現了老人的孤單,而她卻無能為力。不可能為了兩位老人,她就不上班了,那樣既不現實,也不説不過去。眼看第二天詹元樹就要回公司上班了,吳研覺得很有必要跟詹元樹談談。
「樹,明天你就回公司上班了,爸媽怎麼辦?」晚上,吳研躺在床上問坐在電腦前忙碌的詹元樹。
「他們在家有什麼問題嗎?」詹元樹連頭都沒抬地問了一句。
「爸的身體不好,萬一有什麼事,我們都不在家。」
「我跟媽説了,如果爸有不舒服,就馬上給我打電話。反正公司就在街對面,有什麼事我再回來就是。」
「你不能停下來説話嗎?」
詹元樹終於抬起頭來,然後看著吳研。
「你沒覺得這兩天爸媽在家很孤單嗎?」
「有嗎?我一直在家呀!」
「你倒是天天在家,可你都在忙著畫你的圖。」
「沒辦法,這個圖紙要緊快完成的。這些天已經耽誤了。」
「爸爸的事呢?」
「我把病例送到醫院去了,他們討論後會給我答覆。」
吳研本來還想説點什麼,但又一想,人家的父母,自己又不真是人家的媳婦,操那麼多心幹嘛。既然詹元樹這個作兒子都這樣了,自己還有什麼是非要較真的。可是,吳研這個時候忘了,詹元樹從小對人就比較冷漠,自然不可能跟天生就比較熱情的吳研相比。
「早點睡吧!這些天辛苦你了,你不用擔心爸媽。」
吳研聽了這話淡淡地笑了。
半夜,吳研起來去衛生間的時候詹元樹還在工作。看著如此辛苦的詹元樹,吳研一下子明白了眼前這個男子現在所擁有的這一切並不是那麼容易得來的。
「還不睡嗎?」吳研輕輕問了一句。
「嗯!馬上!」
詹元樹這樣説的時候已經關掉電腦了。他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好像很累的樣子。
「睡在地上涼嗎?」
「沒關係!」
雖然嘴上説沒關係,但誰都知道地板上睡著怎麼也不如床上舒服,旦凡在地板上睡過的人都知道,第二天一早起來總會腳耙手軟,而且渾身酸痛。
「要不你睡床,我睡地上吧?」
詹元樹走到床邊抱起床上的被子和枕頭,然後把他們放在床邊的地板上,自顧自地躺下。
「研!」
「嗯!」
「嫁給我,真的那麼委屈嗎?」
吳研沒有想到詹元樹會問這個,所以一時間之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像你説的。我這個人既沒情趣,也不解風情,甚至連怎麼心疼女孩都不知道,好像是沒有什麼可取之處。」
「我有那樣説過嗎?」
詹元樹躺在地上動了動腦袋,好像點頭一般。
「我可能比較自私吧,有時候也沒能顧及你的感受,強行地把你拉進我的生活中來,反而忘記了你也有你的生活。」説完這話,詹元樹嘆了口氣。「當初認識你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會有現在這麼一天,但是,我很感謝這些日子以來你在我身邊,也很感謝你對我父母做的一切。」
「樹!……我們至少還是朋友吧!」
「法律上,我們是夫妻!」
「樹。你不覺得太虧了嗎?以你的條件可以找個很好的女孩,就像柳絮一樣。」
「有誰説過你不好嗎?」
吳研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不是説她好或不好的問題,只是比較之下,她不如別人好而已。
「羅毅也很好,為什麼沒能再給他機會?」
「曾經學過一個詞『情隨事遷』,我跟他就是這樣吧!」於是,吳研第一次給詹元樹講起了他和羅毅的故事。
「他也沒有錯。男人沒有事業,也就什麼都沒有了。」詹元樹聽完他們的故事後這樣説道。
「是的。可是,這個世界也是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的。任何一種選擇都有可能改變自己或是別人對人生或是生活的一些看法。我不怪羅毅,但是,在面對生活中里的種種困難和磨難時,不能要求我還以從前的心態來面對他。我們愛過,卻又無奈於愛,那麼就舍吧!」
「捨得嗎?」
「有舍才有得吧!不過,話説回來,如果羅毅沒有去國外,我想我們也不會認識吧!」
「嗯!誰會讓自己的女友去干那種自我出租的事。」
「樹!如果沒有遇見,我們現在又怎樣呢?」
「不知道。我應該還是那麼忙吧。」
吳研動了動腦袋,表示同意。
「你弟弟什麼時候過來?」
「這一兩天吧。你不應該跟媽説的。」
「到時候我去接他吧,想來他應該不會反對我做他姐夫!」
吳研笑了笑,然後閉上眼睛靜靜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