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剪刀手

《華夏之聲》第四期直播現場，後台大化妝間

江南省內除了那個號稱三省省會的建鄴市外，每個城市得到的省級政策傾斜程度都一般。所以龍城市雖然經濟發達，可和湖廣衛視這種傾全省之力發展的省級電視台，在資金力度上還是沒法比的。

基於此，湖廣衛視的《誰是歌手》能給每個選手準備單獨的休息室、化妝間，《華夏之聲》卻只能提供一個大化妝間，把所有人都塞在裡面，單獨的休息室更加沒有。所幸來參加《華夏之聲》的都是業內一些籍籍無名的二五六，倒也不至於因為這樣的待遇問題而起什麼幺蛾子。

今晚參賽的歌手們已經早早到場了，電視台提供的化妝師們在裡面辛勤地忙碌起來，給他們做著已經設計好的造型，有的逼格稍微高一點的，比如《華夏之聲》裡面人氣最高的陳子維，則是帶上了自己的化妝師。

作為被造型者，陳子維只需要坐著不動，安安靜靜地打開手機玩貪吃蛇或者看雜誌就行，可是他今天手裡的雜誌卻是怎麼都看不下去，視線時不時地就會飄向一側。

事實上，不止陳子維，很多人的視線都會不由自主地飄向那裡。

那裡是大化妝間的入口處，正有三個人在那裡拍照。

「嘟嘴，嘟嘴！」

沈歡側眼看了一下張長富僵硬的面孔后，連連出聲指導。

在沈歡的指導下，張長富那張已經僵住的老臉好不容易嘟了個嘴，只是配上這張飽經風霜的褶子臉，這個可愛賣萌的動作怎麼看怎麼噁心。

沈歡卻是不在意，見到張長富依言做到后，繼續指點起來：「來，笑……對了，再來個剪刀手，我教過你的……嗯，好，看鏡頭，李總，來吧。」

兩個大老爺們就這樣站在入口處那塊碩大的「華夏之聲」招牌下，身體擠在一起，手比劃成剪刀手的姿勢對著各自的臉孔，然後隨著喀嚓一聲，站在他們對面的李翠蘭就把他們給拍了下來。

這一幕看在其他選手眼裡，臉皮子都是忍不住抽搐了下。

別人都是來參賽的，你們這是來旅遊的嗎！

照片拍好之後，張長富這才如釋重負，揉了揉自己的臉，疑惑道：「沈大師，正常的拍照不行嗎？」

一把年紀了還嘟嘴，沈歡指導的這姿勢著實把他噁心的不行，心理負擔極大。

沈歡卻是搖頭，指點起來：「這樣拍照的好處在於會讓照片中的兩人顯得更加親密，旁人一看到就會下意識地覺得這兩人的關係肯定很好，其效果可不是那種爛大街的正常合影可以比的。」

「舉個例子，要是同樣的兩家店，同樣的一個明星，一家是我們這樣的合照，一家是那種正常的恨不得在兩個人中間還可以再塞一個人的合照，你覺得顧客會覺得哪家店老闆跟那明星的關係更好？你說他跟你是哥們人家都信。」

張長富一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沈歡瞥了他一眼，又道：「你等會兒去找其他明星合照的時候，也用這種方法，要是能請他們也和你一樣那就更好了，效果會更棒。你想想，要是你等會兒拍的合影全是這樣的照片，到時候往店裡一掛，客人進來了還不會覺得你人脈極廣，能量極大嗎？逼格一下子就上去了，信任感無比強烈，生意成交率蹭蹭上升。」

張長富這才知道拍個合影還有這麼多講究。

「成，那你先去找人合影吧，最好快一點，也不知道節目組會不會過來攔著不讓拍。在他們有可能的出現之前，能拍多少是多少。」

張長富一聽，立刻急迫起來，拉著李翠蘭就去找明星合影了。

「凌韓，你是凌韓嗎？我是你的歌迷啊！……啊，你是助理，這位才是？……凌韓，我是你的歌迷啊！咱們能合個影嗎？」

那個叫凌韓的是今晚的選手之一，雖然一開始被認錯人有點尷尬，不過平常也沒有什麼人會找他合影簽名，如今有了一個，還是同台選手的助手，這讓他感覺還是很好的，所以也很配合地就合影了。

這甚至令他產生了一種「你看，連你的助手都是我的歌迷，你還跟我比什麼？」的想法，優越感油然而生，只是接下來張長富的舉動就讓他有些尷尬了。

這傢伙竟然要求他嘟嘴，跟他頭靠頭！……

雖然心裡是排斥的，但是身為一個明星，親切的形象還是很重要的，更何況盛情難卻，凌韓最終還是勉強答應了下來，心裡卻別提多彆扭了，合照時笑得也不是很自然。

這一幕都看在沈歡的眼裡，心下點了點頭。

除了他跟張長富說的那些外，他這麼做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噁心這些選手，希望能讓他們心理產生些變化，若是能因此影響到他們接下來上台的發揮，那就再好不過了。

今晚的比賽還沒開始，他已經開始出招了。

除了讓張長富去合影噁心人之外，他還暗地裡出了一些其他招，比如說他在簽合同的時候特意問負責跟他聯繫的那個副導演章翰要了些今晚觀眾席的門票，章翰後來也確實給了他8張票，被他一口氣轉手全給了長風路派出所的那些警察同志們，讓嚴守名盡量多地帶人今天過來看他比賽。經過他對賽制的悉心研究，這8位派出所的警察同志也可能會成為他今晚的助力。

類似這樣的盤外招他還準備了好些個，因為他畢竟不是神，而是人，他決定不了命運的發展路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去計算到一切，並為此作出努力，提高自己成功的概率。

說不定他布置的這些招，哪一條就能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了？那就已經不費他前期這麼多的努力經營。

就像很多成功者一樣，人們只看到了他們成功的那一樣東西，卻沒有看到這成功是用無數失敗甚至無用的東西堆積起來的。

而沈歡之所以想出這麼多盤外招來，是因為節目組率先對他出手了。

按照正常流程，他加入節目之後，應該是要和音樂團隊進行深入交流和反覆綵排，還要和造型，燈光等進行協調交流，登台進行預先的綵排等等，那樣才能讓節目效果最好，但是節目組以「時間緊張」為理由，只讓他跟音樂團隊進行了一次短暫的交流。

把參賽歌曲提交給團隊之後，他只和音樂團隊交流了不到一個小時，造型也是十分鐘就確定下來，燈光等部門更是零交流。甚至於連今晚的舞台綵排他都沒有參加過，他到現在連舞台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更沒有見過現場攝影機的各機位位置、移動軌跡，沒有上台練習過走位和配合。

從他簽訂合同到今晚登台，總共只給了他三天時間，和整個節目組交流的時間加在一起不到兩個小時，然後就讓他登台了……

章翰來找他的時候，一開口，他就知道了《華夏之聲》的節目組打的是什麼心思，卻沒想到他們會做得這麼絕，根本不給他一點留在台上的機會，擺明了讓他一期結束直接走人。

但是他不想走。

他不止滿足於一萬塊，他想要更多的東西，所以他在自己可以做到的各個方面去布局謀划。

雖然他一個人的力量，看起來跟《華夏之聲》整個節目組的體量比起來太渺小了，但是他依舊想跟對方掰掰腕子。

作品，呈現力，盤外招，共同組成了他將於今晚亮出的這一劍。

沈歡正手持這柄利劍，毅然決然地刺向眼前這隻張牙舞爪的龐然大物。