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緣起
千生百世,緣起緣滅,皆已註定。
大漢帝國,承平一十七年春。
初陽初升,東南沿海的某座小村裡;一位年邁的老人慢慢悠悠架起了算命攤。
老人長著一張消瘦的長臉,眼袋微微下垂,顯的無精打采;頭上的白髮中還摻雜著少許黑絲,眼角的魚尾紋也視乎訴說著,屬於老人自己的滄桑歲月。
或許,是二月的春風太過愜意醉人,老人打了個哈欠坐了下去;迎著朝陽,背靠著大槐樹,沒多久便緩緩眯上了雙眼。
老人剛眯眼眯沒一會,一位牽著馬的白衣年輕人,就走向了算命攤。
這位年輕人,白衣牽馬,相貌擔當起『丰神玉朗』四字,眼若春日,眉如秋月,臉龐溫潤,滿頭華髮以金絲髮帶束起,應是尚未及冠。他牽著馬走到算命攤前,溫和的春風緩緩吹動著青絲和髮帶,迎風飄蕩。
白衣年輕人右腰掛劍,左腰纏繞著兩塊腰牌,表面溫潤光澤的那塊腰牌為藍田玉所鑄,牌面汪洋肆意的刻寫著「逍遙」兩字;另一塊腰牌則是崑崙寶玉所鑄,牌面字體古樸滄桑,上書「天策」兩字。他望了眼正在打瞌睡的老人,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笑問道:「老先生,大白天打瞌睡,生意怕是很難做吧?」
聽見有人說話,老人睜開了渾濁疲憊的雙眼,瞟了眼對面白衣年輕人;畢竟還是清晨,初春的氣候還是有些冷的,老人慢悠悠的緊了緊略顯單薄的衣服,伸手到嘴邊哈了口氣,搓了搓手反問道:「這天底下最難的事,不就是從別人的口袋裡拿錢么?」
年輕人笑著點了點頭,「也對。」
老人眯著眼打量了年輕人一眼,問道:「公子你要測字、看相,還是抽籤?」
年輕人笑呵呵的說道:「承平元年,二月十五。」
老人眯眼,有模有樣的掐指推算了片刻,然後皺了皺眉,煞有其事的說道:「按這生辰八字推算的話,公子你這命格可是罕見的八苦之命。」
對於這樣的江湖伎倆,年輕人也是熟門熟路,他沒有去拆除老人的謊言,而是非常配合的問道:「什麼是八苦命?」
「話可能不怎麼好聽,但…」老人想了想,繼續說道:「佛門有八苦,這八苦離魂之人,生而迷茫、一世孤苦、姻緣難得,一生中求而不得、愛別離、怨憎會苦、五陰熾盛,佛門八苦盡得之。」
年輕人聽了老人的一番話后,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從懷裡拿出一錠金子遞給老人;然後,面色溫純道:「清晨的濕氣重,老先生年紀大了,身子骨怕是擋不住這初春的風寒,還需多注意身體,往後也可以起晚些。」
漢國邊陲的軍士,一年的餉錢是十二兩銀子,自古金貴銀賤,白衣年輕人遞過來的這一錠黃金,至少可以換上一百二十幾兩白銀,這一百多兩白銀足夠五口之家吃上十數年,老人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接過金子,感激道:「多……多謝公子,其實我八字算的也……不怎麼准,剛剛都是唬人的。」
年輕人微笑著搖了搖頭,並不在意,說道:「佛門八苦,生是苦,老是苦,人生苦短亦是苦,人一出生就如同進入了苦海,唯有死後方能脫離。」白衣年輕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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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說道:「不過,前路縱多坎坷曲折,艱難險阻;亦是不成為我退縮的理由,我這一生,只求無愧於心。」
老人面色複雜,嘆息道:「希望他日再見,公子依舊能像今日這般,不改初心。」
春風拂過,白衣年輕人起身牽馬,離開了小村。
白衣年輕人走後沒多久,老人便迎來了今天的第二位客人,這是位身形魁梧的大漢,滿臉的絡腮鬍子,臉部的輪廓鮮明如刀刻,一對濃密的劍眉,英武不凡,高挺的鼻樑配著一雙明亮的大眼,虎虎生風。
如同鐵塔般的高大男子,大步走向算命攤,對老人恭敬作揖后,便坐在了老人對面的椅子上,「前輩,我們曾經見過的。」
老人或許是年紀大了,腦中努力搜尋著關於對面男子記憶;沉默片刻后,老人帶著不確定的口氣,問道:「好像,約莫是見過一次吧,我記得你姓『王』來著?」
魁梧男子點了點頭,說道:「晚輩王老虎。三百多年前,曾和家師同去九天劍宗,觀禮過論劍大典,就是那時見過的前輩。」
聽見王老虎這個名字,老人記起了魁梧男子的身份,是一位故人之徒;「哦,那這些年,你師傅他還好么?另外,我記得你當時好像是叫王小虎來著。」
王老虎尷尬一笑,自打他師傅給他改名后,他王小虎這個名字,已經有好多年沒人提及了;聽見老人提起自己的師傅,王老虎眼神隨即黯淡,低頭道:「家師,百年前已然登天。」
聽聞故友死訊,老人嘆了口氣,說道:「這些年飄零在外,老友們先後故去,我也未曾得知。」老人望著王老虎繼續說道:「不過,你師傅有你這個徒弟,極陽宗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接下來的時間,王老虎和老人各自客套了幾句,他便說了這次來此目的:「前輩可知我極陽宗之秘?」
