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玉:住在愛情的井裡

霍小玉:住在愛情的井裡

霍小玉:事見唐·蔣防的傳奇《霍小玉傳》。隴西李益初與霍小玉相戀,同居多日。李益得官后,聘表妹盧氏,與小玉斷絕。小玉思念成疾,憤恨欲絕。忽有豪士挾持李益至小玉家中,小玉誓言死後必為厲鬼報復。作者同情霍小玉的悲慘命運,譴責李益的負心,愛憎分明。

看過了許多姊妹所遇非人,霍小玉相信自己不會那麼糊塗。有青春,有美貌,又有歷經戰亂飽受苦楚,她只想要一種平庸的幸福。

霍小玉的父親原是唐玄宗時的霍王爺,母親只是其侍妾。霍王爺死後,母親帶著霍小玉流落民間,霍小玉不得不做了歌舞妓這個行當。但是,她只願意做賣藝不賣身「青倌人」,因為這樣嫁個好人家的希望才會大一些。奇怪,她們的現實污濁已至此,霍小玉們還能把荒漠當作綠洲,把蒼白看成水晶,對人性充滿了美好的願望。

恰逢此時,狀元及第的李益出現在京城。其時,李益正在等待委派官職,常自誇耀其風流才情,四處尋求名妓,經人介紹,李益見識了天仙一樣的霍小玉。彼此一見鍾情,青梅煮酒論詩文,很快,兩人就同居了。事實上,李益出現的動機,只說明長安又來了一個尋花問柳的輕佻之徒,只寫一些為了發表的情書。而霍小玉卻一頭熱地扎了進去。

這是唐人蔣防在筆記小說《霍小玉傳》延續的「書生與妓女相愛」這個母題。整個社會對書生寄予了太高的道德期望,所以文人一旦變心,比將軍、武夫變心更讓人齒冷。李益曾寫下「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早知潮有信,嫁給弄潮兒。」這樣深情款款的閨怨之作,能證明其有才華,但不證明他就一定忠孝仁義悌。為官清正的蘇軾也會把自己的侍妾像馬一樣隨意送人,十足一隻大男人沙文主義豬。難怪當代的肥皂劇也說了:「你們文藝圈啊,就是亂。」

也是,書生和妓女,在道德價值和社會階層上相距太大,憑什麼上天會給他們幸福?霍小玉大概也意識到這一點。一年後,李益升為鄭縣主簿,須先回故鄉隴西探親,然後上任。儘管李益再三強調會接霍小玉到鄭縣完婚,她仍然憂心忡忡。她提出:「我年齡方十八,郎君也才二十二歲,到您三十而立的時候,還有八年。一輩子的歡樂愛戀,希望在這段時期內享用完。然後您去挑選名門望族,結成秦晉之好,也不算晚。我就拋棄人世之事,剪去頭髮穿上黑衣,也就滿足了。」考慮到唐代門第之見極深,不同層次的姓氏不能通婚,且多晚婚,霍小玉的擔心是必要的,要求也是合理的。不過李益卻燒昏了頭,一個勁地發誓永不分離。

李益回鄉后,父母高興異常,為他訂下了一門親事,女方是官宦人家盧家的女兒。李益興高采烈地放棄小玉了。一時出不起盧家聘禮,李益還親自四處奔走,湊足了錢,終於熱熱鬧鬧地成了親。

奉勸大家,不要在感情的烏托邦里自尋苦吃。此時的霍小玉還在眼巴巴地盼望著,砸鍋賣鐵、典當珠釵地四處尋李益。一年過去了,杳無音信。擔心終成事實,霍小玉悲恨交加,卧床不起。鏡里照著的,仍是那張蒼白的臉,鮫綃上卻再也沒有淚痕了。是怨毒分泌的汁液,滋養著她活下去。

全長安都知道李益負心了。黃衫客把李益架到了霍小玉家門口。李益羞愧難當,霍小玉掙扎著站起來,拿起一杯酒潑在地上,表示與李益已是「覆水難收」,倒地而亡。臨死前發了一番宏願:「我身為女子,薄命如此。君為大丈夫,負心到這種地步。……我死以後,一定變成厲鬼,讓你的妻妾,終日不得安寧!」果然,李益後來得了強迫症,一連結了三次婚,都以休妻殺妾做結。

然而,任誰都為霍小玉不值:這輩子已經為負心郎賠上了,做了鬼還要跟那張讓人生厭的面孔糾纏在一起,還不如起咒賭誓,生生世世決不相遇。住在愛情這口井裡,像故事裡每一個美麗、善良、充滿道德感且天真不已的妓女一樣,她註定看不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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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千年的榮譽與哀傷: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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