老人點了點頭,說道:「略知一二。」
王老虎道:「我極陽宗在千年之前,曾名陰陽宗,當時是兩法證道,一法是《天陽真火決》,一法就是《崟姬葵水決》,《崟姬葵水決》因為修鍊條件苛刻,所以很快就沒落了,但據說兩法合一,便可化虹飛升;家師窮極一生,在壽元耗盡時最大的遺願,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位可以修鍊《崟姬葵水決》的弟子,完成歷代先輩引以為憾的夙願。」
老人聽王老虎訴說了宗門之秘,面色沉重的問:「你就這麼把極陽宗的不傳之密,告訴我這個外人,這樣真的好么?」
王老虎搖了搖頭,解釋道:「前輩是家師摯友,而且,這世間除了前輩的天運大衍術,恐怕再無人知曉我要找的人在那。」
老人搖了搖頭,無奈問道:「《崟姬葵水決》我聽你師傅提及過,據說能修鍊《崟姬葵水決》者,多是絕情絕性之人。我想這功法之所以失傳,怕也是天道所不容;若你執意尋找,怕是難得善終。」
王老虎站起身,對老人作揖,鄭重道:「極陽宗多年夙願,傳於我手,怎能輕言放棄,所有後果由我王老虎一人承擔,此事還望前輩成全。」
老人嘆了口氣,閉眼掐指推算。
幾個呼吸后,老人睜開眼,雙瞳中閃過一縷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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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找的人是名少女,她眼角處長有一顆痣,這名少女會去謫仙城參加崑崙萬仞。」
王老虎欣然起身,抱拳道:「多謝前輩。」
老人擺了擺手,道:「去吧。」
王老虎走後,老人獃獃的望著湛湛藍天,他從懷裡拿出白衣年輕人給的那錠金子,愣愣發神。
忽的,老人沒由頭的感到懊惱,他自言自語道:「這天下,當真就不能讓老夫有片刻安寧么?」
老人的對面的椅子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男子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這天下,可曾給過人片刻安寧。」
老人說道:「這應該是我們第三次見面吧。」
斗篷男子笑著點了點頭,「初見你時,你只是個算命先生;再見你時,你卻成了九天劍宗的宗主,這次第三次見面,你的身份又有不同;不過無妨,我這次來找你,是希望在第二次見面的時候,您能轉告我一句話。」
老人問:「什麼話?」
「中州有誓水之濱,蜀地有千畝竹海,九黎國有青丘之澤;這大千世界,有許多你未曾領略過的風景,去你真正的看一看這個世界,還有人在這個世界的另一端等你。」
老人問道:「那時傳你天運大衍術,沒料到你既能修至夢回;你在那古往今來之間,究竟看見了什麼?」
斗篷男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回答道:「我這雙眼睛在青雲劫時,看見了龍族共主鴻狄的捨生取義,望帝杜宇的十萬崆峒斬天羅,佛祖南笛臨死前的不動明王,最後,還有那余青雲的天地大義!」
老人沉默了片刻,問道:「那此去經年,你所求為何?」
斗篷男子道:「所求不多,仍然是無愧於心。」
老人搖了搖頭,感嘆道:「這世上最難的事,就是無愧於心啊。」
斗篷男子笑了笑,問道:「這天底下最難的事,不應當是從別人口袋裡拿錢么?」
老人微笑點頭,「那也對。」
一問一答,一如當年。
隔著一張桌子,兩人宛如疲倦的老狗,各自安逸的享受著這春日初晨難得的安寧。
春蟬凄切;最後在太陽高掛長空之時,斗篷男子站起身,鄭重的對老人作了一揖,一揖到底,「這些年多謝『道聖』前輩了。」
老人沒有說話,只是摸著手裡的那一錠金子,微微抬頭,眼神透過上方的大槐樹,迎上恆陽灑下的餘光,好似在捫心自問:「千生百世,緣起緣滅,不曾更改;難道這世間宿命,真的都,皆已,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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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新人新書,接受一切批評和讚揚,我保證不生氣。
一直想寫一本不一樣的仙俠;想給大家看俠氣的劍仙,想寫一些有血有肉的修士。
想大家說一些不一樣的故事,想和大家說一些,屬於我胸中的日月星河和光怪陸離。
畢竟是新人,如果開始出現寫崩壞的狀況,希望大家及時提醒我。
最後祝大家身體健康,有情人終成眷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